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紫月纱依

38、好事成双（下）

　　“阿秀……”萧雨霖再度握紧昆陵秀的手，微凉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掌心相贴，十指交握，眼神中满藏关切之意。昆陵秀微愠地抬眼瞪他，而后又无力地敛下眼睫，专心抵御腹中一波强似一波的阵痛，却没有再松开与自己紧紧相握的双手。

　　“唔……”疼痛铺天盖地，腰腹沉坠异常，孩子不停地在腹中踢打着、翻转着，渴望寻找一个出口，那种猛烈的毫不留情的撞击仿佛是要把他的肚子踹破一般，昆陵秀再也忍耐不住，支离破碎的声音不断从那血色全无的唇边溢出。

　　“阿秀，你怎么了？疼得很厉害吗？”话一出口，萧雨霖便恨不得骂自己笨蛋，这不废话吗？生孩子哪有不痛的。他的话音未落，枭儿就发现一泓温热的水流浸湿了床褥。

　　羊水提前破了，事态的发展没有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进行，尚未足月的胎儿以他异乎寻常的旺盛精力继续在爹爹肚子里挣扎，更加猛烈的痛苦像是海潮一般向昆陵秀席卷而来，将他围困其中，不得解脱。

　　“秀叔叔，你再坚持一下！”枭儿褪下昆陵秀的亵裤，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已开至三指，心下稍安。趁着此刻萧雨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昆陵秀身上，他悄悄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酸胀不已的后腰，毕竟已经是八个多月的身子，就算他年轻体健，同样的姿势维持太久还是极辛苦。

　　“枭儿，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呃……”昆陵秀的声音充满歉意，然而他的话还没说玩，就被腹内突然袭来的一股剧痛打断。

　　“没关系的，秀叔叔，我撑得住，而且——”枭儿摇了摇头，轻笑道：“我也想早点看到弟弟。”虽然胎位矫正还算顺利，产穴打开也不慢，但昆陵秀毕竟上了岁数，而且又是初产，他实在难以放心。

　　正如枭儿担心的那样，由于骨缝难开，胎儿迟迟不能入盆，尽管昆陵秀功力不弱，可就这么一直干熬着，体力也开始有些不支。他无力地揪着萧雨霖的衣襟，始终不愿放开，生怕一放手就会永远失去似的。

　　原来，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是握不住的，望着面前这两张模糊的、写满担忧的脸，昆陵秀不禁这样想到。

　　陡然，他浑身一颤，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竟是晕了过去。

　　“阿秀！”

　　“秀叔叔……”

　　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守在门外的君唯扬和褚云墨闻声双双闯进屋来。

　　“爹，你到床上去，抱秀叔叔坐起来。”枭儿急道，手指间寒光闪过，几根银针落在昆陵秀的腰腹处。情势太过紧急，除了眸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君唯扬，谁也没有注意到枭儿脱口而出的称呼。

　　萧雨霖立刻照做，扶起昆陵秀虚软无力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在他的耳畔颤声轻唤，“阿秀，醒醒，阿秀，你快醒醒……”

　　“秀叔叔，秀叔叔……”连唤数声无回应，枭儿衣袖一挥，撤回银针，示意父亲出手。萧雨霖会意，遂以手掌贴上昆陵秀的后背，灌注内力，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枭儿——”良久，昆陵秀颤抖地微睁双眸，“要、要保住孩子……”他脸色苍白，面容扭曲，脸上不停地渗出冷汗。

　　“不，我两个都要。如果只能选一个——”萧雨霖要把耳朵贴上他的脸颊方能听清昆陵秀的声音，环抱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我只要你！”

　　“你……”昆陵秀似是被这话刺激，眼眸睁大些许，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已是痛到麻木，他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心中不由一暖。原来，这个人，还是在乎自己的。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微涩的话语透着几分浅浅淡淡的酸意，枭儿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谁说我弟弟会有事的？莫名其妙……”

　　“阿秀，不要放弃！”萧雨霖接过君唯扬递来的温巾，不停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珠，动作极其轻柔。

　　“嗯——啊……”昆陵秀低低地嘶喊着，原本清亮的嗓音只剩沙哑，夹杂着痛到极致的低吟。

　　“秀叔叔，再用些力，我看到弟弟的头了！”

　　“唔……”昆陵秀几乎已经无力出声，他奋力在萧雨霖怀中仰起头，挺起沉重的腰腹，狠命向下推挤，全然不顾身体快要被撕开的痛楚。

　　“呜呜……”伴着他最后一声嘶吼，婴儿细声细气的哭声随之响起。

　　“是个女孩儿，你要不要抱抱？”小心地将那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枭儿眼中充满怜惜，他的突然示好让萧雨霖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是不是应该接过孩子。

　　“阿霖，把孩子抱来，让我瞧瞧。”昆陵秀虽然疲累，但精神还好，见萧雨霖一直愣着，不由出声催促。

　　“哦，好的。”萧雨霖伸出手正要抱过孩子。突然，枭儿身子一晃，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恰好落入褚云墨的怀抱。

　　“呜哇哇……”受到惊吓的小姑娘嚎啕大哭。

　　“枭儿，你怎么了？”褚云墨急道。

　　“我没事——”枭儿双手捧腹，苦笑着抬头，“是你儿子不甘寂寞，也要跟着出来凑热闹了。”

　　比起那个特能折腾的萧燕儿，昆陵静可以算得上是很乖的小孩，这点从他出生时的情景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不过让他的爹爹痛了不到两个时辰就乖乖来报到了。

　　若干年后。

　　“燕儿，是不是你把爹爹种的药草全拔了？”

　　“不是，是静儿。”萧燕儿习惯性地抬手一指。

　　“是这样吗？”昆陵秀的眼神充满怀疑。

　　“我没看见……”答案不言而喻。

　　“萧燕儿，从今天起，你给我禁足一个月！”

　　“不要啊，爹爹。”眼泪攻势运用过多，终于失效。

　　“静儿，你要陪我。”

　　“……”

　　“我不管了，谁让你不肯帮我的。”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