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被识破后》痕九

4、第三章

　　“师兄！”
　　远处粉衣女子的声音隔着街道便向萧长云处传来，南又提着裙摆，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大惊失色。

　　她方才被人流拦在远处，并不曾清楚见到这边的打斗。

　　南又飞奔过来一把拉住萧长云左臂，“师兄，方才我被人群冲散了，你没事吧？”

　　萧长云不动声色将袖口从她手里抽出，关切一笑，“南又，我没事。况且我有事你岂能不知呢？”他看着对面慢慢冷却的脸居然又笑了笑，顺手将南又清白小脸上的汗珠拂去，“跑这么急做什么，走吧，去伶灵阁。”

　　莫喻一个健步冲上去，“公子，不能再去了。今夜实在危险，伶灵阁鱼龙混杂，不如早些回王府吧。否则这王爷怪罪下来......”

　　萧长云不以为意，反倒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后面一直未有声色的小月，“如今有个如此厉害的护卫在身边，怕什么？今日巫山云去伶灵阁，这三年一遇的机会我却不想错过。”

　　巫山云，江湖百晓生，耳目遍布四海八方，鲜有其不知之事，不爱美人，不爱权势，独独爱财。

　　只知巫山云是一男子，今日在伶灵阁举行“知微尘”。

　　所谓“知微尘”，便是巫山云回答来客的问题，三年一次的盛会，每次只回答两个问题，全场出价最高的人可问一次。而另一个有机会问的人，则必须答上巫山云抛出的难题。

　　出价最高的人常常能得到一个回答，然第二次机会却少有人能得到。只因巫山云的难题，实非常人能解。

　　小月被萧长云一点，仍旧面不改色。方才那些暴徒，于她而言练练手而已。倒是这巫山云，她相当有兴趣见一面。

　　这人，她很早便听说过，无奈她长居别地，难以过来一睹巫山云的样貌。

　　“小月，方才多亏了你。”南又回头展开笑靥，清秀的眉目在灯光下显得妩媚。

　　小月木讷点头，嘴角扯出并不美观的笑容。南又看着她略塌的鼻梁，随意撩了自己的额发，似是无意间认识到自己比眼前这执剑之女入眼许多。

　　看着三人已经走远的背影，莫喻深深叹气，只得跟上。

　　**

　　四人到伶灵阁时候，大堂早已挤满了人。若是早些还能正好坐上前排的宾客席，无奈方才路上耽搁，四人去的时候门口早已水泄不通，连进去都是一个难题。

　　“怎么，很想进去看吗？”

　　小月微微踮起脚探头往里面看，头上却传来萧长云的声音。许是她这一日一直安静甚至于木讷，这时忽然对一个人有了兴趣，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怔怔对上萧长云的深眸，张了张嘴却又低下头，“对不起，公子。我只管负责你与南又小姐的安危就好。”

　　萧长云看着她怯怯的样子，与方月黑剑影下寒气逼人的女子判若两人，反而温朗一笑，继而又问：“小月从前可听说过着巫山云？”

　　小月点头，轻嗯一声。巫山云，她怎会没听说过？若是有机会她也想问一个问题，若真得了答案，或许便不必在晋南王府待上许久…

　　南又本来搭着萧长云的肩一直往里看，回头见他们二人在谈话，心里生出些不快，没了笑意，撒娇摇着萧长云的手，“师兄，我想进去看，这在外边什么也看不到。”

　　萧长云将另一只手按在她肩头，示意她不必急，另一边给莫喻使了个眼色。莫喻立刻拨开人群进去，像是去找人。

　　萧长云转身，经过小月身边轻道了句，“跟上。”

　　三人绕过大门，走了一大圈，转到了一扇冷冷清清的小门前。萧长云上前敲了三下，门开。开门的竟是莫喻！看来莫喻方才是“联络”伶灵阁的熟人去了。

　　也不奇怪，伶灵阁本就是京城大户贵公子的聚集之地，萧长云这样的贵中之贵，自然伶灵阁更加厚待一些。

　　萧长云和南又被一女子引到了二楼看台位置，不是离大堂巫山云最近的地方，但相对清静，视野极好，对一楼的风景一览无余。

　　看来是伶灵阁的人为萧长云特意备下的地方。

　　南又和萧长云坐下品茶，小月看着楼下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盛况，巫山云的盛名可见一斑。

　　她仔细瞧着大堂中央的舞台，想来那原本是歌姬和舞姬莺吟燕舞的地方。如今那上面却放了一顶轿子，轿子旁有四个执剑守卫，敛容屏气，凛若冰霜，各拿着不同的兵器。想必轿子里坐着的就是江湖百晓生——巫山云。

　　这样尽知天下事的人，必然是要请许多人护身的。

　　“巫山云，听闻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在下好奇，想一探真容，不知先生可愿出来一见？”台下一风度翩翩的执扇男子起身，“听闻先生身边的人武功是一等一的高，若是先生不愿出来，在下倒想领教。”

　　轿子里传出了声，是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公子何苦自己找不痛快？”

　　底下一阵哗然，有一薄醉的人喊道，“谁人不知巫山云深谙易容术，一年换一张脸，就连这声音，也是一年换一个。他就是真的露脸，见了你恐怕也并非真面目。”

　　此声一出，人群更加沸腾，方才那执扇公子仿佛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喊道，“巫山云，我乃北亓永安侯的侄子，你胆敢拿我如何？”

　　旁人忽然噤了声，定安侯乃北亓重臣，旁人不敢惹的。不管这男子话里真假，底下的嘲笑总归收敛。

　　轿子里传出的声音仍旧轻浮而放肆，“我敢拿你如何，足下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执扇男子忽然翻身到台上，展开扇子里面冲出十几根银针。然只有轿边一人拿剑快刀挡下银针，其余三人岿然不动。
　　想来那些人并不觉得对付这公子需要多费人力。

　　“哼！”男子转身抽出看台下一人的剑，亦飞快旋身飞向轿子。轿边一守卫立刻拔刀相扛，大刀在他手中格外顺手，只三招，就将那之上公子打趴在地上。

　　“不要伤人，丢下去就是了。”那刀指到男子脖子的时候，轿子里传出的话将刀生生止住了。用刀的护卫照做，被丢下的台的男子满目赤红，仓皇捡了扇子离去。

　　楼上的萧长云看着这场闹剧，不甚在意，应着南又的要求给她剥着橘子。如今这时节，橘子是稀罕物，寻常的客人是不可能有这口福的。

　　“小月，刚刚那人你可认得？”

　　忽然被点名，小月从方才那场闹剧中回神，摇了摇头，“并未见过此人。”

　　回答过后，她才幡然知道为何萧长云要这样问她。她是穆定送来的人，永安侯是穆定的舅舅，若那人真是永安侯的侄子，那穆定必然认得。说不定她也知道。

　　萧长云这样问，便是疑她并非普通的护卫，若非与穆定过从亲密，又怎会住在穆定府中，怎会认识这些表兄弟？

　　而她那样淡然回答了他的问题，仿佛是承认了她非普通人。

　　“别紧张，”萧长云淡朗一笑，徐徐用手指了指轿子旁的护卫，“那人的身手你也看到了，你若下去，可有胜算？”

　　“公子，你怎么不问我？”莫喻忽然插话，“方才落荒而逃的男子身手并不差，可是看得出那轿旁的人乃一等一的高手，我若去的话......”

　　“莫喻，师兄又没问你。”南又白了他一眼，饶有兴味看向小月，似乎在示意她接着回答。

　　小月抿了抿唇，“公子，看方才的身手，守在巫山云身边的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她的眸色淡而平静，“若这四人功力相差不大，我若去，一人不在话下，二人尚可应付，三人几无胜算，四人两败俱伤。”

　　南又瞳孔似乎震了震，张了张嘴却未说话。谁人不知巫山云身边的人从未败过，也从未有人听说巫山云身边有两个护卫一起出手的，而如今这个穆定送来的护卫居然这般大言不惭。

　　“你足够诚实，看来纪王爷送我的人，果真是不简单。”萧长云嘴角微微扬起，又看向了堂下的轿子，“巫山云知道的太多，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若不是绝顶高手怎能放心？”

　　几分真几分假，方能达到目的。若都是假，岂能瞒过这样的聪明人？

　　小月亦轻轻一言，“公子命贵，若不是好的，怎能往晋南王府送？”

　　莫喻站的近听得清，手肘推搡了下小月，示意她此话不规矩。
　　也是，终归奴才而已。

　　四人还在聊天之际，楼下早已开始重金求答案。
　　“二百两”
　　“三百两”
　　“一千两”
　　......

　　“寒州雨花岛百亩庄园，不知巫先生可有兴趣？”
　　此音一出，众人唏嘘。

　　百亩之大暂可不理会，然雨花岛上那一眼温泉，传闻泡上半天便舒适如登天成仙，更有疗愈顽疾的奇效。雨花岛虽属北亓国，然先帝在世时，便将雨花岛送给了附属小国东韩，为的是报旧年东韩国王馈赠奇药救治晋南王的恩情。

　　当年晋南王羌亓之战后，落下病根，幸得东韩的火灵芝方治好一身战场上留下的病。

　　是谁这样大的手笔？想必只能是东韩国的王族。
　　众人看到一着装华贵的年轻公子，缓缓从大堂最前排的座椅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