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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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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所有人呆愣在原地, 观众席不知是谁大喊一句“死人了。”人们纷纷跑向戏院的门口。洛青云急忙掏出口袋里的警员证,大喊不要乱,可这时候根本没人听见他的声音。戏院狭窄的门口,人们相互推搡着,不时传来几声被踩到的惨叫声,看起来混乱的场面,实际上没有几个人真正跑出去。看着洛青云无力的维持着秩序,心无住拽着孙富贵向门口的人群跑去,试图把这帮失去理智的人全部拉回来。
“嘭”“嘭”“嘭”三声枪响,门口的人群不再吵嚷,也不再蠕动。嗓子已经有些沙哑的洛青云有些惊讶的看向一直站在身边钱沐,最后只是说了声:“谢谢。”钱沐收起枪,笑着看向洛青云,道:“以后跟我,不要说谢。”
被挤在人群外面的心无住,看着远处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瘪了瘪嘴,嘀咕道:“切!万恶的资本主义!”
几百号人,亲眼见证一场血淋淋的凶杀。
戏台上,屠岸贾的血已经染红了大片地毯。心无住一个箭步窜到台上,钱沐紧随其后。洛青云也想扶着台沿蹦上去。一下,没成功。再来一下,又没成功。心无住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想去拉洛青云一把,手刚伸出去,一个露着刀疤的胳膊也伸了出来。洛青云看着眼前这俩蹲在台上的人,扒在台沿上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要不把两只手都伸出去洛青云这样想着,刚准备伸手,谁料心无住一把拽住洛青云身边的艾洛,自己的右手扑了一个空。洛青云有些尴尬的缩回自己的右手,结果钱沐把洛青云的两只手都攥住,直接把他提了上来。尸体旁边的心无住扫视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站在台边的钱沐和洛青云身上,眉头一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艾洛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医用手套,蹲在地上开始检查尸体。洛青云就去审问那个扮演赵武的男人,坐在一旁扮演赵武的男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看见洛青云走过来,吓的连忙挥手,脚也开始乱蹬,大喊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时候,一个女声响起:“这把剑不对!”洛青云闻声回头,看见孙富贵站在台上,她的脚下是一把剑柄雕着龙头的剑。
“你是谁?”洛青云走向孙富贵,“你个女孩子在这干嘛?”
“我是这个戏班子的,我叫小福子。”她指着脚下的那把剑,“这剑有问题。我们平时用的道具剑都是假的,用纸一层一层糊,最后刷上银色的颜料。但是地上这把是真的,可是...”孙富贵低头看着那柄剑,突然没了声音。
“可是什么?”
“这把确实是后台道具箱里那把。你看剑柄上那个掉漆的地方,那是刚才在后台不小心磕掉的。”孙富贵抬头正好对上洛青云疑惑的目光,“不是,道具平时都是副班主在管,今天他上台唱戏,他平日里挺照顾我的,就让我帮他看一下道具。我最后看到这把剑的时候还是纸做的呢。他可以给我作证。”说着指向心无住。
蹲在一旁的艾洛走到洛青云面前,说到:“被利器割破大动脉,喉部气管疑似断裂。死因现在不确定,还需要回去进一步检测。”
“他不就是被一剑刺死的吗,这还能有什么疑问吗?”孙富贵不解。
“现在不确定他到底是窒息而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明白了吗?”
洛青云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道该怎么运回警局。钱沐不知从哪叫来两个人,把尸体抬走了。洛青云刚想说谢谢,就被钱沐一把搂住肩膀,拖走了。
出来戏院门,眼看钱沐就要把洛青云拖到车上,心无住一把抓住洛青云的胳膊,说到:“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咱俩车上说。”说着把洛青云从车上拽下来,伸手抓住身旁的孙富贵往车上一塞,说到:“你俩坐一辆车。”然后顺手把车门一关,就把迷茫的洛青云拖走了,根本就不给洛青云说话的机会。
孙富贵坐在车上,手足无措。她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钱沐,钱沐回以一个看似和善但是疏远的微笑。这个笑容看的孙富贵后脊背发凉,不知道为什么,孙富贵总觉得这个笑容阴森森的,好像有点生气。
关上车门,洛青云有些迷惑的看向心无住,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事要和你说了?”心无住看着后面的车没有再打开车门,趁着司机还没上车,跟洛青云说:“你最好离钱沐远一点。”
洛青云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无住,有些生气道:“你有脑子病吧!”
“我是说真的,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能看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我看见钱沐和死去的那个人关系好像很奇怪,而且钱沐对你...”
“你瞎说八道什么呢?我小时候跟钱沐一起长大的,他小时候连杀鸡都不敢看,你说他会杀人!”洛青云愤怒的打断心无住的话。
“洛青云,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为什么看见死人丝毫不慌张。为什么出来看戏还要带枪。你动动你那个脑子好好想一想。”
“你和小福子看到死人也没有任何的慌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怀疑你们有犯罪嫌疑。心无住,案子不是这样办的!我看你脑子是让芥末糊住了。”洛青云悻悻地扭回身,不再和洛青云争吵。
两人一路无言。
醴城向来以酒闻名,酿出来的酒更是千金难求,那酒香光是闻上一闻就已经醉了三分,就更别提喝上一口。这一切都亏了醴城地理位置好,环山抱水。可正因如此,每年醴城的夏天都十分湿热,在屋里呆一会就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大大小小的洗澡堂子总是挤满了人。不光是人,就连吃食也放不了多长时间。醴城位于南方,不像北方还有自家凿的地窖。吃食放在外面没两天,就会发出一股恶臭的腐坏味。不过一些流浪汉和乞丐倒是常常顺着这种味道去找吃的来充饥。
洛青云一行人刚回到警局,一个乞丐远远的站在对街,看见洛青云就赶紧跑过来。洛青云下意识的掏出钱包,正准备掏钱。那个乞丐慌慌张张地说:“警官,我看到个死人,就在万年香后面的那个小巷子里。”
“带路!”
一行人来到万年香后院附近的小巷子,巷子里堆满了食材废料,散发着阵阵恶臭。洛青云皱起眉头,捂住鼻子。跟着去的几个警察已经吐了好几回了。根本没办法去搬尸体。依旧是钱沐派了两个人把尸体搬走。尸体从垃圾堆搬出来的时候,好多地方爬满了白色的蠕动的蛆,脸部被垃圾盖住。这尸体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尸身发白且已经有些膨胀变形。整个尸体最明显的伤就是两腿之间,昭示性别的那个位置已经成为一团碎肉,看的让人感觉腿间凉风阵阵。
鼻腔里残留的鲜血的味道已经被这种恶臭味完全掩盖,洛青云尽力忍住胃部强烈向上翻涌的呕吐感。钱沐盯着尸体,若有所思。站在巷子外的心无住看着钱沐,眉头皱的更加紧。
回到警局,洛青云给孙福贵录口供。据孙福贵说,副班主名叫马六。以前是教武生的,为人严厉粗暴,但也会在别人有难的时候帮一把。基本上没什么仇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他在戏院收到一封信。打那之后整个人都很怪,恍恍惚惚,精神不振。拍戏的时候还总是不在状态,尤其是那把剑,每次排练的时候他都会检查一遍,就连今天上台,还不放心地让小福子看着点。那封信让洛青云十分在意。
那个扮演赵武的戏子,已经恢复意识。可是盘问下来,他是什么也不知道。口供全部录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洛青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伏案思考着。可是根本没有一点头绪。警局外的街道上,商家的五颜六色招揽顾客的彩灯都已经亮起,洛青云没有意识地趴在桌上睡着了,此时的钱沐静静地站在审讯室门口,手悄悄地伸到西服内兜里摸索着。
心无住送小福子回家,一路上没少打听情况,可得到的结果与洛青云是一样的。心无住没来的歇息就直接赶回警局。他总是觉得洛青云的那个发小钱沐并不简单。因为他在钱沐身上看到了和两个死者很奇怪的线,死者好像并不认识钱沐,但钱沐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感情却十分浓烈。包括洛青云,钱沐与洛青云之间那条线,也是那样诡异。他在心底有那么一刻特别害怕洛青云会出事。路上车水马龙,电车的鸣笛声不时响起,心无住抬头正巧见看见喜乐门那块五彩斑斓的灯牌。洛青云那有些傻乎乎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心无住不禁嘴角上扬。这片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云,却意外的带来一束光,照亮了那颗迷茫的心,却也坚定了他前进的路。
警局办公室的灯还没灭,心无住急匆匆跑上楼,然而房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心无住轻手轻脚的拉开休息室的门。小床上躺着一个人,心无住走上前,伸手探了探洛青云的鼻息。活的!心无住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背后响起钱沐的声音,心无住回过头,看见钱沐手中拿着一杯热水,杯里还冒着热气。
“我...我...”心无住不知为何,有种被撞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觉得有些尴尬。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我有东西落这了,我回来找找。你怎么在这?”
钱沐把水放在床头柜上,眼睛瞥向洛青云,眼里不似平时冷冰冰的,而是流露出一种像是爱恋的目光。他怕吵醒洛青云,轻声说到:“他小时候很怕一个人睡觉,所以经常偷偷跑到我的床上让我陪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变。”
“是吗?”心无住看见钱沐与洛青云之间的那条线很明显不是一般朋友会有的,凭借多年的经验,心无住明显感觉到,钱沐对洛青云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友情。正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所以一开始心无住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只是以为钱沐想对洛青云不利。现在,他看着钱沐小心翼翼地帮洛青云拨开额前的碎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可都是男人啊!“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你们...哎。明天见。”
夏天的晚风暖呼呼的,不过也能带来些清凉的感觉。心无住一个人走在街上单手拎着外套搭在肩上,他感觉心里乱乱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路旁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昏黄的已经有些锈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好像在苟延残喘的呻/吟。究竟哪里出了错?心无住胸前的奶白色琉璃挂坠闪着微弱的湖蓝色的光,他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不时看看头上残缺的月亮,带着无数的疑问,赶回自己的那个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