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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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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徐啸元头一次来关如海家的时候十分惊讶,怎么也想不明白,家庭氛围这么好、父母亲这么知书达礼,关如海怎么还会去混□□。
那天回去是关如海开的车,徐啸元一边被颠得头昏脑涨一边听关如海说,他高三那年,他妈有一天正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送到医院被查出罹患癌症,已经是晚期,医生立刻就着手安排住院手术了,那时候关心东正在带高三,学校课排的满,亲戚里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医院陪护,他只能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上课,去医院照顾病人,还要筹钱支付昂贵的医疗费,身体和心灵都疲累不堪,很快就瘦的整个人脱了像。关如海也正处在高考冲刺的阶段,一家三口在医院的病房里开了个家庭会议,主要还是让关如海好好学习,别的都不要管,关如海明着答应的好好的,却还是时常翘课去医院陪着他妈,后来他妈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就直接住在病房里整天守着,既不回家也不去学校上课,关心东没办法,只能给他请了长假,让他到时候直接去高考,最后理所当然名落孙山。高考结束后他妈的情况更加坏,医院方面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身后事也可以准备准备了,医院的通知就如同一道催命符,他妈果真就没挺过关如海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在八月初去世了。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父子两人都挺长一段时间没缓过来,虽然平时看着一切如常,可心里都知道这家里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丧事办完后关心东照旧去学校上课,关如海大学没考上,也没提复不复读的事,就整天待在家里,要么出去街上混,快入秋的某一天,父子两个坐在一起吃饭,那天天气挺燥,关心东突然想起来要吃凉面,可是家里没什么菜,关如海也不想出去买菜,就随便做了个蒜面条,面条端上桌,关心东刚吃了一口,突然毫无征兆、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说,李斐最爱吃的就是这个面。
李斐娘家是河南的,而蒜面条则是地道的河南吃食,关如海一直都觉得怎么还有人这么吃,真是奇怪,却没想到潜移默化,自己不仅接受了,还学会了怎么做,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父子两个哭着吃完这顿饭,各自擦干眼泪,关心东问他什么想法,学校刚开学不久,抓点紧还能跟上,复读一年,再考,准能考上。关如海却不想继续考学了,他说自己心气散了,拢不起来,学不进去了,关心东只说你要想清楚,前程不是儿戏,父子两人关于未来的讨论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关心东不再管他,关如海闲混了半年,每天早出晚归,去的多是一些年轻人扎堆的地方,也因为年轻气盛、一言不合,跟人打过几场架。有个游戏厅的老板挺喜欢他,说他眼神和脸都挺狠的,以后肯定是个人物,让关如海跟着他混。
关如海说他不干脏事,老板问什么是脏事,关如海说拐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杀人越货,这些是脏事,老板骂他年纪不大逼事挺多,最后还是说行,那就不干脏事。
回家的路上有个75秒的红灯,关如海盯着那正一秒一秒递减的数字,说:“我妈去世我头一次知道世事无常是什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又比做梦更让人茫然,因为梦醒睁眼,没有太阳,有一列火车从你眼前轰隆隆地开过去,把温暖和鲜花全都带走,尾巴上拖着世界崩溃的碎片,把人埋进去,而这个人,要花好长时间才能从废墟里爬出来。”
徐啸元没说话,良久之后,才抬手拍了拍关如海的肩膀,说,天不会塌,世界不会崩溃,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本来很伤感,没想到关如海突然接了一句,鲜花在花店,温暖有空调,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徐啸元想生气都不知道从哪开始生,只好让他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关如海笑嘻嘻地不以为意,说,刚才说的太沉重了,调节一下气氛,不然我就真不会说话了。
洗完菜关如海就不让徐啸元动手了,让他出去坐着,厨房里油烟大,待会儿爆葱姜蒜,呛鼻子,徐啸元不出去,洗了一串提子,靠在旁边冰箱上吃提子、看关如海做饭,关如海就趁翻菜的空档到徐啸元面前要提子吃,他两手占着,徐啸元只能喂到他嘴里。
关心东看了几个短视频,发现有几个公式是没见过的,想拿本子记下来,于是按了暂停,站起来回卧室,从厨房门口经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关如海背对着厨房门口正在切菜,徐啸元靠在冰箱上,也背对着门口,厨房里香味、辣味、油烟味混在一起,闻着很有些呛人,徐啸元全不受影响,跟关如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从关心东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徐啸元半张脸的轮廓和表情,那种欣赏的眼神他太明白了,以前李斐还在的时候,他在书桌前写字,李斐在旁边坐着做自己的事,两个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但往往一抬头就能看见李斐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现在年轻人总说什么我爱你你爱我的,其实真正的爱用不着嘴说,一个眼神就能体味到。
徐啸元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站直了,“还得再等一会儿呢爸。”
“哦没事没事。”关心东摆摆手,又拿手指了指卧房,“我回屋一趟。”
关心东的房间摆设非常简单,靠墙一个衣柜,衣柜对角摆着一个占了整面墙的书架,有两米高,塞满了书和纸本,地上还摆放着不少没拆的新书;靠窗是一张双人床,床尾放着一张椅子,上面搭着两件睡衣,书桌上挨着床头正对着窗口,上面放着一本黑色软皮的笔记本,封皮的夹层里还夹着一张黑白相片,笔记本已经有些破旧,相片却还是崭新的,那是李斐年轻时候照的,照片上的女人长发白衬衫,笑容爽朗,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关心东在床边坐下,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说:“幸亏当时没拦着大海跟小徐在一起。”
徐啸元跟关如海出门的时间就晚,路上又去买东西,到了他爸家又聊了会儿天,再加上做的菜也多,就比较费功夫,三个人一直到两点多才吃饭,这都不算午饭了,边吃边聊了一个多小时,太阳都往西落了。
收拾完饭桌,又吃了点水果,也差不多五点了,关心东问他们店里忙不忙,还留下来吃晚饭吗?徐啸元跟关如海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想的还是早点回去吧,没过多久老孙来找关心东,叫他一块儿去附近公园看棋,关如海和徐啸元就趁着这个机会告辞,关心东换了鞋、锁好门,送两个年轻人到楼下,顺便跟老孙一起去公园,徐啸元本来想送两个老人过去,关心东不让,说年纪大了,多走几步路,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徐啸元也就没再坚持,两个人上了车。
经过了大半天太阳的烘晒,车里宛如一个蒸笼,两个人一坐进去皮肤表面立刻升温,都感觉好像被烤熟了一样,关如海说了一句太热了,同时摇下车窗,徐啸元让他把窗户关上、开空调,关如海坚持己见要先通风,徐啸元拗不过他,只好将窗户都打开,空调也打开,一出了小区跑上大路车速提起来,蒸腾的热气消散,温度降下来,空调也开始发挥作用,这才将车窗摇上去。关如海说:“就应该先通风,热气散一散,再开空调就凉快得快。”
回家也是走的南门,在烧烤店附近把关如海放下,他得回店里盯一会儿,他问徐啸元饿不饿,意思是晚上不做饭了,让他去店里再吃点。实际上离吃完午饭不到三个小时,徐啸元还有点撑,就没下车,直接开回去了。
他到家先洗了个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搅,刷了会儿朋友圈,问他姐去北京玩得怎么样,徐筱芳没回,估计是还在玩着,没空看手机。
徐啸元有点无所事事,看时间也才刚过八点,他玩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想起来同事给他推荐的一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说是制作精良,故事出彩,演技有保障,非常值得一看,徐啸元想着反正没事,就看会儿打发时间吧。
他把笔记本搬到客厅打开,连上WIFI,找到同事给他推荐的那个电视剧,一边打开视频一边拿手机搜索,先看了一下导演和演员阵容,觉得挺不错的,都是老戏骨,这个题材也有意思,就安心地看起了电视剧。囡囡看到他窝在沙发上也跟着跳上来,在周围转了两圈,往沙发上一瘫,就躺下了,徐啸元伸脚过去,用脚掌蹭这只肥猫身上又暖又厚的毛,囡囡不仅没躲开还主动在徐啸元脚上蹭来蹭去,蹭了没几下,这只喜怒无常的猫往旁边挪了挪,徐啸元就够不着它了。
徐啸元才看完一集,九点半的时候,关如海回来了,他没带钥匙,先给徐啸元发了消息,徐啸元正在看电视剧,没注意,他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就开始砰砰砰地拍门,高声喊徐啸元的名字,让他赶紧开门。
徐啸元视频也没关,站起来去给关如海开门,关如海手上提着一兜烧烤,走了一段路挺热的,又在门口等了半天,心里头有点燥,说话就有点呛人,“你在家里干什么呢,手机也不看,等你开门在门口等半天。”
“在看电视,没注意。”徐啸元让开一点让关如海进来,伸手去关门,关如海进来后也顺手去关门,他的速度慢了一点,就直接将手搭在了徐啸元的手上,两个人对这种程度微小的接触没有丝毫意识,把门关上后又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徐啸元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问:“你怎么还带了烧烤回来?”
“怕你晚上饿,给你带的宵夜。”
“你喝酒了?”徐啸元闻到了关如海身上淡淡的酒味。
“碰见个熟人来吃饭,就跟他喝了两杯。”房间里空调开到26℃,已经聚积起了相当的冷气,关如海被冷气一吹,心头的燥热消散,说话也不由自主地正常了,“你在看什么电视剧呢?好看吗?”
徐啸元跟他说了电视剧的名字,评价说还不错,然后就提着烧烤去了厨房,关如海换好鞋去卫生间洗了手脸,出来看到徐啸元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笔记本推到了茶几的一角,其余空位摆着烧烤,他问徐啸元喝啤酒吗,徐啸元抬头看他,想了一想,明天是周日,喝点酒也无妨,就说喝,关如海就拿了两罐啤酒过来,探头往徐啸元的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发现是在跟徐筱芳聊天,他帮徐啸元把啤酒罐的拉环拉开放在桌子上,往旁边沙发上一窝,徐啸元回完消息把手机往屁股后面一塞,两个人开始撸串喝啤酒看剧。
囡囡看到两个铲屎官有吃有喝不亦乐乎,也要跟过来凑热闹,跳上了茶几在一堆烧烤上嗅过来嗅过去,不过这只猫的嘴刁得很,除了猫粮什么也不吃,肉和鱼这类食物基本上都是只闻闻就走了,面对这一堆加了各种调味料的肉,同样只是闻一闻,慢悠悠地踱着步,冲着关如海喵了一声,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被调味料熏着了,往沙发上一跳,竟然直愣愣地撞在了关如海腿上,一下子摔了下去。
关如海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都盖过了电视剧的声音,“这猫怎么笨成这样,专往人身上撞,我算是服了,头一次见这么蠢的猫。”
徐啸元也跟着笑,这只肥猫一脸的茫然,好像对自己刚才从沙发上摔下来感到相当的不解,抬头看了看,就看到两位铲屎官都在笑,它叫了一声,沿着沙发溜到旁边,过了一会儿又溜到阳台去了,刺啦刺啦去挠阳台上放着的那只破枕头,好像在泄愤。
酒足饭饱也差不多该睡觉了,笔记本电脑的电量不足已经显示要关机,徐啸元站起来把电脑拿去充电,关如海收拾桌子,垃圾扔进袋子里,没吃的几串鸡心放到冰箱里,然后去洗澡。
没一会儿徐啸元进来洗漱,关如海把浴帘拉开一半,跟徐啸元说,明天去看电影吧,我待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徐啸元正在刷牙,不太好讲话,就嗯了一声,关如海知道这是同意了,就没再继续讲话。
选好电影关了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正准备睡觉,客厅传来哗啦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这一声后紧接着传来一声猫叫,关如海坐了起来,在黑暗里问:“起来看看吗?”
“应该不是玻璃杯子,明天再看吧。”
“行吧。”
关如海又再躺下,侧了下身子,伸手过去摸徐啸元,徐啸元被他一摸,心领神会转过了身,问:“不睡觉了?”
“有点睡不着。”说着手就摸进徐啸元裤子里了,徐啸元按着他手腕说等等,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