《岚若滢海》酷子

1、上

　　“小滢，别怕，我会给你找到一颗好的心脏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小滢，我找到一个愿意为你捐献心脏的人了。”
　　“小滢，我和那个女生要做三个月的情侣。这是她为你捐献心脏的唯一条件。但是没关系，我只爱你。”
　　“小滢，她想见见你。”
　　“小滢……小滢……”
　　清亮的声音和百里洺真挚的表情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我苦笑。我的生命，真的就会因为这样延续下去吗？
　　安静的病房里忽然有了些许声响，先是有节奏的敲门声，我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进”，对方才推门而入。
　　“你好。”她轻轻走进来，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相貌平平，头发高高扎起，也不过是看起来不邋遢罢了。只是，她那双眼睛非常明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那般耀眼。
　　想象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模样，我突然感到有些难受，轻咳了几声，“嗯，你就是……刘梓蔺？”百里洺在他的学校一直就是校草，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刘梓蔺也喜欢他吧，不然为什么会和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错。”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即使她即将用自己的生命来救我，我也觉得那笑容中有着太多心机。
　　也许是我嫉妒她才会这样觉得吧？
　　的确，我嫉妒她。因为平凡的她成为了百里洺的女友。而我，只是他的一个未公布于众的未婚妻，一个病殃殃的未婚妻。这无疑表明我目前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我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居然还讨厌她。真是心胸狭隘。
　　一阵沉默。
　　刘梓蔺终于打破沉默，率先开口：“啊，谢谢你……”
　　我疑惑不解，她谢我什么？不应该是我谢她舍命救我吗。
　　“谢谢你，因为我救你，才能让百里学长成为我的男友。我真的很爱他。”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泛红，眼中满是幸福感和喜悦感。
　　我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仅仅是因为这样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吗？她究竟有多喜欢洺？
　　过了许久，我才试探性地开口：“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吗？”
　　“我知道啊。所以你不能死啊。百里如此爱你，他和你在一起，才能够真正得到幸福。而我，只是想在他生活中留下痕迹而已。而且你有那么多亲人朋友，你不能死。而我，我无亲无故，死了也不可惜。”她无所谓地说着，像是谈着一件小事一般。
　　“为爱，就可以付出生命吗？如果他根本不喜欢你呢？”我不懂她。生命何其珍贵，不光是我这个悬在生死一线的人能明显感受到，任何正常人都知道其重要性吧。但她，却因为小小一字“爱”而捐献她的心脏。
　　刘梓蔺向窗外看去，“是啊。”她轻轻感叹道。我也随着她看向外面，外面是一处海滩，一片蔚蓝。天空和大海已没有了分界线。这世界多美，可却有人不得不离开这里。
　　“哇！好漂亮！”刘梓蔺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殷滢，我带你去看海吧！很美的。”她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冷冷地看着她，将手抽了出来。对她生出一丝厌恶。那单纯的感觉……哼，真做作。
　　“我不想去。我不喜欢海。”我装不屑一顾的样子。
　　“咦？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我，明亮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海明明那么的美好。”
　　没错，海就像你的眼眸。那样纯真。真让人讨厌。我们都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人了，都明白着这社会的潜规则。谁都不必假惺惺的装单纯。
　　如果你在海边伤到了我，这些假惺惺的表情还能在洺面前做出来吗？
　　突然一股邪恶的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
　　“好啊，去吧。” 我笑了一下，脸部轻微抽动却感到异常难受，变得这样脆弱的我，会因为换得一颗好的心脏而变好吗？
　　————
　　“殷滢，这里全是沙子。没有办法推轮椅车了。你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刘梓蔺说。
　　没等我回答，她却已经背起我。我看着她那瘦小的身躯，不禁有些担忧自己，“你可以吗？一直背着我。”
　　她转过头，自信地说：“没问题，你那么瘦。”然后背着我就走向沙滩。
　　我瘦？我不自觉看看自己的手臂。与其说是瘦，不如说是病态的样子……也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海滩边海水时不时上涨，海浪拍打着礁石，也拍打着我的心。海鸥在空中萦绕，不时发出美妙的歌声，似在这幅蔚蓝的画上勾勒着什么。夕阳的余辉撒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同时，也忘记了来看海的真正目的。
　　“很美吧？嘿嘿。”我虽然看不到刘梓蔺的脸，却知道她一定是在傻傻的笑着。眼神也一定像大海那般清澈。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我果然还是对她提不起厌恶感。洺也不会讨厌她吧，他还可能会喜欢她。
　　后来，我才知道：洺何止喜欢她，洺爱上她了。
　　那天隔我动手术还有三天，我躺在病床上休息。微微闭上眼睛，就感觉这个世界好似离我越来越远，即使马上要做手术了，我依旧惧怕着死亡。所以我又不得不睁开眼睛。
　　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百里洺的声音尤其响亮。他破门而入，我看见是他来了，便坐起身，静静地看着他。
　　“小滢！请你把命还给她！”他激动地大叫。我正疑惑，刘梓蔺却也进来，从背后抱住他，想把他往后拖。
　　我不禁瞪大双眼。我的洺，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被别人抱住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愤怒，大声地吼了出来。百里洺的脸色忽然骤变，恶狠狠地看着我：“殷滢，你那颗烂死的心脏，是你的命数！你何必搭上无辜的梓蔺来为你续命！”
　　“百里！不要这样！”他身后的刘梓蔺也大声地喊着。
　　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我却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洺……原来你真的喜欢上她了。那我，算什么呢。你曾经口口声声说最喜欢的是我，爱的是我。这些话还算什么？！我是你没找到真爱时的消遣吗？
　　我紧紧地攥着被子，血管根很清晰，在苍白的手上格外清晰，被子拧在一起，仿佛是我用的最后的力气，我望着他们，眼中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淡淡地开口：“洺，你再说一遍。”
　　百里洺挣开刘梓蔺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殷滢，请你成全我们。”
　　我感到心一阵酸痛，那颗坏死的心脏第一次让我感受到它的存在。它除了会折磨我，还有什么用呢。我的世界来了一场暴风雪。前所未有的暴风雪。
　　“百里洺！明明是你的问题！当初是你说要去为我找一颗心脏，当初是你说你爱我，现在什么都怪我了？！你真会撇清关系！好啊，成全你们！那你们这对狗/男女现在就滚啊！”我把桌上的瓜果和鲜花一并扔向他们，掀开被子气得冲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到窗台，才感觉到自己满脸泪水。
　　我颤抖地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爸，我不要做手术了……我不做了……”我咬着牙，带着哭腔。
　　“小滢，怎么了？”
　　“洺他说他要和那个为我捐献心脏的人在一起！他说我本来就该死，他说这是我的命！”我的理智在听父亲的声音后崩溃。终于，我泣不成声。
　　“什么？！他竟然敢这样对你说！小滢，没事的。爸爸马上来。”
　　嘀嘀嘀……
　　电话挂断。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是刘梓蔺。
　　“你还来干什么？炫耀吗？”我气急败坏地大吼，胸口却疼痛难耐，我感到自己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重心不稳地向下倒去。
　　她跑过来接住我，把我扶起来。我一把推开她，她也不躲，直直地摔下去。
　　“够了，殷滢！”百里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看着他亲自把刘梓蔺扶起来，然后轻声问她受伤了吗。
　　刘梓蔺没有理他，看着我，一双眼睛满是真诚。“对不起，百里说得只是气话罢了。手术会做的。”
　　我感到胸口更疼了，却逞强地挺直身板，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你们两个这个样子真令人恶心。狗/男女。”
　　百里洺又一次发怒了，以前他都不会这样的。“殷滢你怎么说话呢！我平日你对你这样忍让，梓蔺也对你这么好，你现在反咬一口，究竟是谁恶心。”
　　呵，究竟是谁恶心。你居然好意思说我。
　　没等我开口，却听到那带着威严的男声传入我的耳朵：“百里洺，这几个月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呀！”
　　是爸爸！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的身后，还有百里洺的妈妈。
　　阿姨一巴掌打在百里洺脸上，声音清脆响亮，他有些惊讶，“妈……”
　　“你这些年长本事了？！带着个狐狸精欺负小滢？你可以呀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场闹剧，胸口的疼痛却无法忍受了。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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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洺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合作？”
　　“殷董事长，这孩子比较重情重义，只是舍不得那个女孩而已，没关系的，我去劝劝他。他会知道小滢比她好多少的。”
　　“最好如此，如果无法联姻，两公司合作是不可能的事。”
　　“绝对没问题的，毕竟洺和小滢是青梅竹马。小滢又那么优秀。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小滢。哎！小滢醒了！”
　　我睁开眼睛。都听到了。原来他们这么同意我和百里洺拟定婚约，是因为那也是他们设的局。
　　阿姨看我一直盯着她，也识趣地走出病房。
　　“小滢，感觉好点了吗？”
　　“嗯。爸爸，我不想做手术了。我不想和百里洺有瓜葛了。”我又一次重复道。
　　“你为了不和他有关系，就不要命了？”他严肃地看着我。
　　“你的命，你的生活不仅仅是关于他的！你死了，我跟你妈该怎么办？！”他一拍桌，怒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爸爸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是行不通了。
　　这几天里，我不断地想要逃跑，却都以失败告终。
　　手术当天，我直接被铐在手术室里，被扎了麻醉剂，手术过程没有任何意识。
　　当我醒来时，感受到心脏有力地跳动着，那时我已经知道我的心脏，已经不是我的了。
　　在病床上又躺了两天，终于可以走动了。这几天，百里洺从没来看过我。我也不想见到他。
　　护士走进病房，“你是殷滢？”
　　我点点头，她递给我一封信，“有人托我给你的。”
　　我慢慢拆开，那公整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刘梓蔺的。我有些震惊。

　　殷滢：
　　你好。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吧。这是我手术前三天写的，对，就是让你难忘的那天。
　　那天真的很对不起，或许是我对他这三个月来太投入，让他才有些感动，对我暂时的动心了。可是，这三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对我说着你的好。让我都很嫉妒你们的感情，所以，请不要怀疑他对你的爱。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要求是和他做三个月的情侣吗？并不是要夺走他的心，而是想在他生命里留下小小的一笔。你也知道，他在学校那么受欢迎，我只是想他能认识我罢了。而你，才是真正要陪他走过一生的人啊。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那都是源于爱你。请原谅他。也请原谅我，打扰了你们。
　　你们真的很般配，请好好走下去。这是我说过的最真实的话。
　　刘梓蔺

　　哼，这么喜欢他还要把心脏给我。
　　心里埋怨着，泪水却汹涌成河，一滴一滴声声清脆的落在纸上，手紧攥着那张纸，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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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hello，大家好，我是酷子，初次见面希望大家支持我的文嗷(*/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