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引力》summer一clothing

31、平等

　　尘埃落定，姚恒喜局促地挪着小碎步到达向敛前边，蹲坐下来，小心谨慎地观察他。
　　“老大，还好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两分钟前，付涵带着一脸伤大摇大摆离去，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吩咐向敛，明天准时回单位报到。
　　向敛却一直没能起来……
　　“她只开了四颗星。”向敛魂不守舍，不停的回忆交战过程，每一招每一式，他没有过错，几乎防住了她发动的远距离攻势，但还是输了。
　　严格的说，他输给了星旗。
　　可他更介意的是，付涵用在别人身上的奇异功法并未对他施展出来，甚至五星未开，保留了实力。哪怕他在她身上留下伤害，而他自身的伤势几乎不值一提，他依然高兴不起来。
　　付涵今日设备不齐，如此种种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超出他预计。
　　“老大。”姚恒喜一本乖巧地安慰向敛，“我们要接受事实，她的厉害我们亲眼目睹，你确实很强但你能徒手接导弹，你能把直升机反射回去吗？”
　　付涵有的不止是武力，她的设备和玄学也是她的实力。
　　“星河教……”真是讨厌。向敛冷漠地撑起身，再看姚恒喜：“你呢？她有叫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哎呀！我正想跟你说这个！”所以粘着向敛那么久，姚恒喜急不可待要分享他的喜悦了。“会长离开前告诉我啊，哈哈哈！”
　　“……说什么？”
　　“她要去倭国，问我去不去？”
　　“新的公务？”
　　“她没讲清楚，让我明天去找她，但她说出去一趟，回来就可以给我申请将功补过。那应该是有现成的实惠，等着我去捡吧？”姚恒喜笑得可美了。
　　他回国后有一番不小的波折，除了意外的骚扰，更吸引了不少旧识和同学前来刺探。
　　最可怕的困扰还在亲妈，拿出他在米国招惹是非的视频，慢动作回放，有针对性地开始磨炼他的身法。
　　“你这是舞剑？你这是发骚！这个动作今天给我练一百，不，两百遍！”
　　一直到林总出手，为他降低了热度，又上门拜访，说尽好话让姚妈妈一时忘形，放过了他。
　　嘻嘻，姚恒喜难掩欢笑，扭捏地告诉向敛，林总真认下他当儿子了。
　　“哎呀，我如今也是有干爹的人了。”
　　向敛看不过眼了，提醒：“下个月补款的钱有吗？信用卡够还吗？”
　　姚恒喜陡然从美梦中惊醒，捂住向敛嘴巴，大呼：“不要说了我妈在！”
　　“死小子又买了什么？是不是又订了什么鬼子的玩偶？家里摆了一大堆，有的都生虫了，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姚恒喜赶在妈妈杀到之前，躲到爸爸背后。
　　“伯父伯母，有些无伤大雅的嗜好能避免他走歪路，不必太在意。”向敛作壁上观。
　　“有练武以外的嗜好就会分心，不能专注武艺的提升！”姚妈妈义正辞严地手指最前方两柄气势恢宏的宝剑，“你知不知道这两柄剑作为掌门信物，至今完好无缺的原因？”
　　向敛猜测：“后任的盟主与星河教一样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们第96代就是这样留下星旗，最后惨死在倭寇手下。”
　　“不，这其实是我们万剑盟曾经不能外道的机密。”姚爸爸态度平和地解释，“事实上除了第一任盟主，从来没有第二人能拔起这两柄剑。”
　　“真的吗爸爸？”姚恒喜从未听说过。
　　“废话，就因为没人能超越初代，一代不如一代，你还不认真练功？”姚妈妈插嘴，坚信只有摒弃一切杂念，专注武学才能有突破。
　　“不信，你去试一试，我和你妈，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试过。”姚爸爸的脸色露出一点无奈。
　　姚恒喜小时候只是觉得埋剑之处仍屹立不倒的双剑太神圣了，没想还有另一层原因使它们这么多年停驻在这里无人触碰。
　　他摩拳擦掌，走上去，双手一抓——居然就抓起来了。
　　那么的顺畅，毫无阻碍。
　　“爸爸，你骗我！”没有一丝丝防备，没有任何预兆，出门开门关门似的平常，连个声响也没有。
　　姚家父母大惊失色，争先恐后扑向姚恒喜，他们没有说谎，为什么家里的傻儿子一出手就拔起剑了。
　　“祖先传说这双剑两千年没人拔出来过啊！”姚妈妈疯狂了。
　　“你放回去。”向敛作为旁观者，有条有理让姚恒喜双剑归位，再让别人测试结果。
　　姚家父母轮流伸手，回到剑槽的神兵纹丝不动。
　　向敛心怀疑惑走去，在姚家人的同意下出手，内力毫无保留，双剑却像是与地面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在场四人，切切实实有三人拔不出剑。
　　向敛细想，这两柄剑说不定和星旗一样有着不可描述的力量。
　　众人望向傻乎乎的姚恒喜，他仍觉得大家联合起来在蒙骗他，摆出一副不上当的小模样。
　　姚爸爸心有所悟，问儿子：“你觉得这一地断剑残肢算什么？”
　　“我们守信的见证啊，古人说君子一诺千金，我想祖先们也没有去当国士的念头，只希望自己所学的本事用在正道上，那就死不足惜了。”
　　姚妈妈突然把儿子按在地上打，力道不重却吓得姚恒喜哇哇叫，但当他发现妈妈眼中含泪，立刻不挣扎了。
　　万剑盟最后的希望，残存的信物，就在儿子手上，姚爸爸心情复杂。
　　“双剑是不是和星旗有共同点？”向敛问出猜想。
　　“据说双剑就是初代盟主请星河教代为打造的，用了什么秘法和独有的材料。”再多的细节，姚爸爸也不清楚了。
　　“星旗究竟是什么？”向敛和付涵交战，亲身感受过星旗的威力，可他完全搞不懂星旗的原理。
　　它既能挡下他的攻击又能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器还能震动天地使星空异变，向敛又觉得这一切华而不实只是虚假，星旗必然藏有更深层的威力！
　　“我听长辈说过，星河教的传承相当独特，只有得到星旗的认可才有资格统领星河教。”
　　“认可？是什么仪式？”
　　“我爷爷那一辈，曾有人去星河教试过手，想拿起星旗，成为传承者，后来只当笑话说了。星旗之中有星河教历任掌教的信念，只要与其中任何一位有缘，即可得到星旗的认可，使用蕴藏其中的力量。”
　　“怎么算是有缘？”
　　姚爸爸眯了眯眼，如坠回忆，说：“这话我也问过，他们说……或是永不言败的信心，或是济世救民的理想，或是力挽狂澜的士气，或是看透世间的释然，据说累积了九十多代的意念，随机随缘。”
　　假如付涵留在这里，一定会反驳。
　　她就没得到认可，九十五种机缘，没一种找她，然而她还是拿起星旗了。
　　遗憾的是，付涵不在。
　　付涵顶着鼻青脸肿回宿舍，中途硬挺着一口气施展凤凰之影，高速移位，避免有人瞧见她的惨状。
　　“谁说向敛可造之材？谁叫我跟他好好相处？”回到房里，她首先冲到镜子前，看着自己今后好几天不能见人的脸，对冒出来的96代说：“打女人脸的全是垃圾！”
　　可恶，哪里不打，专挑脸！
　　“回单位了一定给他小鞋穿！”
　　每一项拉斐尔必须参与的治疗，向敛不容错过……付涵计划着报复，带着酸疼的身体躺进泡了特效药材的浴缸里。
　　上一次被打脸是什么时候，她追忆，应该是父亲在她高考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喝醉酒，回错家，看到了她……那之后她也会受伤，起码没被打脸了。
　　她读书不行，长期失眠，即使父母离婚，还她安宁，她也静不下心。
　　有了新家庭的双亲，不会再找她发泄心中不快，相反的为了在新婚对象面前维持好形象，心血来潮时，他们甚至会当着新人的面对她和颜悦色。
　　这本是非常走运的逆转，但她却阻止不了自身的崩坏。
　　夜里心慌意乱不到疲倦睡不着，顶着黑眼圈上学又累又困永远不能专心听讲，每一个同学老师在她看来没一个单纯，所有的接近试探和触碰都叫她毛骨悚然，本该平凡规律的校园生活也让她过得人憎狗厌。
　　最后胃癌爆发，实在忍受不了痛楚，去医院检查已经是末期了。
　　她在医院拿着报告单，听医生提起治疗方式，仿佛人在云端不真实，没有太多心烦意乱或不甘，有的是可以离开人世的轻松感。
　　反正不懂活下去干什么，阵痛发生时像极了小时候挨打，但小时候熬着熬着总会过去，绝症却除了死亡再没有熬过去的选项。
　　死路一条，她仍不愿自寻了断，那似乎显得太懦弱了，她还是想撑起一个坚强的假象维持所剩无几的尊严，然而，身体病了，即使她不自我了断，身体也坚持不住了。
　　她不如顺其自然去死。
　　付涵在想通了之后，如同走进新世界，所有负担不翼而飞，放弃学业，拿着兼职存下的一点钱，买了打折机票，不告而别。
　　她没有什么行李，没有人关注，更没有最终方向，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游走，只要不是死了还在家里，去哪都好。
　　在秋天结束前的那天，她到达川省，圆了一睹国宝的心愿，坐几个小时车去深山老林吃纯天然食品，呼吸毫无污染的空气，享受绝对宁静的生活。
　　在一座名山的山脚下，正口渴，见到一位老妇人在卖饮品和应季水果。
　　付涵过去挑了一瓶矿泉水，刚要交钱，腹部骤然绞痛，锥心刺骨。
　　她疼得完全站不住，跌倒之前不自觉地伸手，想拉住什么东西做支撑，她好像真拉到了什么东西，然而那东西并不牢靠，一下子就跟着她一起倒了。
　　这一倒，摔得她全身更痛了，昏过去前，隐约看见老妇人跳到眼前，又惊又喜地凑近她，嘴巴一张一合的不懂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