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引力》summer一clothing

61、诚信

　　心悸，好似突然有重拳锤击胸口，付涵几乎断气，在刺痛中惊醒，一身冷汗，艰难地挣脱梦魇。
　　她猛跳下床，检查门窗。
　　一再确认所有锁都扣上了，不知为何仍感到心慌。96代已不在身旁随叫随到，以及……她正在父亲家里。
　　她的父亲就在隔壁！
　　她怎么会住下来……付涵看手机，时间是半夜两点。
　　她非常疲倦，眼睛酸涩得睁不开，又不敢再睡，不受控制地搜索当地流量最高的网站，发帖求助——重金求看护。
　　她需要一个人到父亲家帮忙，从现在到早上，等父亲的护工回来。可时间实在太晚，没人回应她的需求。
　　她不断刷新，修修改改几次增加报酬，忽然听见隔壁好像有点声响，付涵又一阵胆战心惊。
　　她得离开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她根本没答应姑妈留下来照看人，然而护工急急忙忙走了，姑妈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还有父亲，他用可怕的哭声和她叙旧，倾诉着这些年对她的思念与担忧，仿佛深爱着她的样子，每个表情每句话，恶心到了极点，吓得她浑浑噩噩的意识都涣散了。
　　清醒时，已经跑不掉，再清醒，已经是噩梦了。
　　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替她守着中风瘫痪的亲人，任何人！
　　付涵的焦虑达到极限，压住背脊的重量越来越难以负荷，这时，付小星的信息从她手机上跳了出来。
　　【妈妈，你在找人？】
　　付小星明确地告诉她，可以帮忙。
　　这孩子一定是监控了她的网络，但，付涵顾不得计较这个问题，毫不考虑地妥协。
　　【派人过来！】
　　她需要帮助！
　　她清楚，接受付小星的帮助意味着向瑞恩低头，可她宁愿丢弃尊严，甚至自我毁灭，不愿继续留在亲人身边。
　　大约过了十分钟，付小星告诉她，人已到了门口。
　　付涵蹑手蹑脚打开门，瑞恩就站在门外，感应灯照亮了他的金发，付涵看到他身后还有两个穿着十分正式的医护人员。
　　“我来带你走。”他笑着朝她伸出手。
　　付涵像个梦游病人，不管去哪里，完全不想待在身后的地方。
　　瑞恩的车一路载着她远离，至少过了半小时，她的心跳才恢复正常，整个人像经过了一场激烈比赛，身上的衣服被冷汗彻底打湿，心底的惶恐正渐渐褪去，只是万念俱灰的神态仍调整不过来。
　　瑞恩面带微笑，把她抱在怀里，时不时顺着她的背脊，等到她气息平稳，他才柔声在她耳边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随时可以向我提出来。”
　　付涵不语。
　　最初她习惯承受和忍耐，后来学会了逃避和放弃，再来，她有了96代。
　　因为他在，遇到什么事，她都相信他，于是她学会了克制内心的混乱和恐惧，找清前进的方向，如今他不在了。
　　如果真有人能实现她的愿望，她想……她的愿望一定会让人不愉快，如果她造成了96代的负担，凭什么要无辜的他去负担？
　　“不行。”付涵呢喃着。
　　“没有我办不到的。”瑞恩却毫不虚心给了她承诺。
　　“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她迷迷糊糊地说。
　　瑞恩打开车窗，夜风伴着夜景映入两人眼帘。
　　“这个世界没有错，你看它一直安详运转着，错的是活在这世界的人，我会把这些人分类清除掉。”
　　“不要，我要离开。”
　　“好吧，去哪里，你给我一个路标，我来设法解决。”
　　“英仙座。”付涵望着夜空，寻找黑暗中的星光。
　　“这距离可有点远，不过，答应你了，你呢，怎么回报我？”他低头点了点她的前额。
　　付涵死鱼一样承受着，猜想在亿万星空上的先辈是不是会看见她这幅自甘堕落的模样？
　　其中之一的他会不会失望？
　　可她挤不出半点力气再挣扎下去，这世上有这么多恶心的，恐怖的，血脉相连的人，她无法摆脱。而她，只有98代——只有继承人这件事必须做到的，因为她答应了。
　　这之外，什么都无所谓了，包括她自己。
　　付涵在瑞恩身上浅淡的香水味中，接受黑暗的侵袭。
　　晨曦降临，她被允许入睡，带着满眼眶的泪，直到中午的阳光停驻在脸上一动不动的骚扰她。
　　付涵悠悠醒来，见付小星守在床边。
　　“午安，妈妈，吃点东西吧，爸爸帮你请了半天假，现在起床，完全赶得及下午班。”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付涵恢复了理性，问付小星：“你帮忙查询一个失踪航班的情况，我忘记航班号了，你一定懂我问的是什么。”
　　“是的，我明白妈妈的意思，爸爸将航班上所有人安全控制起来了。”
　　“你是不是误解了安全和控制这两个词汇的运用方法？”
　　“爸爸和他们所有人签署了保密协议，今后怎么处理这些人，爸爸有他的安排，妈妈不用烦恼。”
　　“他已经给我添麻烦了！”付涵接过付小星送来的浴衣，走进浴室，洗完澡出了房间，她又瞧见了瑞恩。
　　“以后吃了东西再洗澡。”他为她带来了造型团队，安排她的着装妆容。
　　化妆师带着笑脸，请着付涵去到梳妆台前，又有造型师推着展示衣架为她挑选服饰。
　　瑞恩走到她身后，手指触碰过衣架上的服装，找到一件没拆吊牌的，立刻告诉造型师：“所有为她准备的衣服，全部送去清洗消毒过后才能给她穿。”
　　“这件连衣裙材料珍贵不能洗……”新来的造型师不知道瑞恩的洁癖。
　　“家政人员会处理，别担心。”瑞恩态度温和，转身望向镜子里的付涵。
　　她能察觉他的视线落在身上的粘稠感，她假装毫无所觉，仿佛回到了过去让他捕获的时期，衣食住行都受到他的控制，然而，她真心觉得这也好过去面对亲人。
　　起码，不会心慌，不会如坐针毯，不会有丝毫的恐惧。
　　“等你下班，我去接你。”他亲自开车送她去单位。
　　付涵不理睬他，态度丧得让人倒胃口。瑞恩也不在意，如有受虐倾向，热脸贴冷脸自己爽就满足了。
　　“会长？”骆桐正好出去跑外务，刚一回来，见付涵打扮得像贵妇从豪车出来，惊异万分叫住她。“你去哪里穿成这样，脸色这么有光泽是做什么面膜了？”
　　付涵和骆桐一起走向办公室，无法回答她的提问，这其中有着难以启齿又危险的原因。
　　瑞恩的体质和能力。
　　若他愿意，他能当天然的补品，只是能量输出是相对的，给了她的生机，他必须自己支付，或者找别的东西索取。
　　这种力量和她不是一个类型，非常不好对付，这也是她难以战胜他的原因之一。
　　付涵沉思，又听骆桐问个不停，忽然还来了一句——
　　“你现在到底和谁在一起，接盘男还是原谅男？”
　　“什么？”付涵一脸傻哔。
　　“大家都知道，亚瑟罗兰失踪了，所以瑞恩劳伦斯原谅了你，现在你是要跟他走吗？以后工作怎么办？”
　　付涵呆站在办公室大门口，愣愣地望着骆桐。
　　“结婚最好还是挑国货，不过，你的病情应该很多家庭不能接受，我看你能到处跑肯定是康复了，但国人容易为下一代忧虑，罗兰和劳伦斯那种大家族想必也会为这事为难你，你不然考虑没牵没挂的拉斐尔吧？”
　　付涵六亲不认的瞪着骆桐，一言不发地推开门——
　　拉斐尔又回去治疗了，欧阳外出办事，办公室内只剩无所事事的姚恒喜和整理文件的向敛。
　　“会长？”姚恒喜见到付涵衣着端庄像名门淑女，感觉不习惯。“刘哥被叫走了，他交代你明天一定要准时到机场。”
　　“会长，好羡慕你又要出国了。”骆桐跟着进门，唉声叹气，“我的护照已经好久没盖章了！”
　　“她是去接受审判，有什么值得羡慕？”向敛冷冷地吐槽。
　　“老大，你不要这么扫兴，会长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会长，回来可不可以帮我带点东西啊？”骆桐打出一张清单。
　　姚恒喜见状，不甘人后望向付涵：“那也帮我带点吧？”
　　付涵坐到办公桌后，看着他们神采奕奕的脸，心弦微微起了波动。
　　有时候，她常常会遇见姚恒喜和骆桐这样开朗主动的人，他们身上自带强光和活力，像是能驱散阴暗的光。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远远看着，心情也会愉悦的，她从未想过加入他们，远远看一眼，然后快步走开，足够了。
　　“小付。”刘部长到了门口，和众人打过招呼，随后对付涵说：“有点私事找你，晚上一起吃饭。”
　　付涵大概猜出刘部长要找她做什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