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劫酒济愁

18、做饭

　　陆玦上了楼，看到放在椅子上的军绿色帆布包，这明显不是他的东西，陆玦不买帆布包。
　　陆玦走近的时候这才想起今早纪川教他做题之前把包放到了这里，于是他给纪川拍了个照片，问是不是他的包。
　　沈姨这时上楼轻敲墙壁：“陆少爷，老爷他下礼拜要来。”
　　“沈姨，在这儿叫我小陆就行了。”陆玦把图片发给纪川。
　　沈姨面色有些为难：“这，可是……”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少爷。他要来就来，别忘了下个月的钱就行。”
　　陆玦低头看着脚下灰色的地毯，“沈姨，今天几号了？”
　　“三十了，十二月三十。”
　　陆玦的眉毛一下蹙紧，他转身进入房间。
　　沈姨轻叹一口气，悄悄下了楼。
　　陆玦看着墙上挂着的画，画是扭曲了的乐章，演奏着不详的谱子。陆玦眼中揉碎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像是被人关入铁笼子的老虎，活生生变了个人。良久，慢慢放松了紧攥着衣角而泛白的指关节，吐出一句轻的恍如呼吸的话：“快过年了啊……”
　　“我想你了……”
　　等到手机铃声响了，陆玦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站在门边很久了。
　　陆玦看到纪川回复的话，想象着那个要面子的人是以如何的心态把这句话回给他的。
　　陆玦自己都不知道纪川什么时候已经让他着了迷，纪川于他而言就像光一样，耀眼迷人。他之所以想要学习，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另一半是因为纪川。
　　像纪川这样的人，陆玦第一次遇见，他能感觉到纪川和他一样有着过往，黑暗彷徨，可纪川那么努力，那么骄傲，这是他在重点高中里也从未见过的。像是拼了命挣脱蛛网的飞蛾，但纪川不是飞蛾，是虎狼，这叫他个苟活着的人惭愧不以。日子一往如前，人也一样，陆玦却拘泥于往日的沼泽，纪川却洒脱于更加广袤的天地。陆玦神往那种姿态，让人不能直视。
　　窗外起了风，卷着无数窃窃私语奔向天空。陆玦把窗帘拉上，打开灯，他看着今天给纪川拍的那张照片，然后一边应付了几句陆远。
　　我以后该怎么和他讲呢？陆玦又开始头疼。他瞒了纪川，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觉得只要让纪川就觉得自己是个稍微有钱的人就行了，因为陆玦怕纪川知道了，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怜悯他，今后没法做朋友。可现在也一样，纪川要是知道自己骗了他，估计也没得朋友做吧？
　　陆玦心烦意乱，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起身去留声机里放了一张纯音乐的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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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川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半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纪川昨晚失眠了，不为别的，隔壁声音实在太吵了，本来他十点就上床了，偏偏十一点多纪川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开始疯狂了，各种大声吵闹，还不时放着歌。纪川被吵得心里冒火，根本睡不着的他怒了，下了床直奔隔壁。
　　“轻点成不？别人还得睡呢？”纪川拍了两下门。
　　开门的是李广北，手里拿着几张牌，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烟看着纪川：“怎么了怎么了？吵着你了？”
　　纪川眯了眯眼，直视着李广北：“你耳朵生蛆了么？没听清？”
　　李广北早看不顺眼纪川了，看着对方的气焰顿时不爽，把牌往地上一丢：“老子干什么关你屁事？”
　　“不介意掉颗牙的话你就再说一遍。”纪川的嘴角嘲讽似的勾起，满眼都是不耐烦和暴躁。
　　“哎哎，咋了这是，咋还把牌丢了广北？”里头的人看情况不对，立马上来，“川哥，是我们不对，我们会小声的。”
　　李广北比纪川矮了一个头，人看着挺瘦，很爱出风头，一有啥风吹草动就按耐不住。他喜欢徐雅，可徐雅并不感冒他，反而亲近纪川，这让李广北很恼火，因此他对纪川十分不爽。不过这种人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看纪川真生气了也就怂了，毕竟要真打起来，几个李广北都不是纪川的对手。
　　“……”李广北把舍友捡起来的牌拿好，头也没回进去了，剩下几个人对纪川陪笑了一番。
　　纪川懒得跟他们理论，回到自己的寝室，上床找自己的周公。
　　隔壁的声音确实小了很多，可纪川怎么也睡不着了，瞪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呆，至于他究竟几点睡着，他自己也不知道。
　　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纪川烦闷地啧了一声，把衣服穿好下了床。他看了看手机，陆玦在此之前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睡过头了，刚醒。”
　　纪川随意洗漱了一番，挑了件外套穿上，习惯性要去桌子上那包，这才想起包落在陆玦家了。
　　“妈的……烦死了。”纪川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关上门走了，随后给陆玦发了条微信“来了。”
　　路上纪川给自己买了个鸡蛋饼，边吃边走。
　　陆玦家很好走，往学校右边一直走再拐个弯就到了，实在找不着可以看着他家的房顶找。纪川上前敲了敲门，没什么反应，又按了按门铃，还是没什么反应。
　　“什么玩意。”纪川拿出手机刚要给陆玦打电话，身后传来陆玦的声音。
　　“咦，你这么快啊。”陆玦拎着一袋东西看着纪川，“刚刚买东西去了，我来开门。”
　　“家里没人吗？”纪川冷得发颤，跺了跺脚。
　　“嗯，沈姨和赵叔出去了，今天就我一个人。”
　　不在就好，纪川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纪川跟着陆玦进去，顺便关了门，陆玦把东西放好：“所以，今天午饭可能会比较糟糕.”
　　“你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做？”陆玦看了看纪川买来的东西，“你刚刚去了菜场？”
　　“没，去了超市。”陆玦把帆布包递给纪川，“你的包。”
　　“嗯，谢了。”纪川接过包，打了个哈欠。
　　“你很困？”
　　“还好。”纪川把包拉开，把里头的书啊作业啊都拿出来。
　　“你也太积极了吧？不吃点什么吗？”
　　“我来的路上吃过了，收人钱财就得踏实做事。”
　　“行，你这工匠精神值得弘扬。”陆玦感叹了一下，“纪老师你先做儿会作业，我去把我的东西拿下来。”
　　“嗯。”纪川点点头。
　　“川川你最近咋都不出来玩了？”
　　“川川我想死你了。”
　　周阳不知抽什么疯给纪川发微信。
　　“你好恶心。”
　　“川川你有空陪我一起去那占卜屋吧？”
　　“看情况，我最近挺忙。”
　　看到陆玦下楼，纪川也就让他把上次关注的那个店的公众号发给他一下。
　　“你还要去？”
　　“不是，我一朋友要去。”纪川把号发给周阳。
　　“谢谢，谢谢川哥。”
　　周阳发来一个感激的表情包。
　　“嗯哼，做作业了。”陆玦拉过一把椅子，在纪川对面坐下。
　　纪川最先从物理开始做，一边打草稿一边画图分析，手里的笔就没停过，陆玦才把一道政治大问题的题目看完，对面已经开始下一题了。
　　“纪老师，你以后选考选啥？”
　　“理科多一点吧，我懒得背，大概是物理，技术和化学，要是不行就换门文科。”
　　“好。”陆玦做着自己的历史卷子，想着自己物理4开头的分数，简直不敢想象。“你为啥不去重高呢？那里的师资力量肯定会好一点。”
　　“太远了，再说了，人才不会被埋没的。”
　　“……”好有道理，陆玦暗想。
　　之后就是刷题，讲题的过程，偶尔陆玦还能给纪川讲讲历史题，不过总还是纪川给陆玦讲题的次数多。因为期末临近，作业量还是挺多的，昨天一天陆玦只做了数学和语文，纪川又因为书包落下了没做作业，两人还是抓紧时间做题。
　　“呼……”陆玦写完政治的最后一题，扔下笔甩了甩手，“我好久没体验这种学习的快乐了。”
　　“嗯，挺爽的其实。”纪川也放下笔。
　　“对。”陆玦站起来看了看时间，“我看看……十一点多了啊，纪老师你想吃啥？”
　　“你有啥？”
　　“我打算做三菜一汤。”
　　“行，可以，我帮你淘米吧？”
　　陆玦给自己系上围裙，纪川舀好米，开始淘米。另一边的陆玦把锅热好，去处理他买来的肉了。
　　纪川把米淘干净了，放到电饭煲里插上电，刚要问有啥需要帮忙的没有，就眼看着陆玦要往烧红了的锅里倒水。
　　“我靠！”纪川忙拦住他，“你疯了吗！你要害死我吗？”
　　“怎么了？”陆玦问。
　　“锅都烧红了你往里倒水，热胀冷缩你猜会怎样？”纪川被他的反问惊到了。
　　“那，那怎么办？”
　　“把火关了先。”纪川关了火，狐疑地看了眼陆玦，“你这糟糕的程度……你会做饭吗？”
　　“我……”陆玦挠挠头，“不太会，我看了菜谱还以为挺简单。”
　　“……算了，我来吧。”纪川拿过陆玦手里的瓢。
　　“纪老师你还会做饭吗？”陆玦很自觉的解下围裙，递给纪川。
　　“嗯，应该比你好点。”
　　“那就交给你了，食材都在这儿。”陆玦给纪川指了指，“我可以帮你洗洗菜什么的。”
　　“行，我看看东西。”纪川翻了翻，陆玦买的东西还挺多，小排，牛肉，青菜，土豆……纪川先把小排和陆玦刚刚拿出来的肉放一边准备处理，然后让陆玦帮忙洗青菜。
　　“我做牛肉土豆，炒青菜，肉末茄子，排骨汤，怎么样？”
　　“可以可以，真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我来的。”陆玦尴尬地笑笑，把青菜洗好，放到盘子里。
　　纪川回应他：“没事，我挺喜欢做饭。”
　　纪川很仔细的把东西准备好，把冷却了的锅重新放好，倒上油，开始炒青菜。
　　陆玦看着纪川做菜的背影，偶尔帮他打个下手。男人认真的样子很帅，纪川教他做题的时候很帅，认真解题的时候很帅，此时做饭的样子也很帅，再加上他生来一副好皮囊，眼前的情景更是让人移不开眼。陆玦嗅着厨房的味道，以前沈姨做饭的时候他不会进厨房，他觉得很热很呛，可此时油烟味和香味让他有些触动，分明是最平淡的生活的味道，却是陆玦十几年来都难以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