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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等她们吃过早饭,附近的邻里都开始准备午饭了,烟囱里慢慢冒出了人间气。
      随宴看了看日头,心里头生出些不舍来,“小师,你当真下午就走?”
      “嗯。”随师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偷跑出来的……虽然留了字条,但回晚了,会被军法处置的。”

      “偷跑?”随宴高兴了,又责怪道:“小孩子偷跑什么,大人多担心啊。”
      随师看着她脸上的笑,含笑不语,悄悄压着嘴角别开了脸。
      “对了!”随宴一拍手,折身去了库房,“小师,我给你准备些东西,你都带上吧!”

      随师“嗯”了一声。
      倒不是她想要什么,无非是想看随宴为了自己忙碌罢了。
      她怕日后看不到,眼下就想多看几眼,随宴注视自己的那种眼神,温柔又宠溺,她真怕自己就这么陷进那双眼睛里了。

      搜完了库房,随宴又去了北屋,再之后又去了庖屋里,到处跑来跑去,给随师准备了一大堆根本带不走的东西。
      随宴看着眼前的一只大箱子,顿住了,“额……要不我给你叫辆马车,驮着过去吧?”

      随师走近一些,贴在她身边,故作好奇,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呀?”
      “有我给你准备的四季的新衣裳,还有一些厚褥子,怕你受伤,还备了许多伤药。”随宴一一介绍了起来,“这个小包袱里是一些干粮,还有我给……给我自己求的护身符,你也带上吧。”

      她险些说漏了嘴。
      那护身符其实是给随子堂求的,但送他走的时候粗心大意给忘了,眼下倒又替它寻了个更好的去处。
      随师听完了,直接拎起了那个小包袱,“我就带这个吧,东西多了走不快。”

      随宴也只好答应,“好吧,那那些东西就给你留着。不过,两年后,你怕是要长大了,衣裳都该小了。”
      听到这个人在想象两年后的自己,随师彻底安心了,她知道自己这趟出去,不论何时,随宴都会等着她回来的。

      于是随师道:“若是小了,你再给我买就是。师父,你不会差这点银子吧?”
      “当然不差了。”眼下穷得只剩银子的随宴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不论你何时回来,一定都有新衣裳穿。”
      随师笑着应她,“好。”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日头慢慢高了起来,很快随师就要启程了。
      随宴早晨对着随子堂没有涌起来的不舍,此刻却快把她淹没了,一会儿担心随师受伤,一会儿担心随师一个人在外不习惯,随宴简直都快愁死了。

      随师却看了看大门口,末了,将随宴拉到了北屋的小院里,抬手又把她揽住了。

      “随宴,师父……”她软软地喊着,“我想再抱抱你。”
      随宴看她跟个小孩儿似的,玩笑道:“你别拿我当你娘了,那么大人了,腻腻歪歪的。”
      随师眼底却起了层落寞,她又抱紧了一些,说道:“娘也没有你好。”

      做师父的得意坏了,咳了咳抑住自己的笑,也抬臂在随师背上拍了拍,“爱抱就抱着吧,家里也没谁像你这样,如此喜欢缠着我。”
      随师安心地吸着随宴身上的气息,不管什么血海深仇,还是什么难解的谜题,她此刻都不愿去想了。

      如果可以,她想就这样一直呆在随宴身边,陪着她笑,陪着她老。
      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了。

      赖够了,看着再不出发真就要赶不上了,随师这才松开了随宴,背上自己的包袱,出去牵了马过来,认真道:“我走了,随宴。”
      随宴站在大门口,看着随师上了马,微微仰头注视着她,千言万语道不尽,只剩一句,“小师,一定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

      随师握紧了缰绳,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策马飞快离开了。
      再多看一眼,她真就不愿回去了。

      随宴像块望夫石似的戳在门口,盯着随师离开的路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腿都站麻了,这才失落地回到了老宅里。

      两年呐。
      小师真的就长大了。

      ---
      都京皇宫内,正是夜深时分,可宫人们却在宫道上行色匆匆,各个宫殿里灯火通明,怕是要彻夜难眠。
      新帝睡不着,说想听戏,还要吃满汉全席,闹得整个御膳房不得安宁,所有的宫人都爬了起来,帮着料理食材,帮着满皇宫的找会唱戏的人。

      秋饶霜也被喊醒了,勤政殿过来的公公说给他半个时辰,让他收拾好一起去吃满汉全席,去听戏。
      这样的时刻从前在摄政王府里其实多了去了,秋饶霜早就习惯了,但是入了宫后秋云山发作少了,他还当往后不会再有。

      收拾妥当了,秋饶霜带了把短刀在身上,打开房门出去了。
      还没走出多远,他忽然一回头,看见了藏在柱子后的家伙,立马沉下了声音来,“还不滚出来?”

      潭星缩了缩脖子,到底不敢忤逆他,慢吞吞地从柱子后面挪出来了,走到了秋饶霜跟前。
      秋饶霜浑身透着股森森的寒气,可他自己却不大能感觉到,只是垂眼看着潭星,不耐烦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爬起来做什么?”

      “太吵了,我被吵醒了。”
      潭星就住在秋饶霜旁边的屋子里,外面吵吵嚷嚷的,自然也睡不好。
      秋饶霜沉眉看了眼外面,只道:“回去睡吧,大晚上的别出来,到时候死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潭星吞了吞口水,立马往后缩了缩,“好,那,那我回去了……”
      她退了几步,看秋饶霜要走,又说:“小桥哥哥,那你记得,记得早点回来啊……”
      这话是担心他,秋饶霜自然也听出来了,语气终于和缓了一些,“知道了,快点进去。”

      秋饶霜出了东宫,还是不放心,又跃上了高墙,直到看见潭星进了房,熄了灯,这才转身朝勤政殿去了。
      秋云山每每这般发作,必然是因为在什么地方吃瘪了,秋饶霜去的路上思索半晌,实在没想到,近来还有什么能让秋云山不顺心的事。

      他已经成了大梁的皇帝,为了毁灭这个国家,北境也已经送给敌手了,甚至为了拿捏自己,就连潭星都带来了,自己还装作深信不疑。
      秋饶霜想破了脑袋,最后无解,到了勤政殿门口。

      等在外头的公公一看见他,立马迎了过来,压着声音道:“太子啊,您再来晚一时半刻,老奴怕是头都要被砍了!”
      秋饶霜垂眸看着他,“抱歉,天太黑,走慢了。”
      “别说了别说了。”公公凑到他耳边,“里头还有几位将军在,怕是出了大事,太子多加小心啊。”

      秋饶霜点点头,“多谢公公。”
      等他进去了,满汉全席早已做好了,一百零八道菜紧赶慢赶做了出来,摆满了好几张大桌,秋云山没坐着,端着个碗,这个桌上吃一点,那个桌上吃一点,悠闲得很。
      几个将军跟在他后面,头上冷汗直落,压根不敢动筷子。

      秋饶霜硬着头皮走近一些,“儿臣拜见父皇。”
      “霜儿来了?”秋云山不看他,只是笑,“快来跟朕一起尝尝,这满汉全席,怎的不如当初吃的好吃了?”

      秋饶霜听话地拿了碗筷,夹了一口秋云山刚吃过的那道菜,“还望父皇饶恕儿臣无知,这是儿臣第一回吃满汉全席,比不出好坏。”
      “朕不怪你。”秋云山摆了摆手,眼睛还盯着菜品,“朕当年,也是蒙了他人的光,这才吃过几回……遥想当初,和如今真是不一般了。”

      秋饶霜安静站在旁边听着。
      秋云山兀自回忆了会儿过去,突然喃喃念道:“定安,平阳,皇兄……朕第一回吃满汉全席,是和他们一起的啊。”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起手,疯了一般,将桌子一一抬起掀倒,宫人们拼了命赶出来的菜就这么全部倒在了他们的脚下,油汁四溢。

      秋饶霜和那几位将军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那疯子看到了自己,一刀就刺了过来。
      可秋饶霜躲过了,其中一位将军却没有,秋云山举着刀便扎进了对方的心口,他脸色狰狞着,满手还都是油渍,和那人的血混在了一起。

      “你居然被平阳偷袭了,损失朕五千大军!”秋云山低低嘶吼着,“这该当何罪!你只能去死!可你就是死了,都不足以让朕咽下这口气!”
      秋饶霜终于听明白了,接下来全都是秋云山疯疯癫癫的话,还有一刀一刀扎在那位将军身上的动作,他对这种画面已然麻木了,定定地站在原地。

      那几位将军捏紧了拳头,却没有一个敢上去做些什么。
      他们也快麻木了。

      秋云山发泄够了,浑身是血地站了起来,他呵呵笑着,叫来服侍的宫女,去了殿后清洗换衣。
      殿内几个人就这么站着,终于,秋饶霜听到一句,“霜儿,累了吧?先回去歇着,父皇明日再带你吃好吃的。”

      秋饶霜回了魂,应下一句,“谢父皇,儿臣便先回去了。”
      秋云山没再回应他,可秋饶霜还没走出勤政殿,又听见好几声宫女的惨叫声,接着是秋云山阴森的笑声。
      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出了勤政殿,他却看见许多大臣都进宫来了,怕是秋云山要连夜商讨应对平阳侯的办法。
      秋饶霜只是一把刀,秋云山指哪儿他就刺哪儿,至于往哪儿刺如何刺,却不是他能决断的事,也难怪秋云山让他走。

      夜里漆黑,秋饶霜贴着宫墙缓慢地走着,身边是一个又一个脚步匆匆的大臣,他沉默着,低垂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有人颤颤巍巍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苍老的声音喊了他一声,“太子?是太子殿下吗?”

      秋饶霜一时没反应过来,看清人之后才分辨出这是谁——当朝户部尚书。
      他点了头,“是,尚书有何事?”
      “我……”户部尚书颤抖着手,声音也抖着,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老臣想问问太子,先帝,秋水山……是真的死了吗?”

      要是被秋云山知道,他私下里和任何一位大臣有联系,怕是会先杀了那大臣,再杀了自己。
      于是秋饶霜拂开户部尚书的手,冷声道:“尚书问错人了。”

      “非也非也……”户部尚书眼中闪着泪光,“老臣想问的,并非先帝,而是,而是我儿司空敬,他当真……也死了么?”
      司空敬,曾经的大梁帝亲手提拔的大理寺卿,也是他的心腹之一,和他爹户部尚书算是两条船上的人。

      秋饶霜还当这个做爹的已经冷情绝情到底了,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关系他那儿子到底死没死。
      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尚书不必多虑,长子死了,您家中不还有一位么?”
      户部尚书被他惊得又是一抖,终于发现原来秋饶霜和秋云山是一丘之貉,再不抱什么虚无的念想,做了个礼,含泪走了。

      秋饶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还是不打算多管闲事。
      善良,道义,比起性命,什么都不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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