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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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心无住懒洋洋的蹲在醉心园的树荫下，四下张望。不远处，一辆福特汽车伴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快速行驶过来。
后排的车门一开，伸出来一条曼妙的长腿。嗯？怎么是个女的，这不是上次在医院见到那个女人吗？
洛青云从副驾驶赶下来，正准备往园里进，被心无住一把拦下来：“怎么？不介绍一下？”
艾洛看看心无住，又看看洛青云，笑道：“青云，你说的朋友就是他呀！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吗！”说完朝心无住伸出手：“你好，我叫艾洛，是洛青云的姑姑。”
心无住谄媚地伸手握住：“心无住，叫我柱子就行。您这看起来比洛青云还小，要不是您亲口说，我都不信。”
“我只比他大几岁。”
“哎！您要说您是她妹妹我都信...”心无住边说边把艾洛往园子里面引。洛青云看着心无住贼眉鼠眼的样子，只能咬牙切齿，跺着脚去买票。四张最前排正中间的票，刚好只剩下三张。
这种小梨园子可比以往洛青云去过的那些剧场小太多了，楼上楼下挤满了人。满地的瓜子花生壳，还有撒掉的茶水。空气中混杂着脚臭、口臭、汗味还有吃食的味道。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洛青云简直都惊呆了。尤其是当他看见戏曲开场前还有叫卖瓜果零食的小贩时，两只瞪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惊奇。
找到座位，心无住一屁股坐在艾洛和洛青云中间。洛青云狠狠地瞪了心无住一眼，坐到座位上。洛青云的左边现在还没人，不过座位上放了一件白色西装。
装看着右边的心无住磕着碟子里的瓜子，跟艾洛聊的那叫一个开心，洛青云心中那叫一个不顺气。敢打我姑的主意是吧。洛青云叫来卖瓜果零食的小贩，塞了他点钱，吩咐他给自己带点东西，剩下的钱都是他的小费。没多久小贩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递给洛青云一小瓶芥末油。洛青云拿起自己面前的瓜子碟，把芥末油的瓶盖当成心无住的脑袋，用力地拧开。然后使劲地往瓜子上甩芥末油。洛青云的脸仿佛也在用力，皱着鼻子咬着牙。想做我姑父，下辈子也轮不到你。一小瓶芥末油全部都洒在瓜子碟里。洛青云眼睛瞥着心无住，趁着心无住把手拿开，把自己的瓜子碟换了过去。
“不知道艾姑娘可否婚配呀？”心无住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怎么感觉这瓜子油油的。
“这恐怕不方便告诉你吧。”艾洛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瞧见眼前的心无住眉头一皱，而且眼眶竟是有些发红。“柱子，你没事吧？”
此时的心无住感觉从未如此通透，那味道直冲大脑，大有破壳而出的趋势。眼泪鼻涕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结果艾洛递过来的纸，擦着眼睛，怎料到手上还有残余的芥末油。一时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一旁看热闹地洛青云笑的都快喘不上来气了。心无住顺着笑声回头看见洛青云笑的快别过气似的样子，尤其是他手里还握着那个扎眼的芥末油瓶子。气愤地站到洛青云面前：“白斩鸡！你幼不幼稚啊你！”
“幼...幼稚你不也...也中招了吗...哈哈哈...笑死我了...”洛青云捂着肚子在椅子上笑的翻来翻去。
心无住简直是看不惯洛青云嚣张的样子。我让你也尝尝芥末油的滋味。心无住绕到洛青云背后，用之前抓瓜子的那只手，直接捂住了洛青云的眼睛。洛青云这下笑不出来了，眼泪直接就被这呛人的味道给熏出来。
“啊啊啊啊啊！心无住你给我撒手！”洛青云用两手胡乱的扒着心无住的手。可惜洛青云这两条细胳膊，直接就被心无住牵制住。
心无住恶狠狠地说：“我不撒！我就不撒！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正在这打闹着，远处一个穿亚麻色西装马甲的男人走到艾洛面前。
“艾洛姐，这么巧你也来听戏呀。”
在一旁缠斗的两人终于停下，心无住的手也被洛青云扒下来。两个人齐齐地看向那个与艾洛搭讪的男人。
艾洛这时候也起身，跟那个男人简单的握了握手，就把那个男人带到洛青云面前：“这是洛青云。青云，你还记得他吗？他这两年可没少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洛青云疑惑地摇摇头。
那个男子笑着说：“这么多年没见，不记得也很正常。”说完把自己左胳臂的衬衣袖子一拉，露出一道丑陋的刀疤。“现在想起来了吗？”
“钱沐！你是钱沐！”洛青云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抱住眼前的钱沐，“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因为那个女佣人，洛青云从小就一见到女人就呕吐不止。家中的女仆全部遣散，洛父也在外面花高价请私塾先生到家上课。没有玩伴的洛青云渐渐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目光涣散。尤其是他的母亲意外身亡后，洛青云更加孤僻。连洛父也束手无策。直到钱沐搬到洛家暂住，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相互试探，相互关心，到最后相互依赖，慢慢成为彼此童年成长中唯一的依靠。送钱沐去北平车站时，两个大男孩站在洛家门口，抱在一起哭的声泪俱下。
钱沐坐在洛青云的左边，两人叽叽喳喳的聊着，更多的是洛青云在说，钱沐在听。心无住回到座位上，聊天的心思也没有了，顶着红彤彤的眼眶百无聊赖地等着戏曲开场。
钱沐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每次看见我这条刀疤，都吓的哇哇直哭。”
“可不是吗，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满身的血啊，都快吓死我了。”
钱沐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僵硬，忽地又笑起来。“你知道今儿唱的这出是什么吗？”
“我又不对戏剧感兴趣，我哪知道。”
“今儿唱的是可是《八义图》，春秋时期晋国著名的赵氏孤儿。”
“呦！行啊，钱沐。在北平没白呆啊！说话还知道拿腔拿调了！”
钱沐低头笑笑，没有接话，而是突然一板一眼的学起京剧里的动作，唱到:“我就是你害不死的赵氏孤儿报仇冤！”唱完还一脸严肃的比划出刺杀屠岸贾的动作，配着一身西服显得有些滑稽。逗得洛青云咯咯笑个不停。
心无住偷偷拿眼睛扫着洛青云的方向，心里憋气。今天他要是不报复回去，他心无住这三个字就倒着写。他支楞起耳朵，偷听洛青云那边的谈话。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怕女人，除了艾洛姐，你基本上是见到个女的就开始吐。听洛老爷子说你这在欧洲都治好了。”
“哎。”洛青云叹口气，“哪能这么容易治好。这不是怕那个小老头担心吗。”
这时戏台上传来一阵敲锣声，登台口的帘子被挑起来，一个中年男子敲着锣走出来。“各位，各位。今天我们醉心园唱的是压箱底的《搜孤救孤》又名《八义图》，庆祝醉心园翻修。感谢各位爷这么多年担待和捧场。我这个班主代表全体演员谢谢各位爷了。”说完，那人退了下去，台上伴奏响起，开锣戏开始了。出来几个画的看不出脸的演员依次从前台走过，比划及格姿势就下了台。心无住瞪着两个大眼睛使劲的找戏台上的孙福贵。天色已经见暗，戏都唱到第三场尾声，还不见孙福贵的踪影，心无住不耐烦的跑到后台去找孙福贵，扭头瞧见一旁睡的迷迷糊糊的洛青云，心无住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准备盖在洛青云身上。衣服刚脱下，一件白色西服盖在洛青云身上，钱沐礼貌地冲心无住笑笑，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头转向戏台。一旁的心无住尴尬的收回拿着衣服的手，咳了两声，把衣服拿到身前用力地抖了抖，披上外套去后台找孙福贵。
夏天本就闷热，后台挤挤攘攘，加上班主的催促和前台观众的高呼，狭小的空间就像一个高温的锅炉房，燥热的环境弄得心无住内心更加急躁。心无住好不容易挤到孙福贵的面前，看见孙福贵脸上干干净净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穿的便服，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摆弄什么东西，根本没有要化妆登台的意思。
“孙福贵，你在这干嘛呢？怎么还不化妆？”
孙福贵伸手指自己，一脸迷惑：“我？我都从台上下来老半天了，开锣戏的时候，第一个出来亮相的就是我。”
“你是说那几个连脸都看不出来的人里有你一个？”
“能登台就不错了，名角大腕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只要我能登台，就离我大富大贵不远了。你放心到时候绝对忘不了你。”
“行了，等会没有别的事就跟我到前台听戏去吧。”心无住伸手攥住孙福贵手中的剑，准备拉她出后台。
没想到，孙福贵狠狠地打了心无住地手。“柱子，你撒开。”心无住吃痛的放手。孙富贵摸着手里的那把剑柄雕着龙头的剑说：“这是剧场昨天新换的道具，等会上台还得用，你拽坏了，我可赔不起。哎!哎！柱子你别扔！你看看，这剑柄上都磕掉漆了！副班主又得说我了。”
“行了，赶紧走吧。”
两人来到观众席，孙富贵在心无住身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戏台上也已经演到第四场也就是最后一场，赵武手刃仇敌屠岸贾。此时的洛青云也差不多睡醒了，他拿起身上盖着的白色西服，正巧看见钱沐从厕所的方向走过来。
戏台上，伴奏越来越急促，锣鼓敲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戏台上的赵武站定，高声唱道：“我就是你害不死的赵氏孤儿报仇冤！”唱完一剑割断跪在地上的屠岸贾的喉咙。意料之中的喝彩并没有响起，暗红色的血顺着剑，滴答滴答，滴在戏台的红布上。脖子上的鲜血就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跪在地上的屠岸贾，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张着嘴，嘴唇抖动着，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