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引力》summer一clothing

70、平等

　　他时常会听见不属于现实的声音，仿佛另一个时空传来的窃窃私语，在他脑中有烟丝和星光闪过，带着他进入真空状态，全世界只剩不可捉摸的异象在身边如风飘荡，带着他冉冉上升，不能着落。
　　他也曾有过许多疑惑……后来明白了，在遥远的光年外，有另一个世界的子民在呼唤着他，而被他误以为是同类的付涵，其实和他完全不一样，但她拥有去向另一个时空的钥匙，只是她并不知情。
　　“英仙座？”瑞恩望着蔚蓝的天空，笑了笑，也许付涵并非不知情，而是那遥远的距离令她畏惧。
　　可他们终究拥有人性，探索未知的渴望，追求巅峰的野心，只能压抑不能彻底从灵魂深处抹去。
　　总有一天，眼中最遥远的去处，会是他们行走的最终方向。
　　“爸爸，要出发了吗？”付小星发现外出的车子开到了门外等候。
　　“你待着别动。”瑞恩的确整装待发。
　　“你不是说妈妈会出现，让我去保护她不好吗？”
　　“今天有我在。”而他，怕是要站到付涵的对立面了。
　　最终他决定给她机会见亚瑟最后一面，而这最后一面代表亚瑟绝无活路。
　　劳伦斯家族退出神圣帝国不到百年，按照规矩，离开的人无法再回归，然而里面想走的不止一家两家，欲去还留的只是割舍不下的利益罢了。当他可以提供同等的资源，多的是成员愿意成为他的内应。
　　瑞恩通过这些门路，隐藏身份，拿到了参与秘密仪式的通行证。哪怕维多利亚已公然视他为死敌，他仍度假似的以轻闲姿态去到死敌的阵营。
　　神圣帝国的密林城堡，在欧洲共有七座，位于英国的地址被瑞恩毁了，其他几个也被曝光成犯罪的案发现场，仅剩下在瑞国的最后一座据点。
　　全世界天使家族的子民于深夜聚首，永远藏在地下的旧教堂内，一排排位置呈螺旋状围拢，十八级台阶下的祭坛上，逆十字架牢固耸立，架子上，铁钉与荆棘紧缚着昏迷的亚瑟罗兰。
　　付涵借了维克托的通道，混入这场见不得人的仪式中，众人戴着化装舞会专用的面具和各个家族独有的戒指与勋章，在验证身份时，所有人都是明明白白地进行滴血认证，付涵以最快的手速用别人的血滴混过关。
　　这个邪恶组织不乏一些藏头藏尾见不得光的成员，为了追求不同的目标深陷在这个允许隐藏身份的团体。
　　付涵一关关通过验证，来到中层座位，身旁人人戴着面具却不影响他们高谈阔论，有的甚至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还有志一同。
　　“可怜的亚瑟，逃了这么久，结果还不是回来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到处流窜。
　　这些年，作为围观群众，他们一直在看亚瑟如何反抗命运，然后最后，他依旧回到诞生之地，为他们种族的兴盛，奉献出性命，如此迷人的悲剧色彩令他们享受到了真正的感官愉悦。
　　命运不可违抗，所有神圣帝国的成员在今夜达成了共识，占满了黑暗教堂的空间，等待牺牲品以血脉之力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
　　维多利亚戴着面具出现在亚瑟身边，欢呼声四起，旋梯上的灯一阶阶不点自亮，照明了人们被面具掩盖半张脸后仍显得狰狞的表情。
　　接下来，一个个关有孩童的笼子被推上祭坛，纯种白人，金发碧眼，神圣帝国最爱的祭品，年幼柔软纯洁的躯体被红布包裹着，犹如名贵的礼品，围在逆十字木架旁，因笼子狭小被迫蜷曲如宠物的孩子们瑟瑟发抖。
　　付涵望着沉睡的亚瑟，没仔细听维多利亚用高亢的声音发出什么宣言从而引发信徒的狂热更加激烈。
　　她从不关心亚瑟的个人情况，她一直觉得他的情况再坏也比她好，直到这一刻，维多利亚举起造型别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转向亚瑟。
　　付涵倾身而出，侧方却伸来一手拦住，堪堪触碰到她的手臂，她顿时无力地跌回原位。
　　那人在引起注意前将付涵拖走，一把拖进怀里。
　　什么人？
　　付涵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蓝眼睛，还能是什么人？
　　一股火焰从祭坛底部燃起，火光瞬间吞没了亚瑟。
　　付涵赫然出手，用残存的力气甩出星宿标杆，尖端破开了逆十字架，火焰中的亚瑟轰然落地，火势顺着祭坛地面的纹路延伸到周围的铁笼，无法脱身的孩子们在哭泣。
　　“瑞恩——”水分流失，力气告竭，心跳缓慢，说话开始困难，付涵被迫向拥抱她的男人示弱。“拜托你了，别害我以后每个夜里的噩梦都有你。”
　　戴着面具的男人一怔，不料，付涵只是在伪装，她仍有一丝余力，抓住时机震开他，紧接着提劲，弹射而出！
　　她的面具掉落，人像惊鸿划过，落入祭坛中央。
　　“这是谁？”周围响起了同一句疑问。
　　九十六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从边边角角钻了出来，小手一抖，肩上扛着热武，威胁众人。
　　维多利亚一看就知道是谁在捣乱，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想到自己受的苦，她咬牙切齿又不敢在此关键时刻冒险。
　　“瑞恩——用不了多久，你会遭受到这世界最可怕的责罚！”
　　瑞恩取下面具，温雅的脸色，柔和的眼神，以及天使家族标准的外形配备让他成为灰暗教堂内一道灿亮的风景。
　　他的能力在他掌握权力以前，瞒得密不透风，否则，受罪的就不是亚瑟一个了，如今，他肆无忌惮的来，不在乎泄露他的异常。
　　“我们要开创新世界，建立新秩序，牺牲在所难免。”他微微一笑，竟收获了一些掌声，他白皙的手指对准了维多利亚。“首先，感谢您用血肉为我们打开新的通道，污秽的先驱者。”
　　机器少女们提着武器，锁定场内的信徒，而维多利亚被盯得最紧。
　　“其次，用更虔诚的祭品去迎接你们的王者。”
　　当他话音一落，机器少女们避开瑞恩，进行无差别扫射。
　　无处可躲的信徒在躲闪之间不停倒地，中弹受伤的人数远远低于踩踏受伤的，嘶吼尖叫声里，伤者的血顺着一层层台阶独有的纹路，飞快地流落到最底层的祭坛。
　　付涵在那里，熄灭了大部分火焰。
　　她先去把笼子里的孩子一个个放出来，再看亚瑟，他的脚边仍有一点余火，人却清醒，并挣脱了束缚。
　　十字架燃烧着，亚瑟静立不动，置身在血与火之中，仿佛失去感知，不痛不痒。
　　他忽略了现场的动荡，以及正在挨近的维多利亚，无尽混乱包围下，他的双眼泛开了紫光，越过满地畏惧的孩童和四周数不清的信徒，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付涵。
　　仿佛一次跨越时空的交集，只需一眼，他看尽了与她从相识到分别的全部过程。她毫无温度的眼神，至今依然冰冷，他感觉到体内有一道叹息声，在这一刻，牵动了他不一样的灵魂。
　　“你为什么要来？”那道声音不受控制地出口，问付涵。
　　“来救你。”她没有回避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原因？”
　　“偿还你的付出。”
　　她的答案让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坚持，彻底瓦解。
　　“……我，放弃。”总想着夺回主控权的灵魂，彻底交出自己，紫色眼睛的主人满意地笑了。
　　火光大涨，混着源源不绝的血液，沐浴着他的身体。
　　蓬勃的力量冲破了界限，长发飞扬的亚瑟浮上半空，手脚的铁钉，身上的荆棘，并未拔除干净，却让火焰焚去，再有鲜血抚平痕迹。
　　反引力的男人垂下眼眸，俯视教堂内的所有人，活下来的信徒们纷纷伸出手向他求救，包括遍体鳞伤的维多利亚。
　　“救救我——救救我！”向来对亚瑟不假辞色的维多利亚，含着眼泪拖着中弹不能行走的腿，努力靠近他。
　　“人类……真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瑞恩站在最高层，与浮空的男人正面相对。
　　“你也是人？”力量不会说谎。
　　“货真价实。”
　　亚瑟不应话，长发蔓延，一绺一绺分散，如树藤缠上瑞恩和付涵以外的所有人，随即化出吸血的口器扎人而噬，瞬间抽空了一具具鲜活的生命。
　　这相似又不相同的夺取方式令瑞恩对自己的血脉源头有了一些猜测，他出手示意机器少女们停止攻击，下一秒却见付涵不顾一切跃向了亚瑟。
　　“离开他！”瑞恩警告，此时的亚瑟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人了。
　　他相信看遍了稀奇古怪和异象的付涵心里明白，亚瑟走了，她不会再见到那个一心抗拒命运只想当人的男子。
　　付涵对瑞恩的警告置若罔闻，她比所有人都清楚亚瑟为了摆脱命运所付出的努力。
　　“亚瑟——”旗帜振荡，抽向长发疯长的男人，不断抽打，她压榨自身的极限，不停地呼唤他：“清醒过来！”
　　那强悍和坚定的攻击一次比一次更有分量，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表现不符合她的外在形态。
　　曾经的亚瑟是不是为此迷惑，才对她产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