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你是条汉子》北山漠

25、025

　　赵雅雅下车后是自己回的家。回到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梁晶和邓琦尹已经到家了。

　　平时都是叶梓做的饭，今晚她要跟西装男共度良宵，其他三个人只好点外卖应付一下。

　　本来赵雅雅还想聊一聊叶梓和西装男的事情，不过看着梁晶脸色不太好，她便跟邓琦尹使了个眼色，谨慎地发问。

　　“晶晶，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么？”赵雅雅看着梁晶没精打采地拿着勺子舀碗里的米饭，问道。

　　“没，”梁晶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我在律所里自己一个人独立办案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赵雅雅说，“这是件大喜事，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啊。”

　　邓琦尹也说：“是啊，这是你职业生涯里的一个大跨步。”

　　梁晶进律所时，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助理，打打杂之类的。

　　“哎，”梁晶叹气，“我师傅从律所辞职走了，我换了一个人带我，是个女律师，律所新的合伙人。”

　　“原来这样，”赵雅雅听过梁晶说起她的师傅，很照顾她的一个人，于是安慰道，“那没关系啊，你接着好好干就是了。”

　　“可是，”梁晶顿了片刻，“她让我自己开始接案子，我接了一个，结果对方的代理律师是石威。”

　　“那么巧……”

　　赵雅雅和邓琦尹知道梁晶不开心的原因了，她俩面面相觑，没再多说什么。

　　**

　　梁晶点的外卖基本上没吃几口便扔掉了，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聊天，只好独自回房间里，不像以往，饭后会在客厅里跟大家看看电视。

　　赵雅雅要去给韩小帆补习，邓琦尹说是有事要出门，三人便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赵雅雅把梁晶的事情告诉了韩煜，韩煜觉得这挺正常的。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两者分开看不就行了么？”

　　“可是，我朋友有点看不开啊，”赵雅雅回到，“你想想啊，平时两个人关系那么好，粘乎乎的，结果在法庭上见面了，唇枪舌战的，多伤感情啊。”

　　“那她还能怎么办？”韩煜说得很平静，“放弃这个案子？直接投降？”

　　“也不能这样吧……”

　　“所以了，别把工作上的情绪带进生活里就好了。”

　　赵雅雅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联想梁晶那个样子，她觉得对方很难想得那么通透。

　　她跟梁晶那么多年朋友了，知道对方是个特别容易多想的人，不像韩煜一样，真的能做到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

　　他虽然经常在家里加班，可在生活里他是一个样子，工作时又是另一个样子，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在生活中倾泻。

　　给韩小帆补习时，赵雅雅偷偷摸摸地问：“小帆，你舅舅要是工作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会跟你说么？有没有找你发泄过？”

　　“当然没有啊，”韩小帆回到，“他做保险遇到的糟心事可多了！要是真的向我发泄，我得死多少回啊！”

　　赵雅雅：“……”

　　赵雅雅心想，也是，那真有的够受的。

　　**

　　赵雅雅回来时，她只看到叶梓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零食看电视，梁晶的房间关着门，没灯光，她估计对方是睡了，而邓琦尹还没回来。

　　赵雅雅疑惑：“叶子，你怎么回来那么早啊？吃完饭，你们不得看看电影逛个街什么的？是因为租的车时间到了还掉了吗？”

　　“哎，别说了，”叶梓撇撇嘴，“其实那个男的是真挺有钱的，请客吃饭的地方我两就用掉了两千多呢，吃完后，他又说要送我礼物，我一看是快上万的包，便没敢收。”

　　“那不挺好的吗？”赵雅雅说，“总比跟个穷光蛋靠梦想支撑生活轻松啊。”

　　“好什么好啊，”叶梓一边蹙眉一边苦笑，“你知道么？他吃完饭带我逛了下街之后，就跟说我，我们去开个房吧！”

　　赵雅雅：“……那么直接？”

　　“是啊！老娘都愣住了。”

　　“所以你赶紧溜了？”

　　“对啊，本来还想好好谈谈感情的，没想到他想的跟我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算你拎得清。”

　　叶梓哈哈笑：“别的就不说了，他有一点我特别受不了！”

　　“什么啊？”

　　“他有狐臭啊！”

　　赵雅雅：“……”

　　叶梓打了个寒颤：“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算了算了，我去洗个热水澡先。”

　　**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梁晶因为案子的关系，一直避着石威不见，食欲不振，也一直失眠，整个人士气相当低沉。

　　赵雅雅三人想尽了各种办法，把她带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等等，做尽了以前四人喜欢做的事，都未能让她心情好起来。

　　情况持续在恶化，直到双方上法庭的那天，才最终爆发。

　　梁晶他们代表的是起诉方，一个四十多岁的失业妇女，名叫蓝秋霞，她起诉石威代表的被起诉方，本地的一家地方法人银行，A城商业银行。

　　根据蓝秋霞所诉，她的父亲两年前过世，留给她的遗产不多，但是她说她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一个大工厂的工人，不可能积蓄那么少，而她父亲生前的工资卡是开在A城商业银行的，于是她就通过合法程序让A城商业银行好好查一查她父亲的个人存款。

　　A城商业银行按照规定把查询结果提供给了蓝秋霞，查询显示，她的父亲在过世前已经相继把钱从银行账户里转了出去，几乎没有剩余了。

　　蓝秋霞不相信银行查询的结果，起诉银行隐瞒实情，甚至想私吞她父亲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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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晶看到对方辩护席上坐着的石威，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在她心底悄悄滋生。以前两人在一起，她永远是那个被爱着的，被呵护的一方，如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成了工作上的“敌人”，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石威开始做辩护：“我这里有一份公证书和起诉方蓝秋霞女士父亲蓝刚在A城商业银行的个人存款账户的对账单，能证明蓝刚在过世前的一年内，先后分5次，把他账上的125万3150元转了出去，目前卡内余额为3元7角，这几次的转款行为都有蓝刚本人签字确认，所以我方A城商业银行并不存在蓝秋霞女士所诉的存在隐瞒实情并私吞蓝刚存款的行为。”

　　梁晶看着石威辩护时沉稳的样子，内心的感受更加揪心了，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就坐在他的对面，也并不在乎我目前的感受。

　　她已经紧张得双腿有些发抖，甚至于，双眼都有些发涩了。

　　“起诉方律师，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起诉方律师？”

　　法官询问了两遍，梁晶都愣在座位上不为所动。

　　“梁晶，你到底在干什么？！”梁晶现在的顶头上司严红低声催促道。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然后起立，目光扫过石威后，立刻避开。

　　“我方蓝秋霞女士父亲临终前曾经与她进行过交谈，我手里整理出的材料是他们两人交谈的记录，请大家过目。”

　　材料开始分发。

　　梁晶接着说：“根据他们两人的交谈可知，蓝刚在生前亲口承认，他会把自己身上的现金财物，以及银行里的存款全部留给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方蓝秋霞女士，他虽然记不清在A城商业银行里的存款具体是多少金额，但是说出了‘应该有一百二十多万’这样的表述，跟对方查询到的金额是相近的，也能间接证明蓝刚话语的可信度。蓝刚说他会把自己在银行里的一百多万元的储蓄都留给蓝秋霞女士，那么他怎么可能会把钱提前转移出去呢？”

　　“同时，我方蓝秋霞女士的所有个人银行账户里，都没有这些钱转入，以及她也没有通过其他任何渠道获得过这些钱。事实就是，蓝刚的这些钱并没有按照他生前所说的留给我方蓝秋霞女士，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钱的转账行为是否真实可信。”

　　石威看完后，提出质疑：“我方想请问的是，这份材料是否是蓝秋霞女士亲手整理的？”

　　梁晶回答：“是的。”

　　石威点头，又说：“材料上只有蓝秋霞女士一个人的签名，并没有蓝刚的签名，我方不认为这份材料具有绝对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梁晶又回到：“我方蓝秋霞女士有当时的录音可以提供，我们也对录音的当事人进行了司法鉴定，可以证明就是蓝秋霞女士和她的父亲亲口所说。”

　　说完，她看向蓝秋霞，示意对方出示录音，结果蓝秋霞手中拽着一个U盘，颤颤巍巍的，嘴唇也在发白。

　　“蓝姐？”梁晶又提示了一声。

　　“哦，”蓝秋霞愣了一下，把U盘交给了梁晶。

　　梁晶用播放设备把录音播放了出来，在场的人都安静地听着，从第一句开始，一直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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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后，梁晶彻底慌了。

　　她先看向严红，对方的脸色怔怒，然后她再看向蓝秋霞，问：“蓝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石威的眼里，石威这时立刻提问：“请问对方律师，蓝秋霞女士提供的录音里，蓝刚并没有提起‘应该有一百二十多万’这样的字眼，我们听到的只是他本人说‘银行里的存款也留给你’，所以我想问，录音和手工整理出来的交谈记录之间的误差，你方要如何解释？”

　　面对石威的提问，梁晶无话可说，而蓝秋霞更是哑口无言，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严红直接申请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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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两份材料你没有核对过？”严红气极，休息时她直接质问梁晶，“这是最基本的工作，你没做？！”

　　梁晶有些慌了，她立刻回答：“我核对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

　　“蓝秋霞当时把录音给我时，我是想从头开始听，一句一句核对的，可，”梁晶顿了下，“可是中途她突然情绪失控，不断地反问我能不能胜诉之类的，也说她再也不敢往下听了，一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她就难过，我相信她，所以我后面就直接是跳着点了几下……”

　　严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开头，不愿看梁晶。

　　严红是一位非常职业化的女律师，穿着一身正装，剪了短发，显得干练，她别开头，“我没想到张律师手下的人做事竟然那么粗心，我当时问你，你明明说是一字一句核对过了，这种工作并不难，我就选择相信了你，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你是一名律师，你最应该要信任的是证据！”

　　严红非常严厉地责骂着梁晶，梁晶情绪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哭了出来。

　　以前她的师傅张律师，对她一向是温温和和的，很多工作他都亲力亲为，梁晶要做的，都只是些非常基础非常简单的工作，这次换了严红，严红只在工作思路上进行把关，具体操作的时候都交给她自己来做了，她真正一个人动手做的时候，才发现一件看着简单的诉讼，整理起来时却千头万绪，她经常要忙得晕头转向。由于经验不足，动手能力偏弱，目前她并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严律师，你别再骂小梁了，”一直缩在一旁不敢吭声的蓝秋霞这时终于敢开口了，“这事不能怪她，是我，是我不好，我当时打扰到她了……”

　　严红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秋霞，说道：“蓝女士，我们是您的代理律师，我们一定会为您的利益做最大的争取，可是，前提是您要对我们毫无隐瞒，如果我们都不知道您的真实情况，我们要如何替您打赢官司？”

　　蓝秋霞明显被严红的气场镇住了，她颤了颤，才回道：“我，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我当时真的听到我爸是这么说的，不然我也不可能猜得到他卡里的钱就跟银行查到的完全一样啊……”

　　“不是我想怀疑您，”严红接着说，“您和您的父亲住在一起，完全有可能在其他时候听到他提及这个信息，您的这一套说辞，在法庭上是没有任何效力的。”

　　蓝秋霞又说：“那会不会是录音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没听清？”

　　“在场有那么多人，难道大家都听错了？”

　　“我、我再回去找找！看看是不是拿错了！”

　　严红一听，都气笑了：“蓝女士，现场的录音怎么可能会有两种版本？如果两者之间是不一致的，哪一份是真的，哪一份是伪造的？您觉得法庭还会认可它们内容的真实性吗？”

　　**

　　继续开庭。

　　梁晶红着双眼，呆若木鸡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慌当中，她们三个人交谈过后，事情毫无进展，甚至可以说，漏洞百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一开始她看到蓝秋霞很可怜，四十多岁了，母亲在年少时已过世，父亲也走了，而自己又跟丈夫离了婚，没稳定的工作，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只能靠打点零工勉强维持生活，过得很窘迫。

　　梁晶在跟蓝秋霞初步接触后，觉得对方是真的需要帮助，于是她把案子接了下来。

　　这个案子算不上大案子，严红不会亲自来做，梁晶已经是一名执业律师，严红便让她一个人来处理，只是因为是她第一次独立办案，严红才多加留意替她把一下关。严红非常忙，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对所有材料都检查一遍，结果还是因为梁晶自己没做好出了问题。

　　石威看了梁晶一眼，拧了拧眉，才接着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份材料需要向法庭提交。根据我方A城商业银行调阅的转账凭证可知，蓝刚在生前的最后一年里，这五笔转账，都是转给了一个叫‘莫婕’的人，如果法庭认为有需要的话，可以传唤这位‘莫婕’配合调查。”

　　蓝秋霞本来也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可听到“莫婕”这个名字时，立刻起了巨大的反应，她起立，然后看着法官，问道：“我、我能撤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