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劫酒济愁

16、占卜

　　陆玦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纪川觉得。单是那几幅画他就觉得那不可能是常人能画的出来的。并不是说画得有多好，是画里那种情感，非常压抑，让他非常难受。
　　里头开着空调有些热，纪川边脱外套边问：“画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画的？”
　　“不，你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人。”陆玦面向落地窗，看着视线前的一排排树，光秃秃的已经掉光了叶。“我喜欢记录生活。”
　　“那你房间那几幅呢？也是记录？”纪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玦听了，不禁笑起来：“原来你在纠结这个？那些画是以前叛逆期的时候画得，那时候我烦这个世界烦得很，可能表现得比较强烈吧。”
　　“你要，怎么画我？”
　　“来个，素描吧。”陆玦转过来，从一个巨大的深灰色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你就坐我对面那椅子上就好，尽量别动。”
　　“我试试吧。”纪川依言坐到椅子上。
　　陆玦调整好画板，拿好工具，摆出了十二分认真的姿态开始画画。
　　他看到纪川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画这个人，现在陆玦很高兴自己会有这么个念头。因为纪川的脸轮廓很明确，加上今天太阳不错，不需要用灯，纪川脸上的明暗关系让人一片明朗。咬肌可能因为紧张稍微有些绷紧，胸锁乳突肌倒是因为头靠着椅背而很放松。
　　如果这张放到晚上用水粉画个冷色调的作品，倒是很有冲击力。
　　陆玦很快用2b打好型，把大关系立好，仔细修改了一下脸部的轮廓，然后定好三庭五眼……
　　纪川靠着椅背，这个姿势还算舒服，他看着陆玦不停地抬头低头，还时不时站起来后退，搞得他莫名紧张。
　　“我这姿势成不？”
　　“成？”
　　……
　　“差不多了吗？”
　　“还早。”
　　“完了没？”
　　“才十分钟呢。”
　　“你这样一张要多久？”
　　“要画精的话……很难说，得好几天。”
　　“操？什么？”纪川吓得一激灵。
　　“别别别，别动，我说我要画好几天，没说你要在这儿坐好几天……”陆玦差点冲上去把纪川按住，“对对，这个位置，眼睛再往下看点。”
　　纪川乖乖摆好位置，心里把陆玦的亲戚给问候了个遍，“你慢慢来，给我画好看点，不能委屈了我这皮囊。”
　　“当然。”陆玦拿起14b，他刻意把明暗交界线画得很粗很重，想要凸显出人物拒人三尺的样子，画出纪川骨子里的桀骜。
　　纪川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但坐着又很无聊，他干脆就看着画画的陆玦，看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时不时照着自己的脸比划。
　　“你累吗？”画了一会，陆玦问纪川。
　　“不，还行。”纪川舔舔嘴唇，空开着有点干。
　　“要休息一下吗？”陆玦站起来后退几步看了看画。
　　“那位置怎么办？”
　　“我已经用手机拍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纪川有些来气。
　　“拍出来和看到的终究会有不一样的，看到的气质最好。”陆玦给纪川倒了杯水。
　　纪川接过水，问：“我现在能看吗？”
　　“看吧。”
　　纪川略忐忑地走过去，转身面向画板。纪川不懂画画，只看见画纸上一块黑一块白，黑的地方被密密麻麻地铺开了，样子倒是他的样子，现在还说不上来好看难看。纪川隐约有种兴奋，他期待这幅画的成品。
　　“怎么样纪老师，能入得了您的眼吗？”
　　“完全OK。”纪川把水喝完，“以后画完了，第一时间给我看。”
　　“完全OK。”陆玦学着他说话。
　　“哎呦我去，当模特还真累。”纪川伸展了一下身体。
　　陆玦拿了个类似海绵的东西在摸画。
　　“去外面玩吗？”
　　“现在？”
　　“反正也闲得慌，你还有事儿？”
　　“不，没事儿，我晚上再来画就行。”
　　纪川把门口的外套拿上：“走，哥哥带你吹风。”
　　陆玦默认了纪川，跟着她下了楼。
　　“沈姨，赵叔，我们出去了。”
　　陆玦和他们道了别，把拉链拉上：“带我吹风吧哥哥。”
　　现在差不多三四点，陆玦家这个地段附近有很多好玩的，纪川立刻通过周阳了解了一下周围。
　　“嗯……台球室，宠物店，网吧……你这儿还有占卜屋？”
　　“嗯？我怎么不知道？”
　　“啊，新开的，去试试？”
　　“走。”
　　纪川心里感叹了一下，周阳还真神，刚开的都能知道，不跑地图真的委屈了他。
　　这占卜屋离得也近，走走很快就到了。看着挺小的，里头用紫色的纱布遮着，外面挂了个小牌子：空闲。看着还挺神秘。
　　纪川撩开帘子，里面有点像古希腊神话的布局，有四张小桌子，都是双人座。
　　柜台里是一个黑直长的姑娘，长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身上穿着洛丽塔的裙子。看到有人进来立马笑着说：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呃，这里可以干什么？”纪川环顾四周
　　“这是我们的菜单。”女孩拿了两份菜单递给们。
　　纪川和陆玦面对面坐下，纪川大致看了一下，这里有些简单的甜品，可以在二楼的小影棚里拍照，菜单上还列出了各种照片妆容服饰的费用，以及可以在这里占卜，不过占卜倒是只有这两个字。
　　纪川问陆玦：“你想干啥？”
　　陆玦仔细看了看菜单：“嗯……先来一份草莓大福，你想吃什么？”
　　“……”纪川无语地看了看陆玦，“我不饿。”
　　“好吧，给我一份草莓大福谢谢。”
　　“好的。”黑直长女生愉快地侧身轻敲柜台左边的玻璃门，“一份草莓大福！”
　　陆玦把菜单合上：“你信占卜吗？”
　　“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
　　陆玦起身问：“请问占卜怎么走？”
　　“请稍等。”女生撩开帘子把店外的牌子翻了个面再走进来，“随我来吧。”
　　女生领着他们走到二楼，然后穿过小影棚，打开一扇古铜色的大门。
　　“往前走就好，我先下去啦。”
　　纪川看了看前面，虽然有灯光但有些昏暗，陆玦忽然拉上了他的手。
　　“就让我拉一会，到了我就撒开。”陆玦轻声说。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里面挺亮的，陆玦已经撒开了手，他们看到有个女子靠着一把夸张华丽的椅子睡着了。
　　“……你好？”纪川敲了敲桌子。
　　“嗯？啊……你们是客人吗？”女人悠悠惊醒，一双下三白眼打量了两人一会儿。“不好意思，生意比较冷清，还请见谅。”
　　女人妆容精致，再加上穿着，很像古希腊的某位女神。她拢了拢染成淡金色的长卷发，红唇一张：“二位既然来占卜，那就一定要明白心诚则灵，一会儿占卜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若只是来玩玩，那即使再准也没有用。”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旖，旖旎的旖，你们可以叫我顾姐。那么两位，谁先来？”顾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绛色的长指甲轻轻敲着桌面。
　　纪川和陆玦对视了一下，忽然门外敲了敲。
　　“客人，草莓大福我放到桌上啦！”
　　“那你先吧，我在外面等你。”
　　“行。”
　　陆玦走了出去，纪川坐到顾旖的对面。
　　“放松，别紧张。”顾旖从桌边拿起一副牌，“在此之前请先告诉我你的姓名。”
　　“纪川，纪念的纪，川野的川。”
　　“你想占卜什么？别超过两个。”顾旖把一张纸给他。
　　纪川接过纸看了看，其实他之前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不过顾旖的认真感染了他，让纪川把态度给端正了：“嗯，关于我的生活还有个人感情问题。”
　　“好，接下来请集中注意力。”
　　顾旖把那叠牌分成两叠，然后开始洗牌。纪川按着顾旖说的做，一会让他抽牌，一会洗牌，过程还不简单。最后终于完成了，顾旖拿着牌替他解读：
　　“你的生活是恶魔的逆位释义，逃离拘束，告别过去，解除困扰，治愈病痛，暂停，别离……理智渐渐支配欲望。”
　　“你的个人感情是女祭司的逆位释义，过于洁癖，无知，自尊心过高，目光短浅，偏差的判断，自命不凡。需要我帮你解释吗？”
　　“不需要了，谢谢。”纪川摇摇头，“我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了，让你朋友稍等，我休息五分钟。”
　　纪川一步步走出房间，一直集中注意力让他很疲惫，他也不禁佩服顾旖，她一定比自己更累吧？占卜的结果确实挺准的，他看的外面已经吃完草莓大福的陆玦，冲他摆摆手。
　　“五分钟后再去，顾姐说她休息一下。”
　　“好久啊，你问了几个问题啊？”陆玦看着纪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两个。”
　　“嗯？怎么了？不准吗？”
　　“不，太准了，准得吓人。”纪川叹了口气。逃离拘束，告别过去，解除困扰，治愈病痛，这些正是自己现在的状况，后面那句理智支配欲望他并不是很懂，但他不想顾旖来帮他，纪川想要自己去理解。至于感情，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这么极端，他原先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敏感。
　　“好好想想，你这样让我都不太敢进去了。”陆玦拍拍纪川的肩膀。
　　“好了，下一位客人请进。”房间里顾旖摇了摇铃铛。
　　“走啦，祝我好运。”陆玦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