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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贪渎之罪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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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渎之罪二十条
其一 私易折俸实物,计值银十万两。且致礼部主事胡广怀破产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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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关和第一天当官,心情十分激动。
他手里攥着到礼部报到的官诰,里面清楚写着他的体貌特征:身高七尺,面白无须,右颊二痣,无右尾指。
官诰上除了这些和他的名字籍贯外,再无其他。
那么他究竟要去当什么官呢?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当时正直立秋,他正在田间埋头割稻,忽然一个人走过来告诉他:别种田了,当官去。然后给了他这张官诰,让他随便挑一个部门。
然后他就挑了礼部,喜滋滋地来当官了。
在礼部的公署前,关和紧张地整理起衣冠。
一身青色直裰,他拍了拍发黄的白交领,紧了紧唐巾后的软脚和腰间的丝绦,显然这套衣冠的原主人比他胖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别怕,虽然我没考过科举,没买过官爵,但我关兴德今天就是来当官的!
经过一番自我动员的关和更紧张了。
吏员将他领进正堂,此处宽敞明亮,朴素典雅,两边的花梨木桌上堆满了书卷。
堂内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官吏,全都不约而同朝他望来。
关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局促,右手藏进了袖子,不合脚的鞋子也往下摆内缩了缩。
他被领到礼部主事胡广怀跟前,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胡广怀一手卷书一手捻须,看得津津有味,对他的到来似乎有些不耐烦,可当他看到那张空白官诰时,他震惊了。
这种空白官诰倒也不算稀奇,官场内俗称“空头告身”。
朝廷中常有因贬谪、老病导致的空缺,便有人将这空出来的官职写在官诰上,盖了官印,赠给亲人门生,甚至私下变卖。
只要肯花银子,哪怕不识字的村夫,在这官诰上写下个张三李四,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胡广怀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空头告身没见过……
嗯?关和的这一张,他着实没见过。
因为这是一张“逆空头告身”:通常的告身只有官职,没有姓名。
这张却是只有姓名,没有官职。
也就是说,若这纸上填了个“礼部尚书”,那么他的上司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胡广怀连忙丢了书,胡须也不敢捋了,正襟危坐地接待起关和来。
却只见眼前这人一副穷书生打扮,容貌虽极是清秀,但低眉顺眼,举止小心,毫无权贵的奢侈和傲气,倒像个普普通通的寒门子弟。
若不是官诰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外形特征,他都要怀疑此人是不是冒名顶替的了。
胡广怀看着官诰沉吟了一阵,道:“可否看看你的右手?”
关和忙将右手伸出来。
右手果然缺了一只尾指,断处已有老茧,显然截去已久。
胡广怀还发现,他的手掌上有多处磨损,似乎是突然操劳起农事的结果。
就这么一个穷人,是怎么弄到这张“逆空头告身”的?
胡广怀心里还有一个更令他疑惑的问题:是谁给的?
能开出这张官诰的,整个大燕帝国,不超过五个人。
关和被盯得浑身发毛,手心出汗,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主事”。
胡广怀这才从深思熟虑中回转过来,请他到一旁歇息,待礼部尚书回来再做安排。
巳时已过,尚书仍早朝未归,想来是被要事拘住了。
关和又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往一个偏静角落走去。
平复了紧张的情绪,他望着这礼部大堂,向每个人微笑以示友好。
他的仕途将由此开启,他的人生将踏上一级崭新的台阶。
他踌躇满志,只为了一个目的——
辅佐圣上,开万世太平,做一代名臣——
是不可能的!
他的仕途理想是:滚去南京,混吃等死。
南京是燕国旧都,一百年前,燕成祖朱棠将国都迁至北京,以固疆土。
因旧都仍有龙脉与皇陵,为表敬重先祖,朝廷特令除内阁、东厂等特殊机构外,其余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部门皆在南京设立行署,如影子一般与北京朝廷相互对应。
自然,南京朝廷只是影子,除了兵部这些衙门有实权外,其余的说是摆设也不过分。
官员也通常都是些老态龙钟、久病难医之人,凡是有点资本的,谁不想往北京爬呢?
关和就像是北上人潮中逆流南下的那一个。
当他被告知要去当官的那一刻起,他就立志要当一个庸官,一个闲官,一个碌碌无为之官。
去了南京,他就不必担心受人监督弹劾,也不必为考察提心吊胆。
大燕朝廷规定官员每三年一考察,而南六部则是十年一次的“南察”。
至于选择礼部的原因也很简单,用的是排除法。
六部当中,最炙手可热的是吏部。
那里掌握着人事晋升、调动,也是竞争最为激烈、残酷的部门,排除。
户部管钱,是非更多,排除。
刑部,他最惧牢狱,排除。
兵部,手无缚鸡之力,排除。
工部,对造房子毫无兴趣,排除。
至于大理寺都察院这些司法衙门,他压根不敢去碰,排除。
礼部既没有太多要命的是非,也有些外快可赚。
最重要的是,据说从礼部调往南京的官员,是所有衙门里最多的!
他的目标是遛鸟尚书,剪花侍郎。
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存在的。
当你变成一个废物,就没有人能够利用你,更没有人浪费时间去加害你。
所以他在北京礼部需要做的,就是混。
上司安排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能避开的活决不去揽,能及格的事决不出头,能休息的时候决不罢休。
日复一日,终有一日,惨遭弹劾,随之贬往南京,大功告成,普天同庆。
当然,狗皇帝也有可能一气之下,削了他的官籍,让他滚回去种田……
他再也不想种田了。
所以,对于关和来说,合法而优雅地滚去南京,是一个比位极人臣还要困难的问题。
为此,他给自己定了一条行为准则,他自己概括为“三无”——
无害、无用、无名。
虽是庸官,但决不危害百姓,最多收一点小礼品,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点小要求。
就在关和踌躇满志地规划着“三无”理想时,官署外面突然炸开了锅。
只听有个人喊道:“什么?这个月的俸禄又是用实物折支?!”
另一个哀嚎道:“这次又折了何物?唉,我那几个孩子真是要饿死了!”
这几声叫喊如巨石投井,大堂之内登时也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愤懑之色。
关和不明就里,向胡主事请教道:“何为实物折支?”
胡广怀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他道:“就是国库内银两不足以支付京城官员的俸禄,户部便以囤积在太仓内的货物,按市价折算为官俸发放。”
关和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外面那人说的是又折了俸,那上个月所折之物是?”
“是胡椒和苏木。”像是回忆起了痛苦之事,胡主事的脸色更灰暗了。
胡椒是调料,而苏木是染料,二者皆是外国进贡的上品。
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太仓一时大批量发放此物,纵使仙草蟠桃,市价也会一跌到底,难怪众官员听到实物折俸就害怕。
礼部对门就是户部,此刻正是人声鼎沸,叫骂有之,呵斥有之,热闹非凡。
但闹归闹,户部的大爷可都是说一不二的,贴出告示,当即宣布本月以绢布折俸。
一时哀鸿遍朝野。
官员们提笔大哭,宣称要上奏弹劾户部,并诅咒户部被胡椒呛死,被苏木染的绢布吊死。
户部官员也正因折了俸禄满不高兴,一听这话还了得,两边顿时打了起来。
这些平日里道德礼教挂嘴边的官爷们,掐起架来倒也不含糊。
我踩你的乌纱帽,你扒我的玉腰带。
这边吏部扯了户部的胡子,那边户部戳了兵部的眼睛,看得关和连呼过瘾,叫好连连。
闹剧延续了半个时辰,直到锦衣卫出面才收场。
不出所料,傍晚皇帝便下了旨,责罚带头闹事的官员,罚俸半年。
但这些跟关和都没关系,他只知道一点:
如果不赚点钱,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走出大明门,来到京城最繁华的街市——棋盘街。
此时夜幕将至,街上华灯璀璨,炊烟四散。
络绎不绝的行人穿梭其间,有种如梦似幻之感,不愧有“天街”之美誉。
关和穿过棋盘街,一直往南走,来到永定门大街。
若说棋盘街是“天街”,那把这永定门大街叫做“地街”也算恰当。
这里是京城的贫民窟,特点就是脏乱差,常年臭气熏天,哪怕是有点身份的家奴都断不会来这腌臜地儿。
一处不甚显眼的街角,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正在收拾包袱。
他腰间别着四五柄弹弓,还有一把似弯非弯、似薄非薄的破刀,看样子便知是打把式卖艺的“下九流”。
关和上前去帮着男子一同收拾,拉起家常来:“今天挣了几个板儿?”
男子淡然回答:“还不就是那几个。”
“今天有什么吃的?”
“土。”
土字的音还未落地,关和就哭丧起小脸,满腹委屈的样子道:“阿烈,我仨月没吃肉了……”
叫阿烈的男子习以为常不为所动:“陛下给了你一百两银子做盘缠,你偏不要。”
关和脸一绷,道:“我关兴德就是死,也不拿狗皇帝一个铜板儿!”
阿烈瞥了他一眼:“那你入朝为官,不就为了吃陛下赏的一口饭?”
“我呸!”两人收拾好了包袱,背着破铜烂铁往巷子里走,关和继续道:“我干活拿钱天经地义,狗皇帝瞧不起我,还想让我白吃白拿。”
阿烈翻了一个白眼:“我也瞧不起你,请你不要白吃白拿我的。”
关和立马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笑脸:“冯兄台,烈哥哥,等我发了俸禄换你白吃白拿我的呀。”
“就你那点俸银,够吃什么?”阿烈苦笑道,随手递了一个烧饼给他,关和接过来一阵老鼠似的猛啃。
看着关和啃烧饼的样子,阿烈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道:“三年前那件事,我查出一些眉目了……”
“什么?我不是叫你别插手么!”关和猛地打断他的话,急切道:“那件事连狗皇帝也不再追究,你又有几条命敢查下去?”
阿烈知道他的性子固执,叹道:“好好,我们不说那件事。我听说京官的俸禄已经实物折支两个月了,京城里怨声载道,不知陛下可有法子化解?”
“谁管他呢?反正他自己又饿不死。”关和神色恢复如常,啃完烧饼,抱着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打着嗝道:“我倒有个法子,化解我俩的饿死之急。”
阿烈接过水囊也喝了两口,道:“什么法子?”
关和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阿烈想了想,道:“确是可行之法,只不过,很容易挨打。”
关和一拍他壮实的肩膀,嘻嘻道:“挨打就靠你啦!”
第二天卯时,关和准点到礼部坐定。
因还未定下官职,他不能上朝面圣。
当然,他也不是很想看见那个狗皇帝。
他正躺在值房的床榻上,呼呼大睡。
期间梦见吃烧猪爪,正左右开弓不亦乐乎之际,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惊了美梦。
“关公子,关公子?”
关和半梦半醒,没好气道:“……谁啊?”
“下官礼部尚书余子谟。”
顿时一个霹雳,打得关和滚下床榻,叩头连声道:“拜拜拜见尚书大人!”
余尚书忙将他扶起,道:“关公子万万不可,国朝有规定,除了皇帝和父母,官员不得像他人行跪拜之礼,你这样叫别人见了,卑职这顶乌纱帽可就丢了。还有,在官场里,称呼官职即可,别随便叫‘大人’二字。”
他啰啰嗦嗦了一堆,关和却好像没听进去半点,又叩头谢罪,搞得余尚书更慌了,赶忙把他拉进了东边的屋子里。
到了屋内,关和才抹了睡觉时流下的口水,端详起这位九卿之一的尚书来。
余尚书身材微胖,面白短须,看上去和蔼可亲,见关和不知避让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示意他落座。
关和装作战战兢兢坐下,见旁边案上有一盏热茶,他正感到口干舌燥,便端起来要喝。
结果因为手抖得厉害,牙齿便和那青瓷茶杯碰得叮铃作响。
这清脆但绝不悦耳的声音,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余尚书突然咳了一声,关和赶紧把茶放了回去。
只听余尚书轻声道:“关公子,大人让我多关照你,所以有些事,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关和心说你不让我叫“大人”,怎么自己反而叫起来了?
表面上仍不敢怠慢,危坐凝神细听。
“历来都说官场如战场,只是不见硝烟和鲜血。但搁北京,这话就不对了,在朝堂上送命的官,可不比与北蒙战死的兵少。”余尚书叹了口气,道:“因此第一件要事,便是送你四个字——谨言慎行。”
关和知道这是指自己的举止有失分寸,马上憋红了脸,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连声道歉。
“至于第二件,就得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余尚书伸手让他过去,关和屁颠颠凑到桌前,只见桌上摊着一本簿子,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名儿。
第一个是“仪制司主事”。
第二个是“钦天监监副”。
第三个是“僧道司郎中”。
“这些都是目前礼部暂时空出的职位,关公子,你选一个吧。”余尚书直言。
关和一时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堂堂六部,而是在赶集买菜。
菜贩余子谟摆出三捆新鲜的菜,而他只能买一捆。
关和盯着画了红圈的书,陷入深思。
先来看第一捆:仪制司主事,从六品。
仪制司是主管礼文、科举的部门,不消说也是礼部最吃香的部门。
再来看第二捆:钦天监监副,正六品。
钦天监并不隶属六部而归属十二监,但因其官员须经礼部考验,因此余尚书得以插手。
钦天监主管天文历法、占卜观象,非常神秘又相当诡异,不过比起仪制司更远离是非,是个混日子的好去处。
最后看第三捆:僧道司郎中,正五品。
主管全国僧人道士的度牒发放。
这个就比较厉害了,不仅官阶高,还是个富得流油的肥缺。
关和仿佛看到三块金灿灿的猪头肉,刚抹干净的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仪制司是礼部最重要的司署,待员外郎一职空出,你便可替补,那时安排你去两江一带监试,前途无量。”余贩子强烈推荐这一捆抢手菜。
“前途无量”这四个字确是不假。
燕国官场有个规矩:进士及第者,皆为主考官门生,以示投靠结盟。
可不能小瞧这层关系,当今首辅高严山便是门生遍及天下,才能做到权倾朝野。
两江自古人杰地灵,是进士的第一产地,在两江监试,即使并非主考,也能交结众多未来的朝中权贵,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就欢天喜地填了这个官职。可关和心想,这官也太有用了,不符合我的“无用”标准,便微微一笑,看向下一个。
余尚书见他竟无半分心动之意,难免感到讶异,目光随着他看去,像是醍醐灌顶似的,了然道:“关公子不愧为大人青眼相待之才,竟能想到这一层上,实在叫余某汗颜。”
关和不明就里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余尚书忽然低下声,笑道:“关公子可是‘姜林’之意?”
听到“姜林”二字,关和傻乎乎的脸上突然一黑。
姜林是先帝身边一个臭名昭著的宦官,据说经常在各地搜罗美女娈童进献给先帝,还特制媚药供上服用。
先帝日夜沉迷而无心朝政,他便把持大权,排挤忠臣,搞得朝廷上下妖风阵阵,人心惶惶。
就这样过了七八年。
忽有一日,一名钦天监天文官禀报说夜观星象,只见西北方一颗荧黄飞星正犯帝星,实乃大凶之兆,圣上恐有性命之忧。
先帝为此担惊受怕。
这个天文官又说,问题应是出自皇城西北方,圣上便派人去西北御林苑搜寻。
不曾想,竟在院内西北角挖出一块硕大的黄姜。
仔细一看,这黄姜形状诡异至极,像极了一个人头,而且五官栩栩如生,双目流血,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邪物的先帝既害怕又震怒,天文官说皆因陛下身边有奸佞,此乃天降告警。
先帝略一思索,这深埋在林苑中的黄姜,可不就暗示着“姜林”之意吗?
第二天,穆宗就下令把这个无恶不作的宦官凌迟处死。
以关和这几年的种地经验,他知道这个人头大的玩意儿绝不是黄姜,倒很像是地瓜。
但关键是皇帝信了,朝廷顺利铲除了一个祸患。
余尚书还以为,关和的理想就是去充当这个“天文官”,利用钦天监对星空的特权,精准打击任何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
关和的背上冒出一丝冷汗,这钦天监看似云淡风轻,不料出刀必要见血。
奸佞死有余辜,可害人之事他绝不会干,心里想着这些,又把目光移到最后一个名字上。
余尚书的表情顿显失望,却也理解地说道:“这僧道司,倒是个一等一的好去处。”
与前朝的群魔乱舞不同,当今圣上不语怪力乱神,严格控制度牒的发放。
没有度牒的僧道不能举行法事、讲经说道,甚至不能远行,否则便是重罪。
天下僧道那么多,每年就这么一沓度牒,发完了就没了。
所以全国各地的寺观那是争先恐后,谁出的“香油钱”最多谁就能请回这尊最灵的“神佛”。
关和差点就决定要当这个“普度众生”的侍郎了,可他看到书上明白写着,僧道司只设侍郎一名。
也就是说,这个大肥缺只有一个,若是被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抢走了,必定有许多人不服。
不服就要上奏,就要弹劾,他想不出名都不行。
而且,他还要时时向皇帝呈报度牒发放的情况,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和这个顶头上司打交道。
余贩子的这些菜虽然把把都是好菜,可一个有用,一个有害,一个有名,恰恰违背了关和的“三无”原则。
关和“呃”了一声:“还有其它的吗?”
余尚书也“呃”了一声:“那余某这个位置……?”
关和连忙摆手:“不不不,余尚书您误会了,这三个职位在下根本无力胜任,只想找个闲职混口饭吃。”
说着郑重其事地将那本点了红圈的簿子奉还。
余尚书半信半疑地接过,捋着短须道:“既如此,关公子便先在礼部司务委屈委屈,待我跟大人商量一下吧。”
关和千恩万谢,说了余尚书许多好话。
然后问了一个他一直憋着的问题:“您说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啊?”
余尚书顿时露出“你终于问了这个问题”的表情,很快答道:“大人说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什么时候?”
余尚书一脸神秘:“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