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宽梦窄琉璃脆》沉迷醉乡

42、泛泛杨舟载沉载浮

　　“隋二害了秦安，锦儿，萍儿……”我尽量压低声音，人紧绷着，控制自己不要情绪失控。
　　他不可置信看着泪光闪烁的我：“都是你身边人？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岳斩尘握住我的肩膀，努力安抚我：“你先冷静一点云儿，别做了别人的刀。”
　　我抬头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后来吏部尚书隋恪与蔡右相会面的时候，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宁王府参与储君之争了。
　　“当真？”蔡右相恪守古法礼节，尊崇道德感化的治民方法。在皇上看来，右相不免过于保守。
　　但是偏偏就是保守的右相和不拘礼法的隋家是一个阵营。
　　“当真。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昨天王府的人半夜来探。”隋恪喝了口茶，眼神阴沉。
　　“没想到第一个推动储君之争的人，竟会是一直与世无争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王爷。”
　　“不仅如此。”
　　隋恪慢慢地补充道：“他们一路过关，靠得还是隋家的令牌。”

　　我投的拜帖得到了回应，六公主邀我去大殿下的王府做客。
　　西疆六公主真的很不一样，人非常真诚豪爽。
　　第一次做客就请我在院子里吃烤牛肉。
　　“怎么样？这上等的雪花肉片。”
　　我一边吃一边点头，还好没穿太精贵的衣服，能比较放心地吃：“这是西疆的牛肉？”
　　“不是，是隔壁可汗送的。”
　　“哦~”
　　真的很香，撒的西疆的孜然粉，我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王妃喜欢就好。”
　　“怎么可能不喜欢！”好吃的我都要流泪了，真情实感地流泪。
　　“吉娜其实一直都在等宁王妃，等你找我。”
　　“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我在盛昭没有朋友，她们来拜访送礼，说得都是没有用的废话。我想当时在殿上，只跟王妃你有点交集，所以一直想，你会不会来跟我做朋友。”
　　“这不来了！”我腮帮子一直都是鼓的，说话都有些含糊。
　　我本来想多来试探几次，看看萍儿的事有没有希望，现在我觉得不用试探了。
　　应该可以。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听过中原的一句话，不打不相识！这说得就是我们！”
　　这六公主也太自来熟了，这才见了两次。
　　“我们这个……会不会有点快？”我面带笑容，挥了挥筷子。
　　“什么有点快？”
　　“做朋友啊。”
　　“有的人，她说两句话你就能感到她是怎样的人，想不想结交，王妃没有这种感觉吗？”
　　有啊，我对蔡晴烟就是这样。
　　于是我点头。
　　“那不就对了！”
　　“只是……”我把食物都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
　　“什么？王妃想说什么？”
　　“其实，我是有一个人，想请公主帮我看看。”
　　“不知……”
　　“当然可以，但说无妨！”
　　我把萍儿拉到面前，把她的面纱取下。
　　“她是不是易过容？”六公主沉默了一下后问道。
　　“是为了我。”我看着六公主的眼睛，真诚地期盼。
　　“过来。”
　　六公主轻柔地把萍儿拉到面前。
　　“她的脸，没有得到护理。应该有人跟着她的。这是谁做的？”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
　　六公主微微点了点头。
　　“我带的人肯定知道。”
　　“把娄师傅请过来。”六公主吩咐唯一在场的贴身侍女。
　　其他的侍女侍从都在十几步开外。
　　“娄匹见过公主和宁王妃。”
　　“师傅来看看这女孩的脸。”六公主说。
　　“这种溃烂之后的结痂长疤，很难完全治好。但是治个七八分还是可能的，这位姑娘以后每日勤加修护，再用些脂粉修饰，就和常人无异了。”
　　“那已经很好很好了。湘平谢过公主大恩。”萍儿行了个大礼。
　　“师傅能治好？”我需要确定。
　　“不瞒宁王妃，我看这位姑娘之前的脸，可能是我师弟所做。”
　　我舒展开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那人我就留这了？”我问六公主。
　　六公主信心满满地点点头：“不是我吹，我父皇给我带了不少能人异士过来！王妃就放心吧！”
　　“流云真是借了公主的光了。”
　　“王妃客气啦！以后常来看我啊！”
　　我心情舒爽，端起酒杯敬六公主。
　　“公主也好饮啊。”我看着连连干杯的六公主说。
　　“还行还行，酒量也就西疆第二吧。”
　　我笑出声来，“我正好带了两坛荷花酒，两坛桂花酒。应该也算是中原特产吧。”都是王府里顺的。
　　“王妃有心了！”
　　酒足饭饱，我出王府门都有些站不稳。
　　“王妃喝太多了吧。”风絮对我说。
　　“难得高兴。”

　　在三殿下王府里，蔡家的五小姐和六小姐在花园里陪着蔡晴烟聊天。
　　一开始蔡晴烟听到两个妹妹想来看自己的消息时，原想推了。
　　但是当时三殿下在身边。
　　“怎么了晴烟。”三殿下并未深想，只是提醒看起来在走神的晴烟。
　　“哦，妹妹们要来，自是好的。”晴烟吐出一句场面话。
　　“是啊，我也不能时常陪你，有家里的姐妹陪晴烟说说话，为夫也高兴。”
　　蔡晴烟望着正在看公文的三殿下，展开一个正正好的笑容，心里却在想魏流云何时会来。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收到过流云的书信。
　　她说一切安好，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谁不是呢？
　　“长姐，你可知今日除了妹妹我们来看你。还有谁去大殿下王府看那个六公主了？”五小姐饶有兴趣地问出一句。
　　蔡晴烟不甚在意地磕了下瓜子：“是谁呢？”
　　“是宁王妃魏流云啊。”
　　蔡晴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大概知道妹妹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宁王妃是不知道，我们长姐说过她多少好话。你说冬天太冷也就算了，这天气变暖了，她第一个拜访的竟然是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西疆六公主！她这是把我们长姐忘到九霄云外了？我真是为长姐鸣不平。哦，我知道了，如今这魏流云是长姐的皇婶了！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差了一个辈了！想当初长姐，想撮合她和二哥，如今看来，二哥怕是不够辈分啊！”
　　六小姐听了和话落的五小姐咯咯地笑成一团。
　　听着五妹噼里啪啦地说，蔡晴烟只觉得太阳穴痛，懒于应付。
　　随着蔡晴烟揉额头的动作，贴身侍女及时上前说道：“五小姐，六小姐。我家主子这几日身体不适。怕是有些乏了。”
　　蔡晴烟不说话，只是揉着太阳穴。
　　还不待她们反应，“见过王妃。”一个奴婢上前递上了魏流云的拜帖。
　　写一张也是写，写两张也是写。魏流云怎么会忘记蔡晴烟呢。
　　原先说不停的两个人顿时有点笑不出来，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那妹妹这倒是错怪宁王妃了。”
　　“无妨，我想流云也不会和妹妹们计较。”
　　“那既然姐姐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下次再来看望长姐。”
　　蔡晴烟微笑点头。

　　“云儿最近很忙啊。”小王爷靠在门边，看着在书房里写字的我。
　　“什么很忙？”我很放松，蘸了蘸墨一边写一边随口问道。
　　“前两天刚去拜访我大侄儿，明天又要去拜访我三侄儿。”
　　“我不是去拜访你侄儿，我是去看他们的妻。”我耐心纠正。
　　“不用我陪你？”
　　“我特意问三殿下什么时候不在王府我再去的，我们女孩子讲话你去干什么？”
　　“嗯……老在府里待着是闷，出去转转也好。”小王爷看我兴致很好，没有说出原本打算劝我不要去的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流云不去，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小王爷这么想，笑着摇摇头就走了。
　　晴烟终于等到我，和我在院子里说话。我看着大殿下府里花园的细流涓涓，花苞初放，赞叹道：“这花园真是精致，我府里的那个跟这个比都不够好看。”
　　“云儿。”
　　“嗯。”我答应一声。
　　“你……知道，诗经里有一句：泛泛杨舟，载沉载浮。你说，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想到我们俩为人妇了，还会讨论这种怀春少女谈论的话题。这一句出自《菁菁者我》，是形容少女有些忐忑和期待的心情。
　　“我自从……家里突逢巨变。便很少会为平凡事动心了。”我缓缓说道。
　　这倒是肺腑之言，在多少个夜晚的哭泣与消化后，我的感情越来越淡漠了。
　　我知道我要珍惜眼前人。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珍惜眼前人。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但是我心里难泛波澜。
　　蔡晴烟托着腮，看向天空：“我以前，看那些句子：愚不敢恨，始乱之，终弃之，君之惠也。我想，我不要做这样的女子，被始乱终弃，也要感谢那个男人。但是如今，我却又羡慕她们，她们曾经拥有，这样的感情。”
　　“云儿有过吗？被一个男子深爱或者是深爱别人？”她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却怕被看穿了心事。
　　我想了想，只能说道：“都过去了……有缘无分和从未拥有就不要比谁更惨了吧？”我挤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