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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〇一五、久别重逢姐弟俩终见面 ...

  •   她姐弟两个抱头痛哭,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宋春拉着王枰的肩膀,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她与王枰从前形影不离,冷不防分开这些时候,心中自是万分惦念。如今可算见了面,一眼也不舍得落下。仍记得当日随董信走时,王枰还不及她肩高,时隔数月,他已长到她眉间。宋春轻声道:“长个儿了,瘦了。”说罢眼泪又涌了出来。王枰忙伸手替她抹泪,自己却也哭道:“姐,你也瘦了……”

      董信见此情况,知她姐弟眼里是没有他容身之位了,便向宋春道:“哪有站着待客的理,快坐下说话罢!”王枰听了,便对他翻了个白眼,鼻子里还冷冷哼了一声,毫不遮掩。董信气得七窍生烟,但为讨宋春欢喜也生生忍了,只端出一张笑脸道:“好容易来家里一次,不急着回去,吃过晚饭再走罢!到时叫薯蓣驾车送他回去,我已和柳姐姐说好了,晚上给他留门。”这一番话说完,宋春脸上尽是喜意,对着董信也忘了收,只看得董信心花怒放,当着王枰的面又不好尽显出来,只匆忙道了一句“还有事”便先走了。直出了房门,才教那开了满心的花一朵朵全放在脸上。

      丢开他且先不提,这厢里王枰宋春久别重逢,自是有满怀的话语说不完。宋春拉着王枰坐下,比了下眉心道:“可长了不少个子,都到姐姐这儿了。从前的衣服不能穿了罢?”王枰点头道:“如意姐姐找人给我作了一堆衣裳,有几件还没上身呢,就小了,只能给人了,怪可惜的。”宋春见他一身簇新翠缎夹裤袄,料子轻便做工又好,料想便是如意儿找人做的,也不知花了多少钱。又见他虽偷长了个子人却没瘦,腰杆挺直好似小松一般,便知柳鸣翠不曾亏待他,便放下心来,心道不知何年何月怎样才能报了柳鸣翠这大恩。她两手空空进的董府,身上穿的,手里有的,无一不是董信给的,是一万个不能拿来用的。前思后想,便从枕头边上拿出两条新绣的帕子,让王枰给柳鸣翠如意儿一人一条,又叮嘱他不论何事都要听她二人的话。

      王枰将帕子收进怀里,仍如早时一般将头蹭进宋春怀里,双手搂住宋春的腰,撒娇道:“春姐,你给我做的衣裳我都留着呢,一件都没给人!外人做的这些也就好看,穿着都没你做的舒服。”宋春听得一阵心酸。他二人上京随身只带了几件衣裳,总共才有一个包,后来逃跑时也都丢了;在董达那处时现做了几身,回火烧胡同时也都没留在身边。这样算算,也就只新年给他做的那一身正经衣服,现今就已不能穿了,却还教这孩子当宝儿似的收着。宋春摸着他的头,哽咽道:“一会儿姐给你量量,回头就给你多做几身!”

      两人呆了一会儿。王枰长得大了,长手长脚,蜷的哪里能如小时那般舒服。宋春索性教他脱了鞋,两人一起窝在床上。又问他功课,却见王枰目光闪烁,语焉不详,便知有异,紧着追问了几句。王枰见实在混不过去,只得坦白道:“姐,我说了你别气,我……我不想念书了。”这话有如一声棒喝,宋春一下便坐了起来,直盯着王枰,不知他如何生出这样的念头。她自己幼时不曾正经读书,深以为憾,便将这心愿全放在王枰身上,一心一意教他长成个林惠清那样学富满车、才高八斗的才子。王枰也争气,知宋春对他寄望颇多,平日虽爱玩些个,于学业上却不敢真正荒废,从不曾教宋春操心。他人又聪慧,懂得举一反三,早先在学里也是颇得先生赞赏的。

      宋春缓缓神,道:“你怎地不想读书了?”王枰不敢看她,只低着头道:“书读的再多有甚么用?还不是要受坏人欺负……”宋春方恍然大悟,便劝慰道:“你未学《书》《易》,不知‘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难道还未听过‘善恶有报’?那些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便是不懂这个理,才置礼义不顾,恣意妄为。岂不知天理昭彰,疏而不漏,总有他自食恶果的一天。”她见王枰仍不以为然,便正色道:“读书使人知礼节明大义,近能修身养性,远能治国安邦。便是那些学得不好的,也知做甚么是对的,做甚么是错的,比我这样没读过书的强了可不止千百倍!”王枰便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嘟囔道:“你读的书还不多?都看到《书》《易》,比我先生教的还多……”宋春一听便笑了,心里的气去了大半,过一阵才道:“你年纪还小,才只看眼前。你别的不要多想,且安心读书,往后就知道我对了。”

      王枰一贯以她说的话为金科玉律,但此次却首次觉得他姐姐确实读书读的傻了,因此只顾左右而言其他,赞了几句这屋里的布置。又随口道:“姐,怎么董三哥要成亲了却不告诉咱们?我还是在学里听旁人说的呢。”宋春顿时面无血色,才惊觉时光飞逝,明日便是他成亲的正日子。她心中柔肠千转,口里却只是道:“正是。”王枰吃了一惊,道:“姐你也知道?!怎么也不告诉我?”宋春强笑道:“我也是这几天才听说,哪里能去说给你知道?”王枰听了道:“啊,也是……”

      宋春不愿再想,便找话儿往别处岔,谁知还未开口,便听王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的嘴可真严,一起说了好几回话儿也没告诉我……”宋春闻言浑身一震,忙捉了他手问道:“谁?谁和你说了好几回话儿?!”王枰道:“董三哥呀!他回来就来找咱们了,可你已经被那个忘八蛋带走了。他说帮我打听你被关在哪儿,好救你出来,可那忘八蛋藏的紧,前些天才知道你就被他藏在自己家里。”宋春心潮澎湃,思绪万千,痴痴想了一阵,才又问道:“他……经常找你见面?”

      王枰摇摇头,道:“没,他就找过我两次。”复又兴致勃勃道:“姐你看,他给我买了把小剑,还有枣子糕!还是没走之前应下我的呢,我都当他忘记了……”他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尺长的木剑,大声道:“大侠王枰在此,看我斩妖除魔!哈!哈!”又指着床栏喝道:“董信小贼,你且放马过来!敢欺辱我姐姐,看我不打你个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一招一式,倒是有模有样,将宋春也看得笑了,道:“你呀,快停下来罢,晃的我眼花!”王枰依言停下,又伏在宋春怀里,将小剑拿在手里反复地看。宋春见他那爱不释手的样儿,终是怕他小小年纪就好勇斗狠,走了歧途,便正色道:“这剑在家里玩玩就罢了,别拿到外面去,若因这伤了别人或自个儿,到时可别怪我没说过你!”

      王枰见她发了狠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的,忙点头应了。两人歇了一会儿,王枰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姐,你说大哥去哪儿了呢?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学里有人说他和别的女人跑了,让我给揍了一顿。春姐这么好,大哥才不会学那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呢!”宋春心下也糊涂,却不能不道:“是啊,大哥才不是陈世美呢……”

      晚间宋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王枰爱吃的小菜,姐弟俩本想好好吃饭,谁知董信早早回来,涎着脸硬蹭了一顿,饭也吃的闷闷的,只听他一人胡言乱语。终于到了离别时候,宋春王枰免不了又是一场哭。

      第二日便是董达成婚之日。碍于杨溥眼下的处境,不好大肆铺张,只请了两家亲属及主婚人英国公。英国公托病并未出席,倒是英国公夫人携子张子懋亲到了,应景儿坐了一会儿,又与张氏说了会话,方走了。只剩张子懋,便放开了些,趁董信到他这桌上招呼,便笑道:“连闷头老三也成亲了,你的好事甚么时候到呀!”董信这些日子少与他们混了,因此张子懋并不知他房里早收了一个。董信吃了他一杯酒,笑道:“那双生子滋味如何?”果真见张子懋羞红了脸,便大笑道:“先料理好你自己罢!还来说我!”便扬长走了。

      董达不擅交际,任谁略劝一劝便抹不开面子,几乎是每敬必喝。他酒量又差,几下便面赤颈粗,手举着酒杯直往地上打跌。少不得董信来替他打点。董信是惯经场面的,又比董达能说会道不知多少,热热闹闹地代新郎敬完了酒,不过微醺而已,头却隐隐疼了起来。强撑到散席,董信见无大事,才由小鲤扶着回了东院。见正屋里已黑了灯,便知宋春一早睡下了。他打发下小鲤,悄悄儿进屋,也不洗漱,摸进暖阁床上,倒头便睡。

      午夜时醒了,再睡不着,便摸出照明的夜珠,偷偷去瞧宋春。只见她身上只得小半幅被子,手脚都露在外面,人蜷成一团,很是可怜。忙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将两人都盖严。宋春睁开眼睛见是他,便挣了一下,旋即又阖上眼睛睡了。董信见她双目红肿,伸手一摸,果然她脸上冰凉,枕头也是潮的,知她又为董达哭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对董达的恶感又深了几分。但又忍不住心软,只小心扶着她头,将哭湿的那边枕头换到自己这边,心中暗道:“何时她若能也这般为我牵肠便好了……”

      -本章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〇一五、久别重逢姐弟俩终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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