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你是条汉子》北山漠

26、026

　　“果然是给了她，果然是给了她……”

　　休庭后，蓝秋霞的情绪波动特别大，一开始是在喃喃自语，到了后来直接泪崩，梁晶和严红想问清楚为何她要突然撤诉，可她半天都没有回上话，经两人一番劝解和安慰，蓝秋霞才堪堪缓和过来。

　　“我知道那个莫婕是谁，”蓝秋霞已经哭红了双眼，“他给我爸生了个儿子。”

　　严红大惊：“非婚生孩子？”

　　蓝秋霞点头。

　　“您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女人和她的小孩存在的？”

　　“二十年前，”蓝秋霞回忆道，“当时我妈病重住院，我在医院里照顾她，可我爸那阵子还经常跑出去，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就问他是不是在想办法给我妈凑住院的钱，他一开始跟我撒谎，然后有一天我跟踪他，就看到了他和那个女儿在一起……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蓝秋霞说到这里，再次失声痛哭。

　　严红又是一番安慰，蓝秋霞才把话接着往下说：“我当时已经工作了，为了不影响我妈养病，我把那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几个月后，我妈过世，办完她的丧事，我才跟我爸摊牌的，我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他们工厂的一名女工，两人因为工作上经常有接触，才有了感情，于是我又问他是不是想把那个女人娶回来。”

　　蓝秋霞抹了一把眼泪：“他当时应该是出于对我妈的愧疚，没说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后来，我发现他一直在养着她们母子两，我没说什么，但我始终坚持不让他跟那个女人结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确也做到了。等我自己也有了孩子后，我终于敢问明白他为何要在外面有女人了，他告诉我，他跟那个女人有孩子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可知道是个儿子之后，他便想要那个孩子了。”

　　严红听到蓝秋霞的人生经历后，对她之前故意隐瞒录音内容的不满渐渐变淡了，都是女人，也都有父亲，严红能体会到蓝秋霞内心的痛苦，她放缓语气后，又问：“既然您知道您的父亲一直在资助那个女人，为何还要打这场官司呢？”

　　蓝秋霞一双手捂着脸，摇头道：“我曾经跟他说过，他可以给那个女人和孩子钱，但是他不能一直给，因为我才是他的女儿，那个孩子根本就是私生的，这对我和对我妈太不公平了！他也答应了，说到那个孩子成年后就不会给了，可我没想到我爸居然会完全不管我，我没了工作，我不比他那个私生子可怜吗？我完全不能接受他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明明他临终时，守在他身边的是我，明明那个人已经成年了，他怎么可以不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

　　蓝秋霞又一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严红便不再急着问，等蓝秋霞情绪再次平复后，她才问道：“所以您突然撤诉了，在您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您的父亲真的把钱给了莫婕的吧？”

　　蓝秋霞抽泣着点头。

　　她上法庭之前，她心理已经隐隐的有了答案，可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法接受，这现实的冷，痛心彻骨。

　　**

　　听到蓝秋霞的经历，梁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呕吐，她感到窒息，一种难言的压抑感梗在她的心口，无比难受。

　　她们两人的经历是多么相似，她自己都无法面对这一切，更不可能再去安慰另一个受害者。

　　从法院出来后，梁晶接到了石威的电话。

　　“你在哪？”

　　这时听到石威的声音，梁晶慢慢找回了一点生活的勇气，她太需要石威了，太需要石威的保护。

　　“我刚出来，准备回律所。”

　　“嗯，你路上小心，我刚才在法庭上看到你的状态并不好，现在呢？”

　　梁晶久久不能回话。

　　“晶晶？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非常难过，我真的不知道。”

　　“没事，一次失败并不意味着什么，下一次你好好准备就行了。”

　　石威并不知道梁晶为何难过，而梁晶性格又固执，她想起了石威在法庭上时的咄咄逼人，一时间，所有不好的感觉都涌上了心头。

　　于是她开始质问：“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你不知道你把我逼问得很难堪吗？你对我的代理人又知道多少？”

　　“晶晶，我完全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在法庭上是工作，我要为我的代理方负责，而你代理方的情况，我没有义务要完全知晓。”

　　“你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晶晶，你好好听我说，你是一名律师，不要把其他感情带到你的工作中去，你要完全冷静……”

　　“够了！”梁晶打断石威的话，“连你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多无助吗？！”

　　她彻底地代入了蓝秋霞的生活，她此时此刻觉得，她和蓝秋霞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她需要站出来替蓝秋霞发声，可她没有做到，也做不到，她无法改变现实，所以她十分痛苦。

　　电话那头的石威耐心地劝说：“晶晶，你冷静一下，不要感情用事，是你想的太多了，事情本来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这只是在工作。”

　　“简单？”她紧紧地闭上双眼，挤下一滴眼泪，说，“石威，我们分手吧。”

　　**

　　“问到了，”赵雅雅放下电话，看着邓琦尹和叶梓说道，“晶晶和石威分手了。”

　　“什么？！”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

　　“哎，”赵雅雅叹气，“我打给石威的时候，是他的一个同事接的，说石威现在已经喝瘫了，特别难过。”

　　“他们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呢？！”叶梓不解。

　　刚才梁晶下班回来，什么话都没说，饭也不吃，直接回自己房间。

　　赵雅雅她们看到梁晶这样，非常担忧，只好打电话去问石威，没想到却听到他两分手的消息。

　　“有机会我们再好好问问晶晶吧，”邓琦尹说，“这些天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我们先让她静一静。”

　　**

　　赵雅雅挺郁闷的，身边的人，韩煜，梁晶，都出了点事，看着他们抑郁寡欢，她自己都跟着郁闷得少吃几口饭。

　　于是在给韩小帆补习的时候，她想了个主意。

　　“让舅舅开车再带我们出去玩一次？”韩小帆问。

　　“对啊，你舅舅最近心情不好，最适合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了，我那个朋友也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把这两个苦瓜脸弄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定会有效果。”

　　“好啊！我去跟舅舅说！”

　　韩小帆找到韩煜的时候，他在房间里看文件，对于他们的提议，韩煜没反对，直接答应了，他自己也觉得，确实是需要出去放放风了，总是闷在公司和家里，他也觉得心闷。

　　韩煜这边没问题后，赵雅雅开始做梁晶的思想工作。

　　因为第一次办案就发生了严重错误，梁晶即便感情生活上出了问题，在工作上，她还是要顶住压力继续往下做，她不能再失业了，于是听到赵雅雅的建议，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周末我还是留在家里看看专业书吧，你们去玩就好，不用管我的。”

　　赵雅雅哪能轻易放弃，“但是我们打算在外面过一夜啊，我学长跟他外甥住一屋，你放心我一个人住一屋吗？”

　　梁晶轻轻笑了笑：“叶子和小尹不是有空么？”

　　“没空，她两都有约，我只剩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好姐妹了！”

　　以防万一，赵雅雅事先跟她俩串通好了，不过梁晶看起来恹恹的，也没去问，就答应下来了：“行吧，我陪你去。”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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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到周末出发的那天，赵雅雅发现，车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不论她和韩小帆如何努力带动气氛，韩煜和梁晶就像死过去了似的，不怎么想说话。

　　赵雅雅：“啊哈哈，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星星啊？”

　　韩小帆：“对啊，我同学说他们一家人在郊外露营的时候，能看到满天的星星呢！”

　　赵雅雅问梁晶：“晶晶，你觉得呢？”

　　梁晶冷冷道：“看天气，有云就别指望星星了。”

　　韩小帆问韩煜：“舅舅，我们要不要也露营啊？”

　　韩煜更冷漠：“露营会有蚊子。”

　　赵雅雅：“……”
　　韩小帆：“……”

　　想做一回大家的开心果好难。

　　韩小帆给赵雅雅发来短信：“雅雅姐，怎么办？他两对我们爱搭不理的！”

　　赵雅雅咬牙回到：“看来我们得好好规划一下……”

　　**

　　Plan A。

　　来到了目的地，他们市郊的一个农家乐。

　　这个农家乐就在景区旁边，紧挨着一大片湖，湖的远处是一脉远山，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山影伴着水波，湖光山色，一眼便能让人心情舒畅。

　　按照赵雅雅之前的想法，他们打算在农家乐住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再去景区里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都市里住久了，回到田间乡下，闻到的牛屎味都是带着青草芬芳的，关键还是看人的心情，无论怎样，那也是彻底地脱离了钢筋水泥的束缚啊。

　　停好车，赵雅雅招呼韩煜和梁晶去钓鱼。她之所以选择如此佛系的游乐方式，是考虑到钓鱼能让人静心，心平气和。

　　看着韩煜左手拿着从农家乐里租来的鱼竿，右手提着一个小水桶，韩小帆跟赵雅雅嘀咕道：“雅雅姐，你觉得我舅舅会喜欢钓鱼吗？”

　　赵雅雅笃定：“你舅舅做事非常有耐心，他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跟他气质不搭，钓鱼再适合不过了。”

　　梁晶不会钓鱼，所以没钓，然后选择坐在赵雅雅身边看她钓。

　　赵雅雅本身也不会，于是瞅了瞅韩煜，韩煜更是一筹莫展，便知道对方更加不会了。

　　好在湖边钓鱼爱好者众多，赵雅雅虚心向一个老大爷学了几招，很快就能有模有样地甩竿了。

　　“学长您看看我怎么钓的啊！”

　　赵雅雅很有信心，“哈”的一声，豪迈地把鱼竿一甩，鱼钩要不是被绑在了线上，估计要飞到湖对岸去。

　　韩煜看着鱼钩可怜的样子，抿着嘴，冷冷道：“……你太用力，好像鱼饵脱钩飞出去了。”

　　赵雅雅：“……”

　　梁晶：“雅雅没事的，鱼饵很多，一大碗呢，够你浪费的。”

　　赵雅雅：“……”

　　一开始便翻车，赵雅雅差点要投湖。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赵雅雅对自己很有信心，于是第二次串好鱼饵后，她轻轻地往前甩竿，鱼钩落入了湖中的不远处。

　　“哈哈哈！我说嘛！我一定能学会的！”

　　韩煜这时又说：“你声音那么大，方圆一公里之内的鱼都会被你吓跑的。”

　　赵雅雅：“……”

　　“那学长您来吧，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嗓门的……”

　　**

　　韩煜不知道是不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向生活技能水平无限趋近于零级的他，第一次就把竿漂亮地甩了出去。

　　赵雅雅和韩小帆又嘀咕道：“我看你舅舅应该能钓上鱼，我们就静候佳音吧！”

　　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湖面水波不兴。

　　赵雅雅压抑自己压抑到快睡着了，韩小帆则是根本扛不住，挨着韩煜直接睡了过去，而赵雅雅一旁的梁晶也没闲着，用手机翻看法律方面的电子书，偶尔间她想起鱼钩的事，于是问：“雅雅，你要不要收收竿看看？是不是鱼饵没了？”

　　赵雅雅愣了愣：“啊？是吗？我看看。”

　　鱼钩一收，还真如梁晶所说，鱼饵早就被鱼吃没了，可就是看不到鱼。

　　“真的是呢！”赵雅雅埋怨道，“这些鱼也太坏了！只会偷吃，也不给我晃一晃浮标，好歹让我体会一下收线的快乐啊！”

　　“谁说不是呢？”韩煜一手托着腮，盯着平静的湖面，评论道，“世间总是有一些恶人，心里只有自己的欲求，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赵雅雅：“……”

　　梁晶也感慨道：“鱼都会投机取巧，更何况是人了。”

　　赵雅雅：“……”

　　她深深感觉到plan A是彻底失败了，这两人非但没有体会到钓鱼的乐趣，反而在钓鱼的过程中看透了人生，如果再继续下去，她担心他两会携手出家，她得赶紧启动备用plan 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