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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桑若 ...

  •   明欣气急败坏的回了府,又大骂了那偷玉人几回。
      丢玉之事非同小可,琯夫人立刻命府里的家丁偷偷去建康城大大小小的当铺打听,那人若是为了钱财,必定要去变现的。可若是为了钱财,为何要明目张胆的去偷一块如此特别的玉呢?徵月觉得那人轻功如此厉害,大概不是为了钱财,两姐妹便去求长姐让姐夫帮忙,派些人暗中调查。
      可是连偷玉人的身份和目的都不知道,找起来就像是大海捞针。过了几日,相思玉还没找回来,明欣丢玉的消息却传遍了整个建康城,明欣知道后大骂一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时再追究是谁泄露的也没什么意思了,明欣只得躲在家中避免见人,仍旧派人找玉。只是这消息传来传去,就传出了好几种版本。
      有人说是对宋衡有心的世家小姐见他被赐了婚,正室之位没了指望便怀恨在心,雇了名江洋大盗来偷玉,好让明欣与宋衡无法成婚。还有人说是有人看上了明欣,才雇了江洋大盗偷玉,到时他带着玉出现,明欣也只得嫁给他了。更有甚者说是宋衡娶了侧妃后便不想在娶明欣,但皇家赐婚,事情已无法转圜,情急之下动用心腹偷玉,以此阻挠婚事。其中还有琯侯府权势滔天目无法度肆意妄为结了仇家,才惹人报复,已及也许是宸王侧妃指使人做的,诸如此类还有什么涉及党争之类的传言。
      这些话听得明欣咬牙切齿,顾昀却讲的眼泪都笑了出来:“因为你丢玉啊建康城的治安都好了许多,抓住了好几个江洋大盗呢!”
      明欣怒极却又无处发泄,只胡乱在顾昀身上锤了几下,顾昀疼的乱叫,便以要给明欣吃越织罗的那种毒药来威胁明欣停手。
      明欣愤愤收回了手,却又好奇那药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简单!”顾昀抬手懒洋洋道“我无聊时将好几种慢性毒混在一起得来的。”
      听了顾昀的话,明欣便觉得这毒药十分的没有内涵,原本佩服他的心也减轻了几分。
      最后丢玉的事传到颂帝耳中,又赐给明欣一块和合如意玉佩,此事才告一段落。
      虽然陛下赐了玉佩,但也不是原来的那块,明欣依旧有些失落。这段时间都没有进宫,也不想出府,各府送来帖子明欣也称病不去。
      六月初十是琯良恭的生辰,吴王陪着心爱的妻子回娘家来过,正好琯侯爷寄了家书回来,信上说安生长进很大,身体也好了很多,叫大家安心。
      琯夫人想着顾昀家中无人,便也叫了他来热闹,不过顾昀是最怕琯良恭的,所以饭桌上他只是吃喝,一句话不说。
      本来长姐生辰是个开心日子,但明欣看着徵月和姐夫腰间的相思玉,想起自己的玉,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送走了吴王夫妇,明欣慢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叫阿茵去拿洗澡水,便进了内室。脱了外裳,透过床幔恍惚看见我榻上好像躺了个人。
      “徵月?你是吃多了酒走错屋子了吗?”明欣走到榻边,推了推床上的人。
      被子里裹着的人并没有反应,明欣便掀开被子,却惊呼出了声。躺在榻上的不是徵月,而是离开建康大半年并且浑身是伤的桑若。
      桑若微微睁开眼,见是进来的是明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她气息如此微弱,明欣赶忙叫阿茵端了碗参汤来给桑若调住气。又跑到徵月房里叫她去喊顾昀回来。
      徵月一听也吓了一跳,但觉得此事叫顾昀回来不妥,便急急劝阻道:“如今我们都及笄了,不能叫顾昀再进内院来了,此事得告诉母亲,请宫里的太医来。”
      明欣觉得有道理,自己已经有了婚约,徵月也在物色人家了,不能不小心。便亲自去找琯夫人请宫中的太医来。为怕路上耽搁,又急急叫了琯夫人身边懂医术的妈妈去照看桑若。
      明欣同徵月小心的脱下桑若身上的衣服,她身上伤口极多,有剑伤,也有跌打留下的青紫。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流着血,伤口没有及时清理,已经化了脓。
      姐妹俩先用帕子沾了烧酒,擦掉伤口表面的脓血,再敷上金疮药。那位懂医术的刘妈妈一边往伤口上撒金疮药一边心疼的念叨着:“是谁这么狠心,居然这样伤一个女孩子。”
      桑若的父母早亡,一直与桑茂相依为命,桑茂去了北境后很少回建康,琯夫人心疼桑若无人照拂,也时常接桑若进琯府居住,桑茂粗枝大叶,从小就喜欢女扮男装从小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到大,人又老实和气琯府上下都很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姑娘。
      明欣帮着刘妈妈抬起桑若的左臂为她检查伤口,桑若的左臂是唯一没有受伤的地方,是原本的洁白无瑕,只是有些血污,明欣用湿帕子替她擦干净,却又忽然发现了什么,抓着桑若的左臂“你你你”了半天,想问的话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徵月也指着桑若的左手惊呼了一声。
      明欣以为是徵月也发现了,才要出声,却听见徵月说道:“桑若啊,你的手指,是中毒了吗?”
      明欣顺着徵月指着的地方看去,才发现桑若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不知是什么缘故,已经黑的发紫并且有些萎缩了。
      此时太医到了,在门外候着,明欣嘱咐了阿茵几句,为桑若放下床帐,便同徵月去屏风后坐着。刘妈妈并几个丫鬟陪侍在床榻边,阿茵去开门请了太医进来,并按照明欣的吩咐恭敬塞了红包在太医手里,又说了几句,便请这位徐太医朝榻边来。
      早有人搬了小杌子在床榻边,徐太医坐定,刘妈妈便从床帐里轻轻拿出桑若的手,用帕子盖好,徐太医便开始把脉,并询问了刘妈妈病人的伤势。
      刘妈妈细细回答了,犹豫了片刻,还是请徐太医看了看桑若手上的手指。徐太医说手指是受了重创阻塞了经脉,不通血液手指便萎缩了。
      “请问太医,还能够复原吗?”刘妈妈问道。
      徐太医仔细斟酌回答道:“病人身上的伤都好说,好好养养便能痊愈,只是疤痕少不了了。高热不退也是因为伤口感染的缘故,只要处理好伤口,再好好服药,大概十几日便没有大碍了。只是这手指...方才刺入银针病人并没有痛觉,大概是好不了了。”
      刘妈妈微微叹了口气道:“请太医写药方吧,有劳您了。”
      小丫鬟随徐太医去外间写下药方,徐太医又去拜见了一回琯夫人,琯夫人道了句徐太医辛苦,又送了许多徐太医爱喝的雨前龙井又命人好生送出去。
      明欣与徵月从屏风后面出来,为桑若换了新的寝衣,看着司琴喂桑若喝了药,才松了口气,留下阿茵和司琴两人并几个小丫鬟服侍。
      桑若在明欣的院子休息,明欣跟便去了徵月的小院一同洗漱休息,一晚的心惊肉跳让明欣疲累至极,倒在徵月床上便不省人事。
      第二日琯夫人来带着刚熬好的鸡汤粥来看桑若,桑若已有了些精神,能坐起来吃些东西了。刘妈妈说桑若昨夜虚弱成那样也有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如今好好睡了一觉精神也就好了很多。琯夫人心疼的摸了摸桑若消瘦的的脸,又好生嘱咐了刘妈妈几句,才回了主屋去发对牌分派差事。
      顾昀也在得了消息之后前来探望,隔着屏风问桑若两句话,明欣给顾昀看了徐太医开的药方。顾昀看完笑着还给明欣道:“你也知道我初初学医时曾在太医院呆过一年,这位徐太医我熟的,医德医术都很好,你不必担心。而且我学医主学的是解毒,制毒还是磕磕绊绊,什么内伤跌打的我并不精通。不过看这几味药并没有用错,可以放心。”

      这半月的生活明欣与徵月主要围绕着桑若展开,顾昀隔九十日会来一次,桑若这些天好了许多,只是身上的伤肯定会留下疤痕。顾昀说会同他师傅要一些祛疤效果极好的药来。桑若倒是对这件事恨不在意,只关心自己何时能够痊愈。
      桑若能下床后几人见顾昀的场地就变为了前厅,明欣有时会求顾昀带些好药材来。顾昀是会带的,但也会假模假式的抱怨:“小时我立志做一名将军,可惜后来换了志向弃武从医。本来是想着造福百姓的,却被你们这一个个呼来喝去,连报酬也不给,就算是请了宫里的御医来也要奉上好茶给些赏银啊。”
      徵月听了只轻飘飘一句:“你还吃着伯爵的俸禄呢,也没为朝廷做什么。文不成武不就的,好容易有了点手艺,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
      明欣也嘀咕了一句:“平常少来蹭饭偷酒啦?都没要你钱。再说你不是主学解毒吗,怎么造福百姓啊?也没见你出去悬壶济世...”
      桑若正在喝药,看顾昀一脸吃瘪的表情又不敢笑出声,把头埋在药碗里,喝药也咕噜咕噜的。
      明欣和徵月也笑起来。
      顾昀听见了便要把气撒在她身上:“笑什么笑你,好好给我喝药。你这是去哪里野了伤成这样回来!看我不告诉桑茂的。”
      桑若听见顾昀说要告状,忙道:“千万别告诉我兄长!”
      “我们可以不告诉桑茂哥哥,但你要说实话,你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明欣道。
      桑若犹豫了半晌,又被顾昀催促再三,才低声说了句:“我去跟踪了一个人。”
      “跟踪人?谁啊?”顾昀问道。
      桑若咬了咬唇道:“我在建康城曾无意间寻到了一个名叫元徽之的人的踪迹。”
      “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啊......”虽然熟悉,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你说的这个元徽之,不会是北梁新任左相吧?”徵月问道。
      桑若点点头:“就是他。”
      “他在建康!就他自己吗?”明欣惊道。一个北梁的高官竟出现在大颂的都城!
      桑若道:“我观察了好久,只有他自己。”
      “所以你就跟上去想要看看他干了什么?”顾昀问道。
      桑若低着头,并没有看我们,闷声道:“我想着,我若是杀了一个北梁的高官,也算是利国利民,替我父亲报仇了。”
      桑若的父亲同长姐的父亲一样,都是战死在战场了。听她这么一说,明欣心里一酸,又想起了埋在北境的兄长。
      “他一个高官就算是自己来的建康身边也会有高手跟着的,桑若啊你知道自不量力和天真怎么写吗?”顾昀吃着花生酥还非要说话,花生碎从嘴里喷出来,明欣“啧”了一声直接把手帕扔在他脸上。
      “所以你才受了这一身伤?”徵月继续问道。
      “是他的手下伤的还是他伤的?”明欣也追问道。
      桑若道:“是他伤的。他没带护卫来,凭他的身手,建康城也没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他。”
      想想桑若的伤势,这元徽之的武功确实了得。
      “可他将你伤成这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明欣皱眉嫌弃道。
      徵月并不赞同明欣的话:“你是心地善良,第一次上战场不是差点害死自己?后来你见到敌军那剑挥的比看见红焖肘子时动筷子还起劲,难道你现在就心狠手辣杀什么人都能下得去手了?面对敌人,总会痛下杀手的。”
      明欣觉得徵月说的很有道理,但因为徵月拿自己举例子重提丑事感到不开心,所以并没有表示赞同,而是给了个白眼。
      “而且你想的太简单了吧。”顾昀也附和道,“他一个人在敌国的国都,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就要杀他,你觉得他能留活口吗?”
      同时被两个人说思想错误简单,明欣更加不高兴了,依然白眼相对,又问桑若道:“所以你是直接冲出去行刺他的?”
      “没有,起先我也不知道他是元徽之。只是他虽然极力掩饰,我还是觉得他的口音不是我们大颂人的,而且他只在街上闲逛,向混混们打听些什么。我才决定跟着他的。”桑若道。
      “那你一个姑娘家在街上闲逛什么?”顾昀又问道。
      明欣正等着听下文,便又塞一块花生酥进顾昀嘴里:“别插话!”
      桑若笑道:“机缘巧合嘛。你们也知道,兄长去北境了,家里就只有我,我就去跟着他了。后来我使了些手段接近他,却不想他武功如此厉害,我便成了这样。”
      桑若说这话时,脸上竟泛着红,只是她低着头,若不是明欣坐在她身侧还真看不出什么,再加上她的左手手腕没了守宫砂,明欣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只是现在人多,明欣也不好直接开口问这种关于女子清白的事。
      吃过了晚饭,姐妹两人陪着琯夫人看了半个时辰账本。待到就寝是明欣说认床而且桑若也好了便说要回去睡。
      准备安置后,房里就只剩下明欣和桑若两人,明欣坐在床上用大帕子绞头,督促着桑若在身上涂祛疤的膏药,心中斗争良久,明欣问道:“你是不是......不是完璧了?”
      桑若身子一僵,涂膏药的动作也停止了:“你看出来了?”
      “是元徽之吗?你说的手段是这个吗?”明欣问道。
      桑若抬起头看着徵月,眼神有些奇怪:“你别瞎猜了,我不想说。只是......”她伸出她的左手,没有治愈希望的两根手指被她用丝巾包了起来,“断指之仇,我一定会报。”
      明欣向此事定是桑若的一个忌讳了,便按住不提,只是感叹清白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家没有了,到底是让人担心她的将来。

      桑若在一共在琯府养了三个月的伤,身体总算是痊愈了,只是她这段时间心情也一直不是很好。明欣也在府里躲了三个月,丢玉的传闻渐渐平息了,许久不出门的明欣觉得也憋闷。正巧远嫁乔国的隆华长公主回来了,明欣想着很久没进宫请安了,便向宫里送了拜帖。
      明欣也想让桑若出门散散心,便问桑若要不要一起进宫,她只是摇头。
      “你别这样闷闷不乐的,也出去走走啊,你回了建康就没出过门吧?和我进宫见见姑母和姨母,等出了宫我们再去建康新开的那家点心铺子买点吃的回来。”明欣试图提起桑若的兴致。
      “你们去吧,我不想出门。”桑若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又躺回了床上。
      明欣便不在强求,同徵月坐着马车进了宫。
      “你说阿若怎么总睡?”徵月坐在马车里问道。
      明欣虽知道内情,但也不方便说,只能道:“......大概就是想睡吧。”
      晃晃悠悠半柱香时间,马车到了宫门口,明欣下车见宫门口有许多马车与随从,便问了前来引路的宫人。
      “今日张贵妃请了许多命妇和小姐进宫一同赏花。”宫人恭敬地答道。
      明欣心中不屑,却不能表露于面上,只安静同徵月一起跟在引路宫人身后。
      张贵妃是皇长子生母,也是颂帝亲王时服侍的妃子,资历深厚又家世显赫,与琯皇后不和是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如今皇长子宋彻也起了夺嫡之心,在朝中有不小的势力,再加颂帝倚重,张贵妃的不敬便更加的明目张胆。明欣听说自颂帝开始给宋衡指派差事开始,皇长子便处处同宋衡相争,也总是给宋衍这个嫡子脸色瞧,明欣便更加不喜欢这对母子了。
      远嫁的隆华大公主归来,琯皇后所出的已经出嫁的敬和公主便也进宫来与长姐相见。
      敬和与明欣姐妹俩年少时都是玩伴,此次见面便很是欢喜。
      “若不是陛下命驸马出使大颂,我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见到母亲和妹妹们。”隆华大公主伏在琯皇后膝头泣道。
      琯皇后也握着隆华大公主的手哽咽道:“女儿啊,当初送你出嫁时以为我们母女再无相见之日了,却不想今日母亲又见到你了......”
      母女俩说着便抱着哭起来,众人一阵劝说才止住两人哭泣。琯皇后又拉着大公主问了好多,明欣看着气氛愈渐悲伤,便插嘴道:“湉儿妹妹呢?大姐姐回来了怎么不见她过来?”
      琯皇后回道:“昨日是她的及笄礼,晚膳多喝了两杯酒,还没睡醒呢。”
      “我昨儿婆母病了不得亲礼,不知父皇给了湉儿什么封号?”敬和公主问道。
      “是淑和两个字。”
      “淑和公主,很好的封号啊。想来妹妹也欢喜吧。”徵月也凑趣道。
      琯皇后笑道:“淑和也很喜欢这个封号,所以晚膳才欢喜的多喝了几杯。”
      明欣自进殿起便暗暗观察隆大长公主,见她梳着瑶台髻,正中一块金丝白玉华胜,簪一对赤金嵌宝衔珠斜凤钗,一件妃色的上襦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素色的抱腰勾勒出仍然纤细的腰肢,看着不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手腕上各一对雕花小金镯,胸前九折璎珞挂一枚金锁。薄施粉黛,面色红润。看起来还是出嫁前那骄傲矜持,神采飞扬的模样。
      明欣便笑道:“看大姐姐这样子,就知道驸马对你极好了,在乔国生活可还习惯?”
      “多谢你记挂我。”隆华大公主道,“我在乔国一切都好。”
      明欣又问道:“同昌公主好吗?”
      大公主笑道:“她也很好,云戟殿下已被封为太子,慕容皇后一派被打压后没再生什么风波。她也时常惦记你。此番我回国,她托我带了好些礼物过来,还有书信,待会儿我就命人送去府里。”
      明欣道了谢,大家又说笑了一番。见琯皇后还有体己话要和大公主说,众人便退了出来,明欣姐妹俩与和敬公主也是很久没见的,便约着一同去上林苑走走。
      虽然才是初夏,天气也渐渐热了,三人逛了一会也觉得热,便找了处亭子坐,映着夹竹桃和芍药,景致也好。
      琯夫人写了信,还准备了好些包裹吃食给妹妹沈清芬,明欣嘱咐阿茵和司琴去送给朝天殿,朝天女这个身份实在特殊,探望的次数多了总会被说闲话。
      “上月我婆母过寿,我送了帖子去,怎么就徵月来了?应酬那婆子虽然讨厌,但自我成了婚,我们见面的日子渐渐少了,你也不来看看我。”敬和公主向明欣抱怨道。
      徵月听了笑道:“她因为丢了玉,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明欣用团扇轻拍了下徵月,又不想继续提自己的玉,只是道:“这宫里人多嘴杂的,你这么说你婆母,被有心人听去可怎么好。”
      “呵!我看谁敢传出去!传出去我也不怕,大不了父皇面前分说分说,我那婆母的行事作风难道好吗?还有...还有那狐媚子!”敬和忽然就提高了声音,将心中的苦水一气说了出来。
      明欣被敬和这模样吓得向后缩了一下,安慰道:“我母亲说了,女子嫁出去都会在婆家受气的,你...”
      看着敬和那并不相信的眼神,明欣编不下去了,琯夫人确实没说过这种话,据明欣的奶娘李妈妈曾经的透露,琯夫人嫁进琯府时老侯夫人已经去世五六年了,老侯爷也因常年征战落下伤病,在琯侯爷与琯夫人成婚一年后去世了。而明欣自己也亲眼见过的,父亲这辈子只有母亲一位正室,所以琯夫人成婚后并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我是嫡出的公主,金枝玉叶,每日去给她请安就不错了,难道还想让我每日贴身服侍不成!”敬和公主越说火气越大。
      明欣其实很想说句这夫君不是你自己选的嘛!但说出来敬和只怕会更生气,便抿抿嘴准备继续劝敬和消气,谁知敬和开始自顾自的安慰起自己来。
      “哼!没关系,我才不怕那婆子和那贱婢呢!我是骨折面子,若是逼急了我......我一个公主难道还能委屈自己嘛!”说着又拉着明欣道:“还有你,你也别难过!六哥要娶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玉,你怕什么。再说父皇不是赐了你玉佩了吗,陛下亲赐更显荣幸。”
      明欣震惊于敬和跳脱的思路,怎么这么突然的扯上自己,笑着应承着点头。可又想着怎么能不在意那玉呢?那是自己无数次想着要如何系在宋衡的腰间的玉,那象征着两人的感情,是明欣最引以为傲的琯氏风俗。
      徵月见明欣神情有异,便开口聊了新话题,明欣与敬和都被新话题转移了思绪,三人又说说笑笑起来。
      笑闹间,三人忽然听到不远处怀佩叮当,传来阵阵娇笑。
      敬和公主朝那方向望了望道:“看样子是张贵妃同她请的女眷们朝这边来呢。”
      明欣也站起身向那方向望去,果然莺莺燕燕,扎眼得很。明欣甚至觉得走在最前头的张贵妃头上那满头的金饰映着日头晃得自己眼晕。
      “涅阳公主也在,我们走开些吧。”徵月撇撇嘴道。
      张贵妃有的女儿涅阳公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幼爱与嫡出姐妹别苗头,三人便快步离开凉亭,走至前面不远的树荫。
      果然不多时就有宫人来看了凉亭,稍作清扫摆上屏风放置点心,布置好后请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人过去,凉亭里便又热闹了起来。
      明欣回身问敬和公主:“阿沁,涅阳公主只比湉儿大半岁吧?”
      “是呢,不过你看她那身量可没湉儿高。”敬和公主道。
      “张贵妃今日请的人可多,你看,建安伯爵府的王夫人也来了。”明欣用团扇点了点在凉亭不远处赏花的夫人道。
      “还真是.”敬和公主凑到我身边道,“这位夫人可不大爱出门的。”
      “她今日怎么请的都是家里有待嫁女眷的夫人命妇啊?难道八皇子也到了议婚年龄了?”明欣问道。
      “还有一年呢,可能是想要先相看相看。”敬和公主道。
      “诶你看,同她坐在那凉亭里的都是素日同她走得近的几位朝廷命官的夫人。”明欣道。
      敬和公主用团扇挡着太阳道:“这里的树荫都快没有了,看她们做什么。”
      明欣忽然起了玩心,笑道:“她们说不定商量什么坏事呢,我们去偷听吧。”
      徵月肯定是不屑的,敬和又不会轻功,肯定不会陪明欣去,明欣便不管她们两个,自己绕过这片树林,轻功越过凉亭边的荷花池,躲在屏风后偷听。
      明欣才在屏风后站定,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听见张贵妃的声音:“他家的女孩在那蛮荒之地同一群军鲁子在一起厮混,身子难保干净了。谁家想要!偏生他家最没出息那个还勾搭上了六皇子,陛下心里憋着多少不乐意,却也没办法啊。倒也便宜了我,在这里为我清儿仔细筹谋,挑个好姑娘给他。”
      那些妇人听了也附和着。明欣如何听不出张贵妃是在编排我和宋衡,听了那话后明欣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再克制不住自己,抬脚就将那屏风踹倒在地。
      屏风后的人都吓了一跳,背对屏风坐着的正是张贵妃,她躲闪不及,腿便被压在了屏风下。众人一见屏风后站着明欣,都惊得站了起来,竟无一人去扶张贵妃,凉亭里瞬间静了下来,只听见张贵妃在“诶呦”。
      明欣冷笑道:“没想这里竟这么热闹啊。”又屈膝福了福身子道:“真是许久不见各位夫人了啊,不知众位夫人笑的如此开心,是在讲什么笑话啊?”
      明欣也不等那几位夫人说什么,俯身抬起那屏风甩在一边,又一把提着胳膊将张贵妃拉起来道:“我眼看着这屏风要倒,却也没扶住,贵妃的腿没伤着吧?”
      缓过神来的涅阳公主上前推开明欣扶住自己母妃道:“起开!”
      明欣并不理她,抬眼将凉亭里的人都打量了一圈后冷笑道:“既然贵妃没事,那臣女就告辞了。”
      出了凉亭,敬和便迎上来:“快吓死我了,你怎么踢倒了张贵妃的屏风啊。”
      明欣示意她噤声:“你和徵月不说,就没人知道是我弄倒的。”
      “那亭子里的人谁能想不到是你弄倒了屏风啊!”敬和道。
      明欣笑道:“放心,她们自己心虚,不会往外说的。”
      “妾身见过敬和公主,宁平郡主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见两人面露疑惑,那夫人解释道:“妾身是懿嘉郡主的儿媳许氏。”
      听了这话,明欣只觉得一阵尴尬,僵着脸问候了句。
      “宁平郡主真是个直爽人,但也不必为别人说的什么动气。”许氏接着道。
      明欣心中叫着倒霉,原来是什么都看见了,面上也只得笑道:“夫人既然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夫人告诉了我张贵妃或是陛下,我也甘愿受罚的。”
      “妾身不是多事的人。妾身的女儿与郡主日后要在一处生活,妾身也只是来问候一下,并没别的意思。”许氏虽没将话说全,明欣也明白她什么意思了,便也笑着道谢。
      辞别了许氏,三人又一同回了景阳宫,醒了酒的淑和公主正同大公主说话。颂帝退了朝也来见自己女儿了。众人请了安便落座了,琯皇后见快正午了,就留下众人一同吃了午膳再出宫。
      席面上一副言笑晏晏的景象,隆华大公主的驸马是乔国国主的同胞弟弟梁王的世子,一表人才气质卓然,敬和公主的驸马来接她回府,琯皇后也留他一同用膳。同颂帝一起来的宋衍早就嚷着饿了,琯皇后见自己的亲生子女都到齐了,眼睛也笑的弯起来,露出眼角淡淡的细纹。
      颂帝今日看着心情也不错,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明欣才敢叫他姑父,其实明欣一直好奇琯皇后相思玉长的样子,明欣一次也没见颂帝带过。
      吃到一半,有宫人进来福了福身道:“陛下娘娘容禀,贵妃娘娘遣了人来请陛下,说是在上林苑里伤了脚,想请陛下去看看。”
      明欣心中暗笑,果然来了。
      琯皇后的笑僵在脸上,只是扯着嘴角,低头为陛下盛了一碗鸡皮鲜笋汤。
      一桌人都不言语,偷偷地观察颂帝。
      隆华大公主夹了块糟鹅掌给驸马,冷笑道:“驸马头一次随我回来探望父皇母后就看了笑话呢,我父皇的这位贵妃最喜欢将我父皇从别人宫里请去自己宫里了,驸马别见怪。”
      大公主的驸马只是笑笑,夹起那块鹅掌送进嘴里。
      敬和公主也笑道:“长姐说的是呢,最近不知怎的就起了这样的风气。我府里那位如夫人也常将夫君从我这里请走呢。”
      敬和公主的驸马是前年的新科状元,人品文学与能力都是极好的,只可惜他身边早就有一位爱妾,这也是敬和与驸马的心结。
      敬和的驸马听她如此说,讪讪笑道:“是我疏于管教妾氏了,让公主受了委屈。”
      敬和公主冷笑道:“你怎么舍得管教,每每宠的她目无尊卑,我料理家室她也敢插手了,哪日她仗着你的势骑到我头上也未可知。”
      琯皇后皱眉道:“沁儿,怎么把夫妻间的事拿出来说,你让驸马如何自处。”
      “女儿知道了,可我就是没有母后的心胸。”敬和不情愿道。
      这回颂帝的脸色也变了变。
      明欣见仍等着命令的宫人立在这左右为难,笑了笑,对颂帝道:“姑父陛下还是去一趟吧,不然真有什么事,臣女可要遭殃了。”
      徵月也笑道:“陛下容禀,方才我们姐妹与敬和公主去上林苑赏花,碰巧遇见贵妃宴请各位命妇夫人,二姐眼见贵妃身后的屏风立的不稳,上前去扶,却不想还是让贵妃受伤了。”
      敬和立刻会意,接话道:“贵妃认为是明欣弄倒了屏风,和涅阳妹妹不依不饶呢!我们才回来想请母后做主,谁知贵妃娘娘这么快就来请您了。”
      明欣又笑道:“姑父您去了,好好替臣女跟贵妃娘娘说情,让娘娘不要生气了。”
      一直扒饭的宋衍看着明欣嘀咕一句:“琯明欣你就不能干点好事。”
      琯皇后的脸色缓和许多,重新露出和煦的笑道:“那臣妾与陛下同去吧,也好向贵妃妹妹解释清楚。”
      颂帝按住琯皇后的手道:“哪有皇后向妃嫔解释的道理,芝菡她身子弱,朕去看看她,晚些再回来。”说完便漱口走了。
      趁着陛下漱口的空当,明欣又笑道:“看来臣女还真是会给姑母添麻烦,前段时间因为我们姊妹住在这里,陛下不能常来看姑母,现在陛下来了,又要因为臣女惹的事耽误这一家人相聚的天伦之乐。看来以后臣女少进宫吧。”
      众人都只是笑笑,淑和却突然问道:“明欣姐姐不进宫了,可怎么见到六哥哥呢?”
      明欣瞬间觉得脸烫的厉害,低头不做声了,席上的人都笑了起来,隆华大公主笑道:“我竟忘了,明欣就要成我弟媳了,刚见面时就该恭喜你。”
      “大姐姐说什么呢。”明欣咬唇轻声道。
      敬和公主也凑趣道:“长姐忘了?明欣以前都叫你大公主,说是这样叫起来气派。后来也是听见六哥叫你大姐姐才改的口呢!”
      明欣越发觉得窘迫了。
      颂帝此时已出了景阳宫。
      众人依旧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明欣想着张贵妃那里没落下什么口实,便更放心吃喝了。
      出宫前,沈清芬身边的女官送来了信给明欣。
      回到府里,大公主的人已将乔云闺送的明欣东西送来了。将沈清芬的信交给琯夫人,明欣便回了自己房间看云闺写给我的信。
      除了报平安,云闺还在信中还说,曾经她倾心的那个少年郎在她回国前已经成了家,她再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还有就是,虽然云戟已经成为太子,可在乔国还是明枪暗箭不断。
      明欣看完信正唏嘘着,徵月忽然急匆匆走进来道:“桑若走了。”
      桑若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自己还有仇没有报完,报完仇自会回来。
      明欣想着那个清丽活泼的少女如今眉目含愁郁郁寡欢,她对大家隐瞒了很多,也许她想离开已经很久了。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半点她存在过得痕迹了,她从来都是轻飘飘的,看似无忧无虑,实际上桑若从小就是最细腻敏感的那个。桑茂大概就是太了解她的性子,才从来都不管她,让她自在生活的吧。或许有一天她还会突然出现,只是明欣希望她不要再遍体鳞伤了。
      明欣与徵月对视,深深的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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