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被识破后》痕九

5、第四章

　　众人目光聚焦在这公子身上，小月亦不例外。她站在二楼的东北角，恰好能看到这公子的全貌。

　　衮衣绣裳，玄纹云袖，看眉宇间间的气质便能感到此人身份不凡。相貌中正，长身玉立于堂下，让人觉着不可向迩。

　　“雨花岛这样重的礼，若非东韩王上亲赐，在下可不敢收呢。”巫山云开了口，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今日若要承一个人的问题，那必然就是他了。

　　站起来的公子作揖，声音沉稳，“巫先生这样聪明，想必早已猜到我是谁了。泽煜不才，代父王来向巫先生讨个答案。”

　　宋泽煜，东韩国的三王子。传闻此人风流倜傥，闲云野鹤，不涉党争，不善权谋。是东韩国最“无用”的王子。却因生母深得王上宠幸，子凭母贵，这宋泽煜竟是东韩国最得王上欢心的王子。

　　“三殿下贵步临此，巫山云自当礼敬，还请殿下堂后一叙。”

　　宋泽煜反倒爽朗一笑，“我东韩向来持身中正，处在北国之北，平素无战无火。然观天下，战火却此起彼伏，”他展开折扇，体态风流：“因此今日一问，事关苍生，巫先生若不介意，可否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我一个答案？”

　　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东韩国只北亓一附属小国，常年在强国北亓庇佑下存活。其王上素爱求仙问道，何来这事关苍生一问？
　　莫不是这东韩国也有称霸一方的意气，想来也无可能。若真想盘踞一方，何必将这难得一问的答案告诉在场所有人？

　　“殿下心宽似海，我巫山云怎会介意多告诉几个人？左不过这是殿下买的答案。”巫山云娓娓道来，似乎只等着去雨花岛成仙。

　　宋泽煜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手执折扇在掌心拍了拍：“我今日想问两百年前传说可解天下君主之忧的奇策《沧海志》，可还在世间？”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喧哗如沸。堂下众人皆侧目看向宋泽煜，面露惊疑之色，只因这《沧海志》，福兮祸兮。

　　得《沧海志》者得天下，在两百年前，是所有君主的共识。

　　十数年前北亓便是凭借《沧海志》上的奇谋异策，扩张成如今的百二山河。当时各国听闻《沧海志》，纷纷起兵夺宝，一时间引起腥风血雨。而亓国当年却是势如破竹，令边寨小国臣服，成为如今不可小觑的泱泱大国。

　　只是这《沧海志》引起的杀戮太多，当年亓国国君声称已经将其焚毁。若真的重现世间，恐怕从前的兵荒马乱就要卷土重来。

　　莫喻站不住了，“公子，这宋泽煜过来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萧长云手捻着一颗蜜桔，唇角却浮起一抹淡淡笑意，好整以暇地望向另一边提剑的冷肃女子，“小月，听过《沧海志》吗？”

　　忽然被点到的小月似是有些猝不及防，她只略点头：“有所耳闻，只知道是个宝贝。”

　　萧长云仍旧似笑非笑，语声平和：“你觉得你主子会想要吗？”

　　小月琥珀色的眸底沁出一分不安，萧长云漫不经心的余音似乎触及她心底，脸上肌肉仿佛抽搐了一下，“小月怎知公子是否想要这《沧海志》？”

　　南又惑然，将手中剥好的蜜桔递了一瓣给萧长云：“师兄，你怎么了？小月今日才来，怎知你性情，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萧长云一笑置之，径直看向了楼下轿子，似乎在等着轿子中人的回答。

　　轿子内传来爽朗笑声，巫山云轻咳了一声，“殿下若要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收一座雨花台也是当得起的。只不过我可得再多嘴一句，殿下当真要在大庭广众下要这答案？”

　　宋泽煜斩钉截铁，“先生说便是了。”

　　众人屏息，等着巫山云再次开口。

　　“《沧海志》是奇策不假，两百多年前被焚毁也不假。”巫山云顿了顿，“只不过《沧海志》还在世间。”

　　人群中早已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你这是何意，又说焚毁，又说还在世间？”

　　巫山云仿佛是在卖关子一般，故意哼了一声，“你急什么？真正的《沧海志》虽已焚毁，然当年沧海志得多人垂涎，早已有人潜入过亓国王宫誊抄了一份原模原样的带出来，因此自然还算是在世间的。”

　　《沧海志》引起的战乱之所以能平息，也是自北亓当众焚毁这奇策的缘故。而如今却又让人知道《沧海志》的复刻版竟还在世间，这分明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宋泽煜等人群的喧嚣渐渐淡去，才又问道：“巫先生既说《沧海志》还在，那么请问当年被携带出来的那一版去向如何？”

　　大堂内异常安静，显然没有任何人想错过这个答案。

　　巫山云却笑了，“三殿下虽然身份贵重，可到底也不该破了在下的规矩。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可不是我该回答的。”

　　宋泽煜皱眉，却也无奈。忽然他又眨了眨眼，兴味盎然：“今日巫先生不是还会给一次作答的机会么？”

　　轿内的巫山云话里夹着一丝轻蔑与不羁，“本来呢，这机会是不给同一个人的。可殿下既然送我雨花台这样大的手笔的礼物，那么便这样吧。如若殿下等会儿能解我的题，那么我也不妨再回答殿下一个问题。”

　　众人捏了一把汗，巫山云给出的题目，鲜有人能答出。即便给这机会，也见不得什么诚意。

　　宋泽煜倒是心宽，“多谢巫先生了。”接着他又回头看向堂下众人，抬高了声音，“不知今日有几位愿与宋某一同来解解这巫先生的问题？”

　　向来巫山云抛出问题前，总要先让想一试身手的人站出来，往年参与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能答出的寥寥无几，甚至多年都无一人给出答案。宋泽煜此话一出，倒是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站到了台上去，多半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一盏茶的功夫过了，巫山云再次开口，“可还有人愿意来试试，若是没有的话，我便要问了。倘若台下的人猜出来了那也可是不作数的。”

　　“还有一人。”二楼忽然响起一阵清越的男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飘逸绝伦的公子。

　　萧长云探扇浅笑，“巫先生远道而来，我们晋南王府怎能与如此良机失之交臂？既然是众人皆可参加的，在下的护卫很是想试试，不妨让她一试吧。”

　　莫喻急了，不住用手挠头：“公子，我...我...你知道我脑子笨....我....”

　　萧长云未搭理他，转而看向小月，“若你真能答出，也算我的有恩之人了。我却有一个问题，你去试试吧。”

　　小月不可置信看着眼前悠然的公子，仿佛他在拿自己取乐，“公子，小月何德何能，一介武人怎能答出巫山云的问题？”

　　萧长云长眉轻挑，煞有介事点点头，声音依旧平缓似在循循善诱：“说的不错。可我话一说出口，你总不好叫我下不来台吧？”

　　小月看着楼下众人的炽热的目光，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奴才，只是接到了一个命令，由不得反抗。她不再有过多分辨，只一个翻身，飘然跃到了楼下。

　　“好轻功！”
　　楼下一阵狂呼，就连轿子旁的几个侍卫也瞪大了眼看着这翩然而至的人。唯一可惜的便是没能配上一张得当的脸。

　　宋泽煜向楼上之人点头问好，他与楼上那位萧公子，算是故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月。”

　　仍旧是冷淡简单的口气，宋泽煜却热忱，“方才见姑娘惊世轻功，想必小月姑娘必然博古通今，否则我想萧兄不会这般草率让姑娘出场。他可比狐狸还狡猾呢。”

　　一旁的女子没了声响，宋泽煜见她只是淡着脸，只有那琥珀色的双眸澄澈如水，却看不透其内心所思。

　　“传闻晋南王的大公子七窍玲珑，颖悟绝伦，怎的今日不自己下来试试呢？”巫山云呵呵笑了两声，轻哼一声道：“莫不是怕答不出丢了脸？”

　　二楼又传来清朗一笑，“巫先生你也说了，那只是传闻。”萧长云留给堂下人一个侧脸，却伸手向轿子方向掷出一个橘子，“萧某不才，不敢接您的题，只能请您接我一个橘子了。”

　　轿子旁的汉子截住橘子，递给了轿内的巫山云。

　　“清甜可口，萧公子。”巫山云吃罢便将橘皮扔出轿子外，“萧公子是药王的得意弟子，不会在方才的橘子上下了药吧？”

　　萧长云起身，望向小月的方向，她形单影只与旁人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单薄的身子方才在街上竟有那样大的能量？南又亦靠近扶栏，轻声问道：“师兄，想什么呢？”

　　“无事。”萧长云看向楼下扬声应道：“巫先生真会说笑，我要想下药，你以为自己还能在这里说话么？”

　　小月看了眼地上的橘皮，新鲜得很。这样的好东西，她也在别处尝过的。想起那滋味，忽地有些入了神，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竟抬头看了看萧长云。

　　长身玉立，风华过人。眼神交汇一刹那，她竟有些慌乱，忙不迭又低下头。

　　“萧公子一点也没变。”巫山云顿了顿，声音竟有些凝滞，“你就是这样自负，罢了。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也该出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