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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   还剩最后几道素菜没炒,随河让随师去看看蒸的鱼熟了没,换成在旁边看戏的随子堂来添柴火。
      随师听话地起身,正要去揭开蒸笼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先她一步打开了蒸笼,接着随宴的头压了下去,嗅了几口,“香气浓郁,该是熟了。”

      随师偏头看着她,自然问道:“聊完了?”
      “嗯。”随宴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阴恻恻地道:“小师,等会儿若我要杀人了,你会拦我么?”
      随师想了想,悄声靠近她的耳朵,“你杀人,我收尸。”

      她这话是认真的。
      随宴却当个笑话听了,心里舒服了一些,“好啊,那就说定了。”

      随海和随河没听见她们的话,两个人齐齐炒好了最后几道素菜,这才拽起了满脸黑的随子堂。
      随海看他跟个花猫似的,乐不可支,“快擦擦,跟个煤球似的。”

      随子堂一瞬花容失色,“啊?!我这张俊俏书生脸!”
      那话本里可都写了,白面书生最是讨姑娘喜欢呢!于是随子堂边吼着,边冲出了庖屋,一头冲到院子里的缸边去洗脸了。

      庖屋里都没人了,随河这才伸出手臂,把随海揽了过来,“同大姐都说完了?”
      随海老实点头,老实回答,“说完了,毫无隐瞒。”
      “毫无隐瞒?”随河轻哼了一声,手上紧了紧力气,“好二姐,我不太信呢。”

      随海轻轻叹了口气,微转过了身来,认真地看着她,“是真的。事无巨细,就连欠条,我都一张一张的跟大姐对过了,每一笔债都说给大姐听了。”
      她的脑子随河是清楚的,听她这么说,随河这才放下了心,“好吧,信你一回。换我来说,说不定还没有如此清楚呢。”

      随海冲她笑了笑,挣开这人越发熟稔的怀抱,“行了,走吧,该吃年夜饭了。”
      两个人端好菜,去了前厅的大桌。因着人多,随宴还挪了一张圆桌过来,给一群孩子们坐,随师也被安排在了那桌。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随家人,恰好都坐在了一桌。

      随清已经领着随文礼来了,这会儿随宴坐在主位上,脸还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随师偏过头看着随宴,盯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哪怕心里明白眼下家里是出事了,随宴顾不上自己,还是没忍住从心里涌出了些许失落来。

      突然,旁边的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衣服,指着桌上那道蒸鱼,“姐姐,我想吃那个……”
      “嗯?”随师木然地看着她,“你吃啊。”
      “我夹不到……”小女孩被她扫了一眼,有些害怕了,缩了缩脖子,“我,我自己去吧……”

      说着,她就要端着碗下凳子,随师却一把摁住了她,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替她夹来了一大块鱼肉,还叮嘱了一声,“小心鱼刺。”
      小女孩这才不缩脖子了,还对她笑了笑,“谢谢小师姐姐!”
      随师,“嗯。”

      她分了神,等再回头,发现主桌上都已经坐好了。
      随宴、随海、随河、随清、随文礼、随子堂,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这一幕实在令人心伤,随师垂下了眼帘,伸手夺过了那个小女孩的碗筷,“我没事儿做,给你挑鱼刺吧。”
      乍然被宠爱的小女孩心中又是一喜,这么漂亮的小师姐姐在照顾自己,她简直不能更高兴了。
      小女孩更兴冲冲地吼了一嗓子,“谢谢小师姐姐!”

      另一桌上,气氛却有些不对,个个眼神交汇着,却并不出声。就连迟钝如随子堂,饿得肚子都叫了起来,却迟迟不敢动筷子夹菜。
      但是奈何桌上就是没有人出声说话,随子堂只好怯怯地问道:“大,大姐,咱们还不开饭么?”
      随宴的眼睛从随文礼脸上扫向了他俩上,吐出几个字,“要吃就吃。”

      她话音刚落,第一个拿起筷子的却是随文礼,他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和谁作对似的,夹了满满一大碗菜,埋头吃了起来。
      随宴看他这样就来气,突然冷笑了一声,故意问道:“文礼,那江家少爷,洛家少爷,还有宋家少爷,都是你何时认识的啊?”

      随文礼没料到随海会告状,整个人都是一僵。但接着,他便嗤笑了一声出来,“大姐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我作甚?”
      随宴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奈何控制不了力道,那双筷子“啪嚓”一下,应声而断。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不兜弯子了,“随文礼,你赌走了大半个商行,眼下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我们随家,辛辛苦苦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来,是么?”

      大半个商行?
      随文礼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鱼肉,显然是不相信随宴嘴里的话,继续用沉默同她对抗着。

      “你这是什么反应?”随宴在教育孩子上,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
      她看随文礼一脸油盐不进,气得起了身,绕到了他身边,抬手捏住他的脸扳向了自己,手指用上了几成力气,“我在问你话,为何不作声?”

      随文礼皱了皱眉,抿紧了嘴,还是执拗地不肯出声。
      随宴死死捏着他的下颌,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旁的我也不说了,提起叔叔婶婶,我都替他们觉得羞愧。随文礼,这是我最后一回发现你在赌,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剁你一只手。”

      “现在,”随宴冷冷瞪着他,“向你二姐道歉。”
      她高高立着,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像是很想立马掐死随文礼。
      全家人大概都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随宴,个个噤若寒蝉。但若是惜阎罗在,她大概不会觉得陌生,因为从前跑货时的随宴就是如此,冷血极了,看上去让人觉得陌生又可怕,惜阎罗还怪喜欢的。

      随师微微仰头看着随宴的背影,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对于随家人,她其实还是觉得陌生,唯一在意的只有随宴。所以,若是随文礼敢伤随宴一分,她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杀了他。

      僵持了许久,随文礼猛地冷笑了一声,抬起了脸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随宴,反问道:“大姐,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些?”
      随宴快给气疯了,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坏了,“你说什么?”

      随文礼猛地抬手,一把将随宴推开了。随师比谁反应都快,“蹭”的起了身,先是接住了随宴,扶住她站稳之后,立马抽出了匕首架在了随文礼颈上。
      她还顺便踹了随文礼一脚,让这人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对着随宴。

      随师凉凉道:“你在找死。”
      “哈哈……”随文礼跪下了,没再动弹,却还是看着随宴,“大姐,我也问你话呢,为何不作声?告诉我啊,你有甚资格管束我?”

      旁边的几个人都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站了起来,随海脸上最是焦急,随河却不甚在意。
      随清是担忧,随子堂是疑惑,“五哥……你怎的了?”
      “五哥?”随文礼牵起了唇,又叹又笑地道:“谁是你五哥?随子堂,你也没资格喊我哥。”

      随宴眼都气红了,抬起手就是一掌扇了过去,随文礼脑袋往旁一偏,脸上顷刻留了下鲜红的手掌印。
      “文礼!”随海听着那声脆响,简直像是打在了自己心上似的,嗓音都哑了几分,“大姐,他……”

      话没说完,随宴却朝自己望了过来。
      那一双眼里竟然闪了泪光,随海顷刻间便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再开不了口求情。

      “没资格?”随宴打了巴掌的那只手都开始发麻,微微抖了起来,她低头看着随文礼,问道:“你说我没资格管束你?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长大的,如何进学堂的,又如何活到今日的?”
      随文礼紧了紧牙关,可看上去,却像是丝毫不被打动的模样。

      “是,我管你们是管得严,以至于有时候看上去不像大姐,倒像是爹娘了。”随宴悲戚地笑了一声,“可你眼下却让我觉得,这一直以来,我全都错了,错得离谱。”
      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妹妹,选了这些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她对不起爹娘,只能尽力抚养大叔叔婶婶的孩子们,照顾好答应了的定安候遗孤。

      可现在有一个人跳了出来,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掌。
      打完人了,那人还嬉笑着跳开,骂道:“随宴,你是个傻子啊!”

      随诗找不回来了。
      随文礼养废了。

      好久没犯的头疼症显了出来,随宴有些站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退,扶着桌子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好。”她吸了口气,肺腑都牵扯着难受了起来,“随文礼,你说我没资格管束你,那这个屋子里,可还有能管束你的?若没有了,明日你便收了包袱,离开随家吧。这个家,往后就不再要你了。”

      她的话,向来不是威胁,而是当真要如此。
      随海心紧了紧,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大姐!”
      随宴摆了摆手,道:“小海,你去替他收拾东西吧,虽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姐姐,可好歹……”

      “够了!”随文礼打断了随宴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顷刻间挣动了起来,抬起的脸上双眸赤红着,随师手下并不留情,他的颈上已经有了血痕。
      可随文礼却毫不在意这些,他听不得随宴阴阳怪气的话,他委屈极了,他就是要大喊,要戳破了天,要毁了这个家。

      他咆哮道:“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姐,你们剩下的人同我有何干系!”
      随文礼怒目圆睁,狠狠瞪着随宴,一字一句道出了她心里深埋的秘密,“随宴,你敢说吗,你当真,是我的亲表姐?!”
      随宴猛地变了脸色,像是没料到他嘴里会猛地蹦出这么句话来,“你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想到什么,自然也来不及阻拦。
      随文礼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我爹,大伯,还有三叔,本就是结义的三兄弟,这个屋子里,血缘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不是么?”

      他话音刚落,随河第一个炸了起来,当即冲到了他面前来,满脸的紧张,可紧张之中又夹了一丝扭曲的期待。
      她道:“文礼,你,你说的当真?这种事情,你怎么敢瞎说!”

      “呵。”随文礼扭头看着她,“三姐,这都是我亲耳从我爹和大伯嘴里听来的,那时我已经六岁能记事了,你还不信?要真不信……”
      他又回过头来,双眼挑衅地看着随宴,道:“你可以问你的大姐啊。”

      这个消息简直如同一颗巨石砸蒙了随家人,随宴的脸顷刻间白了白,没想到自己打算瞒一辈子的事情就这么被捅了出来。
      随海和随清全然震惊不已,不敢置信,随子堂则张大了嘴,他倒也惊讶,可是更怕眼下的大姐想杀人灭口,直接乱刀捅死了随文礼。

      随河手脚都吓软了,可是这个消息于她来说,是惊天的坏消息,也是惊天的好消息。她吞咽几下,抖着手拽住了随宴的衣袖,“大姐……文礼说的,是真的么?”
      随宴整个人都绷紧了,看上去像是一根马上就要断了的弦。随师最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直接抬起手一劈,打晕了随文礼,暂停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随师收了匕首起身,站到了随宴身边,皱着眉唤了她一声,“随宴?”
      可随宴就像是失了魂,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了。随师抿了抿唇,看向了随河,“三姐,先别问她了,我带她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冷静一下。”

      她如今找回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和随家是没有任何瓜葛了,却也难免不对随家的这个秘密感到震惊。
      可是更多的,是对随宴的心疼。她如此努力,如此拼命,照顾养大了这些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人,到头来,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随师拉了随宴一下,没拉动。
      她又去抓随宴的手,摸到的时候,才发现随宴的手冷得如同冰块一般,简直没了人该有的活气和温度。
      随师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在琢磨是把随宴拖走还是抱走,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堂主!师父!”
      “我回来啦!”
      是潭星。

      满屋子人都还没缓过来,随师用力拽动了随宴,好歹让她坐下了,她摸了摸随宴的脸,看她失神的模样,又是好一阵纠结和心疼。
      “随宴,我去开门。”随师道:“等我回来。”

      她跑了去开门。随师走后,屋子里率先回过神来的是随河,她又是惊喜又是悲痛,可最后,天大的孝情也盖不过她对随海的那些心思。
      她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又满脸难过的随海,心里却涌起一个千不该万不该有的心思——万幸啊,随海,我们还能有个结果。

      走向大门的时候,随师起了疑心,她记得遥落是回了都京老家的,那么潭星是怎么来的?
      她这么想着,边开了老宅的大门,可发现门外却不止潭星一个人。

      潭星见了她,高兴地喊了一句,“随师!你也在啊!”
      可随师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身后的人,惊讶道:“陆羽桥?”

      立在门口的少年大概也没想到开门会见着故人,脸上别提多茫然了,甚至还出现了一丝崩溃,“随师?!”
      他万万没有料到,秋云山埋下棋子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意外的收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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