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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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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春,六娘在屋里吗?我想见六娘。”我说。
秀春行了个礼,“小姐,一早六娘就出去了,给她嫂嫂做生日去了。”
“那琴安呢?你看见琴安了吗?”我不死心。
“就是琴安送的轿子,跟着六娘一起去的。”
我有些用力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明天来人我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算了。
我回到屋里,就往床上一扑,全身无力,止不住流泪。我知道自己要坚强,要努力,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啊。明日我就算真以死相逼也未必能阻止锦儿被送走,还与父亲撕破了脸。
锦儿走过来,柔声劝我,“我知道小姐觉得锦儿值得更好的人家,锦儿感激在心。这桩婚事锦儿并非不能接受,人生怎能无波折呢,锦儿已经很幸运了。小姐也已经做了很多。无需再多费心。”
后来锦儿又回忆了我们儿时的一些趣事,絮絮叨叨的一直说着。我抱着被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喊我。是一个清秀的妇人。
她说可以帮我这个忙,让锦儿不必远走。但是我就要帮她一个忙。
我问她是什么,她说:“云姑娘,这家里也无人值得你留恋。不如换个身份,去京城做大小姐。变成另一个云姑娘。”
“谁?”
“魏流云。”
“魏流云是谁,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云姑娘就说愿不愿意吧。”那妇人很和善地看着我笑了笑。
我与锦儿情分这样深,一想到她十六岁就要给四十岁的男人做小。我也实在不忍。何况现在虽然我听她声音如此真切。但也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不过这梦也挺奇怪的。
“自是愿意的,”我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阁下是谁?”
“我叫宽梦。”
晚上的我想着要多做一些事,就多吃了一些。让心儿去前面盯着六娘什么时候回来。立马回来告诉我。
“小姐六娘回来了!”
“好的!马上去!”我放下手中的酥饼拍了拍手。
我不打算去找六娘,我想先去找琴安。
我让锦儿和心儿在屋里等我。不要跟我乱跑。
自己偷偷摸摸走到花园前面的小巷棚躲在边角的假石后面蹲守。冻的我直哆嗦,努力克制自己不打喷嚏。
等了一会儿,却不只看到琴安经过这放灯笼,还看到了五娘。
五娘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明艳动人,她穿那么少就不冷吗?
五娘走进琴安,抬脸对着他:“琴安担心云丫头吗。我有点担心呢,担心她为了那个小奴婢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琴安垂下眼眸,“五娘不必担心,小姐自有分寸。”
我看得那五娘的手慢慢抬起来,都要碰上琴安的臂膀了,实在是惊讶于她的胆大。
琴安连忙退后一步,“五娘还有什么事吗?”
“要不你求求我,那我就去帮云丫头求老爷。”
这府里,小厮儿要不白净的像小姑娘,要不就是干粗活的大老粗。想想五娘要是想偷情,确实找琴安最合适。年富力强又容貌俊朗。真是没想到这一出戏码,能被我撞见。要是平时,我倒是乐意多观赏一会儿,但是现在太过误事。
我又不方便出去,我只身一人,五娘肯定以为我们约好了在这私会。
突然听到锦儿喊我的声音,五娘身子一颤,不忘对琴安送个秋波,保持姿态优雅地转身走了。
我看五娘走远了,起身走了出来。锦儿也并未往这里来,而好像是回去了。这丫头真是机灵的很。
接着琴安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先开口:“六娘后来有说锦儿的事吗?”能听到琴安和我商量商量我才有底一点。
可惜琴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看到戴安带着锦儿来了。
锦儿小跑到我身边,戴安在几步外对我行了个礼道:“这件事老爷插手了,小姐无需再担心。”
“什么意思,菩萨显灵了?”我不可置信。
“天凉,小姐先回去吧。”戴安招手让琴安也走。
我不再说话,去握锦儿的手,互相安慰,两个人紧贴着回房了。
“小姐冻坏了吧,我把火盆拿过来,小姐再暖暖。”一回去锦儿就忙着担心我。
心儿也给我倒了热水。
我握着杯子,实在有些想不通。怎么突然就?
继而想到那个奇怪的梦,总不至于明天我一醒来,我真成了那什么魏流云吧。
我不知道的是,京城的刘公公被参。倒不是针对他本人,而是从他身边党羽下手。说的就是我爹替刘公公弟弟消灾的那一档子事。这罪名要是坐实了,我爹怕就要被流放西北了。现在我爹和刘公公都忙着把这祸事怎么圆满的转嫁到别人身上呢。
我爹要是没成功嫁祸,也就是刘公公推下来挡箭的弃子了。谁还要和他有所交集呢。这替总管娶小一事自然推后了。只是可怜我糊里糊涂为此把自己的身份搭了进去。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就猛地坐起来。马上就唤锦儿。还好锦儿来了,我也还在自己屋里。没变成别人,还是陆蝶云。
我放松地又猛地躺下去。我以为我是我,是由记忆和情感构成的。如果真有转世轮回,那个人也不再是我了。我就是死了。不再有了。我现在有在乎的人,不想变成别人。
后来一直无事,彼此相安到大年三十。
不过有两件事值得提一下,一是五娘夜夜弹弄琵琶,无非就是唱着:“闷把围屏来靠,和衣强睡到。”又或是“听风声嘹亮,雪撒窗寮,任冰花片片飘”“今夜里心儿内焦,误了我青春年少。”
众人只当父亲公务繁忙又单宠六娘,冷落了她。
我倒觉得冷落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唱吗?怕是唱给“青春年少”听的。
另一件就是本县副千户鬼迷心窍,为了与京城刘公公攀上关系。擅用父亲印章,胡乱判案,遮蔽父亲,包庇贪公银并且鱼肉百姓的刘公公胞弟。人证物证俱在。已被发配边疆,封查家产。父亲因为用人不察有所牵连,但还好没有大事。
大年三十这天,父亲照例在闹市街边的尚悦楼包下一层,给我们女眷观赏玩乐。
我们都坐在内厅里,就是五娘非要把头和身子伸出去。
听别人在楼下谈论她是谁,夸赞她的美貌。
我咳着瓜子,觉得五娘这人着实任性。
在这一天,见不了几次面的大娘也终于出现了。大娘自嫁过来就与父亲不和,大娘为人生硬古板。不喜变通。府里的小妾又都比她貌美,比她受宠。大娘无非是常日陪伴青灯古佛。理理家事而已。
我托着腮,和几位姨娘说说无关痛痒的闲话。过节真好,大家都格外宽容,不计前嫌,真像和睦的一家人一样。
突然听到五娘喊:“舞狮舞龙啦。”
我们也都凑过去看。
我不忘喊一句“锦儿把我瓜子拿来,心儿给我拿茶。”带着两个丫头一起朝着窗外看去。
今晚守岁,想是会睡的晚,不知明日何时才起呢。
早上我醒来,看到一个陌生丫头在探我的额头。看我睁眼,说:“小姐再睡会儿。”就要把窗帘放下去。我心中有结,始终担心锦儿。猛地起身抓住她的手腕。“锦儿呢?”
“醒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这里的不熟悉感猛然加强。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在我的闺房里。
我整个人有些疲惫,看到那人穿着墨地白鹤妆花缎衫。贵气逼人。慢慢靠近。
“怎么看着我发愣。”那人说道。
我此生还未看过如此俊美之人。与汉人面孔不同的俊美。
琴安当然好看,但绝不到此人令人惊艳的地步。
“你是……”我问。
“魏流鹤。”
那人伸手对着我说:“而你是我亲爱的妹妹,魏流云。”
魏将军及夫人已经身死在腊月拜访老丈人后回来的路上。
马车翻下悬崖。死无全尸。
魏国公府如今是魏流鹤掌家。魏流鹤未有建树也无军功。卫国公府的牌匾当然不会撤。但是魏流鹤未必能承袭这个位置。基本是有名无实罢了。
魏将军的死因尚未明晰,有仇当然要报。但是魏家血脉也应流传。现在关于未来皇后人选的流言,让未来皇帝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想办法娶她,二是让她消失。才能平复人言。
现在几位皇子年纪尚轻,皇上还值壮年。谁要触这个霉头去娶魏流云昭告天下自己要争皇位呢。即使流云并未被害,但等时机成熟,皇位相争之战开始,流云韶华已去。后半生沦为棋子。魏流鹤怎能看着妹妹一生悲苦。
流云本来就不是好争抢喜出头的人。为了避祸。魏流鹤终于是把流云送走了。
一个富庶县城的千户之女。虽气质不同,但与流云有至少五分相似的样貌。甚至名字也有相合。
实在是魏家先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