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宽梦窄琉璃脆》沉迷醉乡

3、第 3 章

　　“哟，这位夫人买布打算做什么用啊。”
　　“哦，我不是来买布的。”做作的摸了下翡翠耳坠。“掌柜的，我家大官人是京城提刑所副千户手底下的要员。我随他办公事在卧隆县待两三个月了。现在已是快启程回去的时候了。突然听卧隆提刑所家眷说起一桩事。觉得正好暗合我家一桩子事。想与您商量。”一直说提刑所，是因为爹就是本县千户。对于别的官职我也不甚了解。
　　“您说您说。”
　　“说起来还有些难以启齿……您不要看我长得年轻，实际已经有三十了。还是膝下无子。我想寻一个女孩儿图生养。”
　　“哦，您是说舍弟的女儿吧。不说卖了，能给您这样正经的人家是她的福气。”
　　“我就喜欢掌柜这样的爽快人。我们在城东福现客栈。不久就要启程，来不及在此地成亲。就直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吧。明天正午来找我。”掌柜连声应好。
　　“掌柜客气了，我们走吧，婉儿。”
　　我出门的时候，心里开心。基本上是有八成把握了。算是有惊无险。其实要感谢六娘。我想六娘未必觉得这门亲事不好，甚至可能真的觉得这是锦儿的荣华富贵。但是我与锦儿有六年情分，六娘也知道。即使是为了以后拉拢我，这笔恩情我也记下了。
　　回到府外，天色已经黑了七八分。正好方便我翻回去。
　　但是我可以踩着锦儿，或者锦儿踩着我上去。那另一个人怎么办呢。
　　这大概也是我性格中不好的地方了。有时胆小逃避问题，等到事到临头再想对策。但是转念一想，虽然这几年父亲待我冷淡，我与任何一位娘也并不交好。但是我是府中唯一有婚嫁能力的女儿。等大娘的晴儿能嫁人，至少要等十一年呢。我就是真在府中横着走又怎样呢。不如趁着这次试试父亲的态度。
　　“不翻了锦儿，敲后门进去吧。甚至说不定有人给我们留门呢。”
　　“小姐，要是被大娘她们发现，明天就出不来了。”锦儿还是担心。
　　我叹口气，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锦儿肩上“那还有一个办法。”
　　“其实我也能上去，主要还是担心锦儿你。这样，锦儿你相信我吗？”
　　“当然！”
　　“那你踩着我先上去，然后去给我开后门。不要罗嗦。”
　　我先直接打断她的“可是”。
　　锦儿终于是又骑在墙头上了，不过这时墙内旁边有树，顺着下去就好了。
　　我正准备卯足了劲，发挥自己的弹跳潜力。突然觉得恶心，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来我已经在房里了，锦儿担心的看着我，大眼睛就盯着我不动。
　　心儿此时走进房内，突然看到我们吓了一跳高声喊了：“小姐！”
　　我有些嗔怪的说道：“小声点。”
　　“我怎么回来的啊，锦儿？”我伸了个懒腰。
　　“被……咱家暗卫抱回来的。”
　　我眼神立马严肃起来。
　　“咱家什么？”
　　“以前听说书不都这么演的嘛，何况咱家总有人盯着我们的。总不能看小姐一直躺门外吧。”
　　我不再追究此事。转头又向心儿问道：“心儿怎么不在房内等我？”
　　“我听到外面有声响，刚开门去察看。”心儿说完去给我们俩倒茶了。

　　此时琴安快步走到翠屏轩书房给戴安复命，“哥，小姐已经回房了。”
　　“小姐就是从后门直接推门回来的吧？”
　　“是的。”
　　“也好，不枉老爷容忍一场。小姐也知晓这份情了。”

　　锦儿的事大概就成了。今晚我放下诸多烦恼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梳妆完就听到心儿说三娘请五娘和我过去坐坐。有话要与我说。
　　我有点担心她们非要留我吃饭，我赶不及正午到城东。
　　“三娘说，是大娘托她讲的正经话。不多时就让小姐回来。”心儿看着铜镜里的我说道。
　　“那便去吧。”
　　到了三娘房里，五娘已经在了。五娘是娼门出身，弹得一手好琵琶。面貌与情态都十分妩媚动人。刚进门时，爹也是宠了她好一阵子。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衫儿，大红裙。三娘一身微微闪光宛如月辉的银白色，整个人就是温婉柔美的样子。
　　五娘看我来了，先开口道：“哟，这云丫头与咱三姐姐的气质倒是挺相像的。都是可人的样子。但云丫头这年纪长了，不只是这外头的样子，这里头也要向咱三姐姐学学。”
　　三娘有些不耐烦地喝了口茶，放下后低头扶着盖子缓声说道：“坐吧云儿。你也大了，自小也不与我们亲近。这话我就明白说了。昨晚出了桩事，你爹一早就往衙门去了。怕是此时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云儿倒是还不曾听说。”
　　五娘脸上很有些高兴的神色：“就是崇明街的赵二，咱家布庄赵掌柜的胞弟。女儿昨晚和铺子里的小伙计殉情了。今早上两个飘在河边，哎呦那场景……”
　　我心里此刻翻江倒海，又感觉到有些恶心。我强装镇定，抚着胸口叹道：“那他们倒是命苦。”
　　“可不是嘛，我以前就见过……”
　　五娘对这种“风流轶事”喋喋不休地评论着，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
　　三娘倒是不着急，静静听着五娘的话。有时还笑两声。
　　我心里快速的想，明天就来接人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我都不敢侧头去看锦儿的神情。我该找谁呢，六娘还会帮我吗。此刻三娘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是希望我跟她求援然后以后都与她一个战线吗？三娘是什么人，布局挑拨五娘去害六娘腹中胎儿的人。如此心肠狠毒的女人，我如何能与她同心同力呢。
　　“好了，云儿说不定还要赶着用午膳呢，再听你讲，饭都吃不下去了。”三娘的语调还是那样慢慢的，每一个字却似乎都扎在我心里。五娘听见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云儿啊，三娘也年轻过。明白你们年少之人涉世未深，容易互生好感。六妹妹也是看不清，找那样一个人去你房里帮忙。但是云儿你的归宿肯定不在我们府内的哪个小伙计上。你可别学这赵二的丫头。白白断送了年华。”
　　三娘这是想敲打我和琴安？我突然好想念昨天那个怀抱。我其实只不过失去了一瞬的意识，早知道就不装了。
　　要是琴安能带我走就好了。
　　“多谢三娘、五娘教诲。”我深深一伏，行了个礼。
　　从三娘房里出来，我就加快脚步，后面几乎是要跑着回房了。
　　心儿在屋里等我，看我和锦儿的脸色都差得要命。也不敢说话。
　　我身子一歪，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无话可说。

　　同一时候，在京城。卫国公府家的小姐魏流云在一茗茶楼的包房里听小曲儿。魏流云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汉人。虽然眼珠乌黑，但是脸部轮廓分明是西域色目人之后。小时候偶然听到别家小姑娘的尖酸评价——妖媚惑人的胡姬，之后就一直带面纱出门。不喜与人交往。图个耳边清净。祖父因军功获封卫国公。家里还有一个哥哥，魏流鹤，刚及弱冠，还未娶妻。哥哥的长相如妹妹一样，深眼窝高鼻梁。在流云看来哥哥俊美非常举世无双。其实不只是流云，京城好多姑娘都这么想。
　　魏流云也为及笄而烦恼。流云有主见而且为人倔强坚持。到时若嫁个汉人，只怕府里所有人都如同那个讨厌的小姑娘一样看她。因为京城的大家闺秀哪有长得像她这般的。都说娶妻娶贤。这话说的意思其实是那些男人们，他们都喜欢没主见的做大老婆。若是能嫁给像哥哥一样的人就好了。这世上只怕没有男子会比哥哥更优秀了。
　　流云拨弄着茶盖儿，漫不经心的问道：“萍儿，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专门帮人实现愿望啊。”
　　“真有呢小姐。”
　　“有什么？”流云觉得奇怪。
　　“这世上有一座宽梦楼，专门帮人实现愿望。”
　　“你是……你是萍儿吗？”
　　又听到萍儿的声音了。“小姐醒醒，奴婢看您有些乏了，刚去给您换了壶茶，这是现在各位小姐们都喜欢的时新茶，木犀芝麻熏笋泡茶。小姐试试？”
　　流云接过来抿了一口，“萍儿听过这世上有一座宽梦楼吗？”
　　“奴婢未曾听说。”
　　那就是我在做梦了。流云想。不过那又如何，我就是要知道。
　　“一茗居是京城权贵的常来之地，甚至有传言说背后老板是当今三殿下。萍儿去问问，把一茗居见识最多的人找来，我要问问他这世上有没有宽梦楼。”

　　楼上四殿下玉宣终于是把大哥毓霖和三哥愈宗都找来喝茶了。
　　“小弟今日是来请大哥、三哥来窥探天机！”玉宣脸上满是兴奋和得意。
　　愈宗先忍不住笑出来：“你是说楼下的未来皇后吧。”
　　毓霖也接口道，“是啊，当今除了四弟。谁能知道宫中天师有此预言呢。”
　　玉宣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我好心带你们来看你们的未来正妃。你们还取笑我。”
　　愈宗马上接上：“这可不一定啊四弟，可能是嫁给父皇呢。”
　　“也有可能是嫁给四弟你啊。”毓霖也严肃地说道。
　　玉宣知道他们喜欢逗自己，不再纠缠，问道：“这说魏流云是未来皇后的事，不会都传遍了吧。”
　　“这倒不会，四弟你也不要到处乱说。”愈宗道。
　　“但是这魏流云不是汉人之后啊，听说左相已经有些微词了。”玉宣道。
　　“要是左相自己的女儿得此预言，不要说不是汉人了，就是三头六臂他也会坚持顺从天意。”愈宗说道。
　　毓霖点了点头，“不是汉人只是托辞，魏国公若是已近暮年倒还好。可现在魏靖不过四十有二，起码还能有十年军旅生涯。长子才华横溢，女儿又得此预言。怕是他人眼红，魏府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