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chapter2 ...
-
施善被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身。
阎厄不知何时出现在洗手间门口,欣长的身影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
他一手随意插在西装裤兜里,另一手虚搭着门框,姿态优雅从容,身上流露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明明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如雾霭般,讳莫如深地落在她脖颈上。
施善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脖子,触摸到翡翠项链的时候,她干笑了两声,声音带着点不自知的颤抖:“这个呀,这个是……”
阎厄似乎并不想听她往下说。
他长腿往前一迈,施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后背抵在洗手台上,冰凉的大理石触感透过薄薄的旗袍传来。
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
阎厄比饶浩还要高一点,此刻他微微低着头,呼吸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像羽毛轻轻拂过施善的脸颊,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琥珀混合着乌木的味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在狭小的空间里愈发浓郁。
只听见他淡淡地问了句:“还好吗?”
施善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施善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耳根微微发烫。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闪烁地说:“谢谢阎总,我没事。”
阎厄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仿佛在审视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片刻后,他似乎不再继续考究施善这句话的真假,又周到地问道:“喝多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施善只觉得愈发头昏脑涨,她微微偏过头去说:“有劳阎总,不过不用了,我男朋友会送我回去的。”
阎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深邃难测。
好半响,他才堪堪侧身让开一条道。
施善如释重负,几乎是逃也似的从他身边掠过,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她快步穿过走廊,直到远离了洗手间,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善善。”饶浩等了好久,还是不见施善的身影,便顺着走廊找了过来。
看到施善的时候,他走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施善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
饶浩有些不放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施善摇了摇头:“刚刚觉得有点闷,现在好多了。”
“差不多也结束了,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这一天下来确实精疲力尽,施善没有再推脱。
饶浩今天开的是一辆黄色法拉利跑车,施善坐在副驾驶上,耳边是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
车子驶出停车场,开到会所大门口的正圆形花圃时,迎面碰上黑色的迈巴赫。
它从停车场另一侧的出口开出来,正要离开。
夜色深沉,通体黑色的迈巴赫正如它的主人一般,低调神秘。
饶浩踩下刹车,黄色法拉利停了下来。
不说身份地位,阎厄是客,理应让他。
司机接收到信号脚下一踩油门。
施善坐在副驾驶座,只见迈巴赫从右前方缓缓驶过。
车窗紧闭,车内光线昏暗,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团黑影。
那黑影似乎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慢慢的,车子越开越远,直至和夜色融为一体。
等红绿灯的时候,饶浩才开口问道:“善善,你觉得阎厄这个人怎么样?”
施善愣了愣,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起阎厄。
她沉默了片刻,倒是没有说别的,只是客观点评道:“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非凡,虽然身居高位,不过说话还是蛮温柔客气的。”
“阎厄这个人手段凌厉杀伐果断,远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原本目光直视前方的饶浩侧过头来,语气中带了点复杂,“你以后要是遇到他,尽量保持距离,不要和他过多接触。”
这一天下来,施善累得不轻。
她靠着车窗,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脑海里却浮现阎厄的身影,那股乌木沉香似乎还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车子停在施善家门口,饶浩下车从车尾绕到副驾驶这边,边开门边说:“早点休息,要是太累了,明天就别去茶馆了。”
施善经营着一家典雅素净的小茶馆。
小茶馆不大,不过她却经营得很用心,几乎是风雨无阻全年无休。
施善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说:“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饶浩笑了笑,目送她走进家门。
施善回到家,客厅还留着一盏暖黄灯。
施致远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
“爸。”施善走过去,放下手里的包,有些生气,“怎么又在喝茶?”
她拿起空茶杯,鼻子轻轻嗅了嗅,更生气了:“你现在吃的抗压药不能喝茶的,茶叶里面的咖啡因会引起血压的波动,茶多酚会影响药物吸收的,尤其是绿茶。”
施致远吹胡子瞪眼:“你爹我种了一辈子茶,喝了一辈子茶,没听过喝茶喝死人的。”
这话可真的是把施善气得不轻。
她把茶杯放了回去,嘴里说道:“那你就喝吧喝吧。”
施致远头也不抬,看着电视问:“那小子送你回来的?”
施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她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婚姻不是儿戏。”施致远转过头来看着女儿。
“我知道的。”施善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他很喜欢我的,他爸妈也喜欢我。”
“那你呢?你也喜欢他?”
施善没有说话。
施致远何尝猜不透女儿的心思。
这几年茶叶的生意确实不好做,裁员减产。
十文茶业看起来似乎是风雨飘摇,难以为继。
可若是真算起来,十文茶业未必打不过饶富超市。
退一万步讲,他们家无论如何都不需要去攀附饶家的。
施致远放低了声音说:“善善,爸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你从小没有妈妈,我最担心的就是我身体不好,以后你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别的什么事情,和你的幸福相比,都不值一提。”
施善抬起头,看着父亲略显倦意的脸,心里眼里一阵泛酸。
如果她是男孩子就好了。
“你这个担心多余了。”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拿起脖子上的翡翠项链,凑过去给他看,“这是饶浩妈妈给我的。”
施致远看了一眼,纯正的帝王绿翡翠,质地细腻。
尽管他不是行家,粗粗估略,至少也是四五百万打底的价格。
施善又抱着他的手臂轻声说:“嫁给谁不是嫁,而且他人很好,对我也好,他的爸爸妈妈也是,你今天没出现,饶伯父非但没生气,还让我代他问好。”
施致远与饶向富是十几年的老相识,这么多年,他给大大小小几十个代销商供货,饶富超市的尾款一向比别家快,比别家全。
饶向富的为人,有口皆碑。
“女大不由爹啊!”
施致远叹了叹气。
想了想,他拍着大腿道:“罢了罢了,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管什么东西,以后都是留给你的,只要你幸福,老爸没有什么舍不得。”
施善敏锐地捕捉到施致远话里不同寻常的意思,略带不解地问:“留给我?什么东西啊爸?”
“你的嫁妆。”
施善还想再问清楚些,不过施致远已经回了房间。
——
阎厄不喝酒,并不是因为他不能喝,相反的,他的酒量不错。
不过他不喜欢酒精麻痹神经,失去控制的感觉。
不过今晚,算是……有些失控。
坐在车里,阎厄慵懒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他的眼睛轻闭,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圈。
良久,他从西装里兜掏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此时秘书正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看到老板的电话,不敢懈怠。
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个时间通知。
毕竟,阎厄从来不在非工作时间下达任务。
“阎总,晚上好!”秘书恭恭敬敬地问候,大气也不敢喘。
电话那头,阎厄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带着一丝平时少有的松弛感:“帮我查一下饶浩。”
饶浩?饶富超市的大少爷饶浩?
秘书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据他所知,这个饶浩不过是一个刚从伦敦国王大学留学回国的留学生罢了,一回国,就在饶富集团当基层管培生,看得出他父亲是把他当继承人的路子来培养的。
不过查他做什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似乎并不值得阎厄亲自过问。
饶是秘书这样的人精,此时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仔细请示老板:“阎总,请问是饶富超市的少东家,饶浩吗?”
“嗯。”阎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喝了酒,他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日里平易近人些。
于是,秘书壮着胆子又问了句:“主要查哪一方面的呢?”
阎厄言简意赅:“留学生活。”
“明白了阎总。”秘书终于有了方向感。
没想到阎厄又接着吩咐道:“顺便查一下他的未婚妻。”
秘书:“……”
秘书觉得好不容易找到的方向感好像又消失了。
不过次日,他还是按照阎厄的吩咐,把饶浩查了个底朝天。
不查不要紧,一查真的吓一跳。
这年头的小孩子,真的是胆大包天,不知者不畏。
当他把东西交到阎厄手里后,只见阎厄云淡风轻地翻阅。
工作繁冗,他看东西极快,一目十行。
安静的办公室,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看着看着,阎厄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玩味,似是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秘书站在一旁,看着阎厄的神情,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一次阎总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两个叔叔从海州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到后面的时候,阎厄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秘书抬了抬眼镜。
这份资料是按照阎厄吩咐的先后排序的,前三分之二都是关于饶浩的。
施善的生活相对简单,只有寥寥几页,能占三分之一,全都是靠照片东拼西凑凑出来的。
只见阎厄翻纸的动作停了下来。
办公室里,静若寒蝉。
秘书屏住呼吸,探了探脑袋。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半蹲在茶树丛中,白色新中式盘扣立领衬衫被山风吹得微微鼓起,她把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
她单手扶着茶筐,另一只手正捻着嫩芽。
阎厄的指尖悬在照片里女人的手臂上。
指腹沿着她手臂的弧度缓慢滑过。
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似乎剑指那个刚刚回国的饶家少爷。
或者更准确来说。
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绿油油一望无际的茶树丛中那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