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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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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刚开头,定远将军家的二姑娘出阁了。
虽是瞿二姑娘出嫁,可各家各户议论的却都是她姐姐,瞿大姑娘。要说这位瞿大姑娘,在盛京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了。瞿夫人龚氏生她时惊了胎,身子亏损了大半,瞿大姑娘便放在瞿老太太屋里养了好几年,多随了后来故去的瞿老太爷的脾性,性子极烈。父母相看的女婿,若不得她青眼,便是抹脖撞柱也不愿嫁,这样拖拖拉拉地在闺阁里耽误许多年,如今到了双十年岁,送着妹妹先出嫁了。
瞿府于宁远候有旧恩,这一趟喜酒赵止婳是怎么也不能推脱的。早早备了重礼,带上青禾青莲去将军府吃喜酒去了。
瞿二姑娘的夫家是礼部的老尚书李家,李大人如今已赋闲在家,独子入了军,正在定远将军麾下。两家是隔壁邻居,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一桩好事便水到渠成。
女儿嫁的实在是近,瞿夫人半点伤感都没有,欢欢喜喜地将女儿送出了门。
赵止婳瞧完了接亲的热闹,唯恐被各家夫人逮住,趁着还未开席,双袖带风地带着青禾青莲逛园子去了。
青莲道:“这瞿二姑娘跟瞿大姑娘真是好大不同,瞿大姑娘一眼便是将门虎女的风范,瞿二姑娘却一身书卷气。”
赵止婳摇着扇子道:“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儿女哪有脾性都一样的。且瞿大姑娘刚烈在前,瞿二姑娘这样的书卷气,许是瞿夫人有意养的。”
“听说文的武的都相看过,可就是没有一个点头的。”
赵止婳道:“嫁人看得是人品心性,从文从武有什么打紧。”
三人逛了不一会,便有小丫头寻来园子里,道是前头开席了。
赵止婳叹了口气,把扇子塞进青禾手里,“走罢。”
众人都在席上坐定了,夫人们坐在一处,姑娘们另坐在一处,赵止婳去夫人那处见了礼,才到席上落了座。
姑娘们原在说些什么,打得火热,见赵止婳来了,便有邻座的姑娘拉着她同她讲。
赵止婳听罢,心里不免讶然。
顾青卓要去从军?
见赵止婳面上没什么波动,又一位姑娘道:“郡主来京城的时候巧,大抵是不知道。这位顾公子可是个混世魔王,什么混账事没做过,这样的人……”
她边上的姑娘在底下拉拉她,瞥了眼隔壁席的脸色并不好的顾夫人。
那姑娘讪讪,当下不再说了。
赵止婳认得那姑娘,是御史台甄家的。
“听说郑国公去替他求了个得体的荫官,来日再承袭爵位,何必去军中吃苦。国公夫人气病了好几日呢……”
赵止婳静静听着,并不多言。
那人是真有心还是热上头也未知呢。
外头戏班子唱起了戏文,姑娘们也渐渐地不议论这个顾魔王了。
等酒席吃得七七八八,该走动的走动,该走的走,怀着心思的夫人们也过来给女儿们使眼色了。赵止婳应付得疲累,瞧着时候差不多,正要去同主家告辞,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瞿大姑娘敛衽道:“郡主送得礼太过贵重,母亲想当面同郡主道谢。”
赵止婳顿了顿,将这位瞿大姑娘打量几眼打量,道:“算不得贵重,瞿夫人客气了。”
瞿大姑娘却定定地瞧着她:“烦请郡主一见。”
赵止婳笑道:“我与夫人是许久没见了,本也想去同夫人说说话,却又担心今日事繁,打搅了夫人。既然夫人得空,我自该去拜访的。”
“请郡主随我来。”
赵止婳一路上都在打量这位瞿大姑娘,心中千回百转,打了几套腹稿。
瞿夫人果然没教她失望。
瞿夫人抹泪道:“我本以为她就是倔,哪里想到是心里头装了人,憋了这许多年也不说,一心一意地等着侯爷回来。她这样的年岁,旁人家儿女都满地跑了,我也只能豁下我这张老脸,来求一求郡主。”
赵止婳也捏着帕子揩揩眼角,“能得大姑娘这样痴心,是我哥哥的福气。家中没有长辈,一应事物只能由我代劳,待新嫂嫂过了门,再一并交付。可我到底是妹妹,就算我再怎样属意大姑娘,兄长的婚事还是要他自己做主的。”
瞿夫人听了心中更痛,“那个不孝的!说、说是此生非侯爷不嫁!不若就出家当比丘尼!她是我头生的,又没在我膝下养大,我本就有愧于她,我、我更不能毁了她一辈子啊!”
“侯爷对郡主是极为看中的。我知道这事郡主不全做得主,只求能替我家这傻姑娘美言几句,能教侯爷知道她的真心!若是侯爷实在心有所属,那、那”瞿夫人咬咬牙,“便是做妾我瞿家也认!”
赵止婳万没想到瞿家能豁到这份上,忙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将军对我家侯爷的恩,我兄妹二人一直感怀在心,绝不敢忘。莫说妾,便是平妻也是委屈大姑娘的!这样,待侯爷回来,我定好好同他说说,替大姑娘引荐一番!大姑娘若得空,也可来我府上多走动。”
瞿夫人又拉着她哭了好一会,才红着眼睛送她出去。
“夫人不必送了,大喜的日子,夫人也不好这样出去见客。”
瞿夫人道:“也好。”又派人去请大姑娘来替她送客。
瞿大姑娘一直低头领路,不发一言,赵止婳也不开口,二人一路沉默到了马车旁。
赵止婳在等她开口,瞿大姑娘面上犹豫良久,最后道:“郡主慢走。”
赵止婳轻轻叹了口气,想来瞿大姑娘过门前是不会登侯府的门了。
马车缓缓走起来,赵止婳倚在窗上,又叹了口气,将这事与青禾青莲说了。
青禾感叹道:“这瞿大姑娘也是个痴情人。”
赵止婳却道:“怕只怕痴心错付,一桩韵事成了怨事。”
青莲道:“这瞿大姑娘不爱说话,咱们侯爷也不爱说话,若是成了一对,这侯府可真够安静的!哎,郡主怎么知晓瞿夫人请您去说什么?”
赵止婳道:“有哪家是让姑娘自己出来领路的?我们与瞿家,恩重言浅,本也没什么旧可续。更何况如今我们在京中这境况,傻子也猜到了。”
青莲吐吐舌头。
青禾忧心道:“那这可怎么办?若是侯爷不愿娶瞿大姑娘……”
赵止婳掐指算了算日子,“侯爷也快回来了,这症结出在他身上,还是得他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