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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临近新年,江南各地的城门防守都更严了一些,进进出出都要好一番仔细盘查。
      到了傍晚要关城门的时候,远处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飞奔了过来,几个士兵被吓得赶紧散开了,骂道:“什么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马车及时停住,没有伤到人,马车夫下来赔着笑脸,“官老爷,麻烦您让我过去吧,这马车里的小姐和少爷都是瑞城人,大老远赶回来过年的。”
      几个士兵围了过来,目光忌惮地盯着马车里头,“你让人都下来,我们得一一见过脸。”

      马车夫“诶”了一声,没能拦住他们,就在士兵要挑开马车帘的时候,一个年轻少女撩开了帘子,对着他们一笑,“各位,我与哥哥自庆余来,要去这城中的雀安街的随府,海河商行你们都知道吧?随海与随河,是我的两位姐姐。”
      她位置、名字都说对了,若不是在瑞城生活过,怕是编不了如此完美。

      站在最前的那个守城士兵琢磨了一下,又看向马车里面,“还有个人,让我看一眼脸,别是混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少女“哎呀”一声,娇俏地笑了笑,回头对马车里的人道:“哥哥,你且让他们看一眼吧,只是当心别把这病染给了几位……”
      那士兵听见了“病”,眉头一皱,但还是没有往后退开一步,直到看见马车里的少年摘了面纱,容颜一晃而过,很快又重重咳了起来,别开了脸。

      “看见了吧?”潭星捂住了自己的嘴,装作躲着里面人的样子,“快些让我们进去吧,府里人还等着我们呢。”
      那士兵只看了一眼,昏昏暗暗没看太清楚,但好歹也没起疑心,只好放他们过去了。
      马车刚刚进了城,那城门便应声而关了。

      潭星松了口气,背靠在了车壁上,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少年。
      “小桥哥哥,我们到了。”
      秋饶霜手里抓着那面纱,没接她的话,而是将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任由那面纱飘飘扬扬去了别处。

      良久之后,他才道:“嗯。”
      打仗打了许久,随师偷偷给他送来消息,让他赶紧弃兵而逃,说就当还他当初那救命之恩了。
      秋饶霜也打仗打累了,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真就带着潭星,匆匆地溜进了江南境内,一路往瑞城赶来。

      遥落的秘密,他定要找出来。
      随师若要跟平阳侯在过年的时候端了他们的营地,他也不甚在意了。秋云山把遥落这颗棋埋在瑞城许久,怕是在这里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
      比如……秋云山一直在找的定安候遗孤。

      “小桥哥哥。”潭星又叫了他一声,打断了秋饶霜的思绪。
      他应了一声,“干嘛?”
      “我要去找我师父,你呢?”潭星心里还想着要让秋饶霜把遥落抓起来呢,于是故意道:“你,要不要去找遥落姐姐?我师父应当是和她在一起的。”

      秋饶霜对潭星已是十分了解了,抬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行了,你告诉我你生活在瑞城,引我前来,不就是想让我把遥落带走吗?有话直说便是。”
      “哦。”潭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卸下了全部的防备,“就如同我先前告诉你的一样,我们家里都是好人,真不知道遥落姐姐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丹枫堂有哪些人,随家有哪些人,她能说的,全都告诉秋饶霜了。
      “嗯……”秋饶霜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吗,你在这里认识的人当中,年纪十三岁左右的,只有你们家堂主的那个弟弟?”
      潭星老实点了点头,“我记得是的……”突然之间,她脑子里又闪过一个人,于是连忙道:“对了,我们堂主还有个徒……”

      秋饶霜却撩开了车帘,让那马车夫停了车,自己就此下了马车,接着回头对潭星伸出了手,“我见那边有客栈,我们就在此处歇脚吧。”
      潭星只好把话都收了回去,左右望了望,这里离丹枫堂还远着呢,但是她也清楚急不得,只好跟着跳下了马车,“嗯。”

      她把手放在秋饶霜掌心里,两只手相触,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秋饶霜很快就松开了手掌,潭星搓了搓指尖,也不多在意,跟着他进了客栈,看他定了两间房。
      掌柜的乐呵呵的,“年关了,住客栈的人少,你们想住哪间便住哪间吧。”

      潭星点了点头,弯唇一笑,“谢谢。”
      掌柜的估计也是看她这个丫头可爱,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明儿可就是除夕了,你们不回家呀?”
      “我家……”潭星本想说“我家就在这儿”,但是又觉得不要给秋饶霜惹麻烦了,于是改了口,“我家还远着呢,暂且在这里落脚过完年再走吧,劳烦掌柜的挂心啦。”

      秋饶霜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很是不耐,回头喊了一句,“走不走?”
      潭星对掌柜的笑了笑,赶紧追了上去。
      客栈共有三层,秋饶霜去了三楼,仔细看过一圈,选了不太显眼的两间,“就住这里。若你要出门,一定要叫我。”

      潭星老实点了点头,“好。”
      “明日……”秋饶霜看潭星扑闪的一双眼睛,到底不忍让她失望,于是道:“明日我陪你去丹枫堂找遥落,若是要去随家……那便等入夜再去。”
      “为……”潭星还想问问为何呢,结果秋饶霜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他的房间。

      “好吧。”
      潭星撇了撇嘴,不管如何,她已经回到了瑞城,最亲近的和自己相隔不远,至少心里是踏实的。

      安稳睡了一觉,潭星赶路累得浑身都是酸的,直到日上三竿了这才睁开眼。
      她呈“大”字摊开在床上,睁眼时眸中全是茫然,好一会儿扭过头了,看见桌边正在翻书看的秋饶霜,这才回过了神来。
      桌上摆了饭菜,看着还热乎,她抹了把脸,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你醒得真早啊。”潭星感慨了一句,她在军营时也是个懒虫,反正除了秋饶霜没人管她,爱睡多久睡多久。
      秋饶霜“嗯”了一声,收了书,“过来吃饭,吃完去丹枫堂。”
      潭星来了精神,重重应下,“嗯!”

      ---
      随海和随河压着除夕回到了瑞城,过城门守卫的时候,还听那士兵提了一嘴,“两位当家的,你们妹妹昨儿也回来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随师身上去,皆是一笑,没多聊,直直奔着老宅去了。

      马车将她们送到了,随河又嘱咐马车夫将车上的东西送回随府去,自己在进门前拉住了随海。
      随海顿住了动作,转头看她,“河儿?”

      随河面色十分沉重,她捏着随海的手腕,手指无意识地圈住那节纤细的手腕,来回摩挲了几下,这才开口道:“你想好怎么跟大姐说了么?”
      随海默了一瞬,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河儿,我想安稳过个年,不想给大姐添堵,也不想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等过完年了再说,如何?”

      “过什么年?!”随河高声喊了一嗓子,看了眼老宅大门,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简直快咬牙切齿,“那些来收咱们铺子的人,可不会管你过不过年?!你为了那个混账,把铺子都抵押出去了,等过完年了,是想让咱们家都喝西北风去吗?!”
      随海沉默了。

      随文礼欠的债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甚至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多少。
      债主只会找随海,欠条成堆成堆的送到了她面前来,这个死脑筋,偏偏就全接下了,还要一分一厘都不拖欠的还回去。

      海河商行目前在瑞城和佘州都开了铺子,可眼下这么一抵押,随河算了笔账,怕是过完年了,他们只能留两间铺子了,商行自然也要关门了。
      她气得不行,却并不是气家里又要变穷了,毕竟两间铺子也够吃了。她唯独气的,是随海面对随文礼时的心软,若是明年再来这么一遭,别说这剩下的两间铺子了,怕是家里东西都要一个一个当出去了!

      随河看着随海,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可是见她因自己的话变得满面愧疚,自己又心疼起来,伸手自然地把人揽进了怀里来。
      “随海……”随河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你是不是个傻子……”

      随海乖顺地靠在她的肩头,目光落在了老宅大门口上,想起往日随宴养家时的日子,想起他们都住在这里的日子……
      她闭了闭眼,悲哀地想着,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做生意,文礼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此了?她做了那生意,离大姐越来越远,带坏了文礼,好端端一个家被她弄得分崩离析……

      “随海,随海?”随河晃了随海几下,看她没反应,还以为她晕过去了,一下子紧张起来,“随海,你怎的了?”
      “没,没事……”随海被她晃得头晕,扶着随河的手臂站稳了,失笑道:“你再摇我,我就要倒在你怀里了。”

      “你……”随河被她一逗,没出息地消了一身气,简直是又爱又恨,气得牙痒痒。
      随海笑着看她,但笑不语。
      不怪随河瞎想,随海自从生病之后,看上去脆弱了许多,可也……女人了许多。头发散下来了,穿衣服颜色鲜亮起来了,笑起来的时候也多了。

      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随河压在自己理智的边界线上,逼自己挪开了目光,认真道:“等会儿进去,我要把随文礼做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大姐,你不准插一句嘴,全让大姐来处理,听明白没?”

      随海也真是累了,她为了随文礼,也算做得足够了。
      所以……随海浑身松了一些,点了头,“好,听你的。”
      随河哼了一声,眼睛黏在随海脸上,嗫嚅道:“真想咬你一口……”

      两人都商量好了,这才终于推开了老宅的门。
      家里一堆孩子,看见她们两个又是蹦蹦跳跳闹了一窝,随河围在随海身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这才没让一群闹腾的家伙碰到随海。
      随宴闻声从北屋出来了,身后跟着个寸步不离的随师,看见她们时,高兴地抬手招了招,“小海,小河,快过来,同我说会儿话。”

      随河应下,拉住了随海,回头梭巡一圈,见着了在庖屋里忙着处理食材的随子堂和随清,就是没看见随文礼。
      她心里有了数,这才拽着随海去了北屋里头,一进去,她就紧紧关上了门。
      随宴给她们倒了两杯热茶,随口问道:“今年怎么跑这么远去收账了?商行银两周转不利了么?”

      随海噎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随宴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明白自己果然猜得没错,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反而对随师和随河说,“这茶都凉了,你们两个出去,再泡一壶来吧。”

      随师本不想走,可是看屋子里这个氛围,还是松了口,“好。”
      随河却不动弹,随宴于是瞪着她,“还不去?”
      “我,说好了我来说的……”随河嘀咕了一声,但是她在随海面前再横,在随宴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只好偷偷戳了随海几下,跟着随师出去了。

      支开了人,随宴叹了口气,“小海,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吧。”
      随海白着一张脸,手脚也全是冰凉的,其实茶还是热的,她两手捧着茶杯,暖了两只手,将思绪都理清楚之后,这才开了口,缓慢地、清楚地,将随文礼这大半年来做的事情都告诉了随宴。

      她记性好,身边没有一个账本,却能将随文礼欠的银子一笔一笔都说出来。
      随宴听一句,脸便黑上一分。
      期间随师和随河进来过一回,看随宴那一脸要吃人的模样,两个人都有些发怵,对视一眼,都跑去庖屋里帮忙了。

      随清和随子堂看见她们来了,简直像见了救世主一般,“三姐,呜呜……”
      随河抬手,擦去随清脸上的面粉,问他,“随文礼是不是在你房里?”
      随清吸了吸鼻子,“对啊,怎么了?三姐找他?”

      “不。”随河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想了想,对随清道:“你现在就回房,也别跟他说话,他当是不会那么容易出来。等到了要吃饭,你再叫他出来。”
      等人都到齐了再收拾他,让大家都一次性看清这家伙的面目。

      随清被安排走了,随子堂左看看,右看看,“三,三姐……那我呢?”
      随河还在想事情,没听见他的话,于是随师回答了他,“那鸡还没处理干净,你继续吧。”
      随子堂,“……我,我不是很想……”
      随师又是一眼扫过去,随子堂安静了,继续对他的鸡兄动起了手脚来。

      随师也挽起了袖子,安静地做起了事来。
      这年夜饭怕是要让她和随河来做了,不知道随宴和随海在说些什么,她刚刚进去那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关键信息。不过她也不是个会多嘴八卦的人,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随河愣了会儿神,忽然闻到了些火星子的味道,这才注意到随师都已经将柴火都烧旺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胡想了,拿起了锅铲,先聚精会神,将年夜饭做了再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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