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家物语》夹江米线

56、赖光的心病

　　“赖光——”鬼切刚想说什么，就被源赖光顺手一推。
　　他惊讶地看着源赖光暴躁地走来走去，他的姿式和神态都想让自己想起那一年在大江山，有一只发情却被猎人用夹子夹没了jj的老虎。
　　“这个孩子怎么不能好好当源氏子孙呢！”源赖光的怒火烧到顶峰，说了这么一句话。
　　鬼切看着他，心里如同是分了两层，一层是平静，一层却是波涛汹涌：
　　作为妖怪，他很难理解源赖光对侄孙叛逆离的愤怒，可是作为源赖光的爱人，他的心此时如同源赖光一同悲伤着……
　　“主上，我们已经受够大天狗一家三代的叛逆与背叛了，我们依照传统，为大天狗的儿子和孙子提供了住处与官职，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于我，丝毫不体会抚育之恩。”雷御前的话句句诛心。
　　源赖光的脸上怒火也随之高了起来，鬼切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设想。
　　“主上，我想领命出战，将这条小蠢狗进行傀儡之术，控制起来——”
　　“不可。”鬼切连忙阻止道，“忠久他是——”“鬼切，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们太过分了。”源赖光气到了极点。
　　“我绝不准你对忠久下手！”鬼切重申了一遍。
　　“鬼切，忠久并非幼童，他已经成年了。”雷御前明显动怒了，紧紧相逼。“并非是这个原因。”“哦，那又莫非是因为他是主上的侄孙，可怜，这个身份并未给他带来任何义务，反而成了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主上，伤害抚育他成人的源家的利器。”雷御前思及悠子被带走了，不由语气越来越重了。
　　鬼切叹了一口气：“也并非是这个原因，我……只是想说明，源忠久在我心中，是人类与妖怪之间沟通的桥梁，他所作出的选择，其实是基于自己本心的选择，而不是单单出于妖怪或者源氏之间的立场。”
　　心里定了一定，鬼切还是重复了一句：“我希望你们能给忠久再一次的机会。”
　　雷御前一时语塞。
　　鬼切抬起头，看着源赖光。
　　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见身躯随着呼吸剧烈地抖动着。
　　“我等他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他没有想清楚回来，我便不认他了！”听到这话，鬼切心中一松，他知道，这已是源赖光做出的极大让步。
　　“你们都下去，尤其是鬼切。”随之而来，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句话。
　　鬼切只得退下，因为他明白，无论是人还是妖，在这一生之中都有许多个角色，而目前，源赖光在“源氏族神”这个角色之中，他应当退下，让他面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
　　退出了房间，雷御前黑着脸走了，估计是找忠久去了。
　　此时，鬼切才发现，童子切也在，并且是全场都在，只是刚刚雷御前闹得厉害，竟没有注意到他。
　　“唉，刚刚可真是为你和忠久捏了一把汗。”童子切说，“我也没有想到主人这么能忍。”
　　鬼切道：“能忍？”
　　童子切边走边说：“当年得知博雅少爷和大天狗的事情之后，主人甚是生气，他一直很中意这个弟弟来着。问题在于，博雅是赞同大天狗的，反而以为主人是坏人，两兄弟差点反目。”
　　鬼切沉默不语。
　　“接着当年剿灭崇天高云时，是你出面保下了忠久的爸爸信义，唉，那几个月主人真的是茶饭不吃，消瘦了好久。”
　　这……鬼切当时失忆了，并不知晓这件事。
　　“令主人伤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了妖怪之道。”童子切站住了，然后说，“鬼切，你看……”
　　鬼切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树，树皮上深深刻着迷糊的字，他的眼睛不由湿润了。
　　“博雅”“鬼切”两个名字交织着，重重叠叠。
　　“这是从老宅子移来的树，是主人当时刻上去的。”童子切叹道，“当时博雅少爷被大天狗迷得神魂颠倒，竟说出‘放下官职，从此清风山水为伴，随他为妖，纵只得一刻自由，亦胜过笼中千年。’”
　　咳，这话，也真只有博雅说得出来。
　　“后来，博雅少爷知道了信义的事情，和主人闹翻了，两兄弟就不相见。主人也是在赌气，没过多少，主人死在平氏手上，那一别之后，终究没有再相见……”
　　鬼切沉默了，这两兄弟的事自己倒是不知道了。
　　“鬼切，你可知，博雅少爷的小儿子名叫什么？他名叫源至光，正是为了怀念主人所起的，可惜早早逝去了，死在博雅少爷前头，这一对兄弟之情终究只有错过。”
　　源至光……源知光？
　　鬼切只觉心里深处有一根刺在疼。
　　“博雅不是为了妖怪或者说是大天狗。”鬼切看着树，心里无比坚定，“而是为了他自己。”
　　“哦？”
　　“我很能理解赖光心中对于源氏的家族自豪。可是源博雅是一个天性浪漫的艺术家，又困于宫殿，他心中对于自由的追求只有通过爱情这样激昂的方式来表□□光的心结是他始终认为源博雅爱上大天狗，就是抛弃了人类和源氏家族的荣光，其实不是。”
　　童子切一愣，随后反问：“你的意思是——”
　　“童子切，我很高兴你特意带我来此，我也很高兴地了解赖光更多的事。”鬼切看着大树，说，“你是想劝我，为了赖光，去找到忠久，带回来对不对？”
　　童子切点了点头：“若是让雷御前找到了忠久，怕又有悲剧发生，唉，也许说出来你也不信，其实，打在忠久身上，更多的痛是在主人心里。”
　　鬼切说：“我的确是要去找源忠久。只是，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会将他开解再带回来，因为我想让赖光看到更多的世界。”
　　此时他的心里无比坚定：自己一定能解开赖光与博雅之间的百年心结。
　　出了门，正好看到严岛大明神来了，见到他，劈头便问：“悠子在什么地方？该给她渡八部众的真气了，上西门院也没有。”
　　“她随忠久外出了，不知下落。”“哼，果然迦楼罗的没有一人好东西，我们走吧！”“你知道他们在那？”鬼切看到了希望。
　　“我不知道小迦楼罗会在那，不过北野悠子的话，她应该会先和觉明道个别吧。”严岛大明神说，于是两人就去了延历寺，果然，看到了忠久的马正在附近吃草。
　　没有在马窖里，说明忠久也不在寺中，果然，严岛大明神和鬼切在一片溪流旁看到了忠久与觉明。
　　“你纵有千种理由，对我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遗忘的，我永远无法忘记当时的无助与孤独，今天你说的道理我都记下，也许有一天我会明白吧，可惜，不是如今的我！”觉明说完这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忠久也随着他而转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你……”
　　额间的小红花苞也垂了下来：“我的事已办完，随后你想到那去？”
　　“不知道，我皇后宫的职位也是源家给的，离开了源家那也去不了。”忠久说。鬼切心道：你也不算太傻。
　　忠久召来马，便带着小花花信马在山间乱走。
　　严岛大明神本想跳出来，却被鬼切给拦住了，一时心急便说：“你没有看到悠子的情况已经不大好了么？”诚然，小花花看上去比昨天焉了不少。像我这么功力深厚的八部众可不多见，岂是混血小迦楼罗能比的？”
　　鬼切盯着那一人一马，慢慢说：“我要先确认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源忠久远离了凡尘，只带着悠子和马，源氏的荣耀、皇后宫的官职，一一被他抛下，仿佛是风吹走了明镜上的灰尘，一颗心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初授官职时的自豪，想起了入道信西家的战火，想起了昨日与生父谈话时的感动，这些事情如今再在心上过一遍，竟是分外清楚。
　　“忠久，你再往前行不回头，怕是回到源氏宅中也要背上叛徒之名了。”小花花摇啊摇，终是吐出这样一句话。
　　“唉……人生在世，竟是比露水还要惨啊，露水夜凝朝消，却是明白自己生命短暂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美丽，我却不明白我活在世上有何意义？
　　我的养父为了我，早年惨死，我却是别人的儿子，就算挣下再大的家业，也不归他的功劳。
　　我的生父，我的生父啊，我看着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父亲，想起你走了之后，我在入道信西家孤居的时候，常常做梦梦到我的生父来接我，接我到一个温暖和睦的家里，可是每每梦醒，什么都没有，日子久了，也不再做梦了……我的生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啊，已经死了啊。
　　但是昨夜的谈话，却让我有了一丝悸动，我决定为了自己心中的感动好好地做一次自己，可是栋梁却不肯听从。唉，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听到忠久的话，鬼切感触良多，严岛大明神却闲得在一边吃果子，呸了一个核。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鬼切：“你可想好——这小迦楼罗是越想越多，我们悟佛，那是越想越少才叫悟成了，他这可是早晚得入魔。”

作者有话说

　　更新暗了，抱歉，这一周真的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