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宽梦窄琉璃脆》沉迷醉乡

2、第 2 章

　　陆旌德应酬完冯二爹后，又径直走进了六娘房里。
　　“怎么样，蝶云答应了吗。”陆旌德语气平淡，仿佛早就知道结果。
　　“你要是早点想起来这事，给我们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找一个合适的姑娘未必是难事，也不枉你替他寻一场。现在云儿也不必如此难过。”六娘话语中有些责备，但是语气柔和，眉目含情。
　　“那这件事皆随你吧。”
　　“我想把琴安先拨给云儿使唤，也是看着那丫头不要乱跑。”
　　“都好。”陆旌德神色有些疲惫，最近赶上新年，还要给京城陈家状元升官送礼，几家大红喜事送礼，帮刘太监弟弟消灾。都是需要亲自过目审核的事情。这给刘太监管家寻女子的事情一时就忘了。与女儿平常虽不亲近，但陆旌德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自认有所亏欠。若是蝶云还是不愿放人，做爹的把锦儿送走后，再多备几分人情还给云儿罢了。
　　此时锦儿也准备回去了，快走到门前时，停下来先努力笑起来，然后再平稳的走进房内。问道“小姐回来了？”我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她。想是应该棋童给她通过气了。棋童是陆府总管戴安的弟弟，年纪尚幼，藏不住事又古道热肠。也不知道他们俩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没有。我并不指望戴安会出手相助，但是相识一场，要是能给点钱我也好打点。
　　“锦儿吃过了吗？”别光顾着说话。
　　锦儿明显愣了一下，我莞尔唤了声心儿“心儿，去厨房问问刚才六娘房里的鱼肉和点心有没有剩下的，好一点的都端过来。”心儿应声正准备去。六娘房里的秀春就来了。
　　“我家主子怕小姐饿着，这些蔬果点心和酱鸭味道都好，端过来给小姐吃。还有热的红豆粥。小姐可还要吃金华酒或是竹叶青？”
　　“嗯……我想吃爹珍藏的木犀荷花酒。”
　　秀春停顿了一下，以往我都不怎么吃酒。今日却“狮子大开口了”。
　　“小姐，那秀春去问问戴安总管。”
　　“嗯去吧。”我没什么力气地挥了挥手。
　　“锦儿也过来坐，心儿把门关上。说说看，锦儿怎么想的。”我一边吃一边打算听听锦儿的想法。
　　“锦儿能服侍小姐一场已经……”
　　我赶紧一摆手，“说什么呢，罢了，我来说吧。”
　　“我相信六娘心善，应该会把琴安拨给我。琴安与我从小相识，有些情分，也很有些拳脚功夫。”琴安原先只为爹做事，后来六娘受惊吓滑胎后。爹就把琴安给六娘使唤了。
　　“然后呢小姐？”
　　“然后我们问问他哪个馆里未□□的姑娘多。我们马上就去。赎一个出来。心儿去把我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数数。”
　　“小姐……你说这些……不害羞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害臊你就没了。”
　　心儿把我的散钱和首饰收起来递给我，“小姐，既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老爷不能去赎一个呢。”
　　我心里一边估算，一边说道：“人家托人去寻要的自然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清白姑娘。有些教养和仪态的，不是秦楼楚馆里的雏儿就行的。不然人家干嘛不自己买。只要花时间，找一个自愿又合适的肯定是有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没时间。”我寻思了一下大概能筹出五两现钱，我记得当初买锦儿时花了四两。但是现在不是买使唤丫头，再寻个漂亮点的，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两。
　　我还在犯愁，看心儿盯着酥皮点心呢。招手就让她也吃。一起吃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心儿收拾了一下去开门。我把桌上的散钱东西收好，再走到门口。
　　真就看到了琴安提着一坛荷花酒。
　　琴安大概是十七岁的年纪了，和府里其他近旁干事的小厮不同。他与我家是有些亲缘关系的。七八岁后就在我们府里长大，爹还请了武行师傅来特意教他。十三四岁就让戴安带着他去京城办事。
　　我出生时，父亲还尚未单独分家。大概也不过是琴安现在的年纪。过几年娶正房了才把我娘抬作二娘。所以其他弟弟妹妹年纪都还小。说句难听的，若是此时父亲没了，我又没有夫婿。那基本上就是我嫁给琴安然后主持家业了。
　　琴安不像棋童那样白白嫩嫩，看起来和琴棋书画好像并不沾边。很有些习武的英气少年郎的感觉。样貌硬朗，甚至有三分痞气。
　　琴安可能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我正对着他，提着酒也不知道该不该进。
　　我向门口望了望，也就画童在我门口园子里扫地。
　　我唤了声心儿，叫她去陪画童聊天。
　　“琴安，这酒我开玩笑的，我不喝，你先放下。到时麻烦你再提回去。”现在喝酒误事，我刚才是有些赌气了。
　　“小姐。”琴安把酒放下开口道。
　　“在。”我们俩十来岁的时候还一起在花园玩，一起偷果子吃。甚至还会支开锦儿跑去和琴安翻墙。那时四娘五娘六娘都没过门。我娘也去世了。家里一妻一妾又都是少年夫妻。有先人留下的丰厚家底。氛围宽松。这两年却不再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了。
　　“琴安有一个人选。是老爷手下一个布铺。这个掌柜的弟弟赵二原是个无赖，没有正事靠兄长接济。妻子王氏与别人通奸被抓。他又想赎回这个王氏，找掌柜帮忙，掌柜哪肯赎。这几日想着要卖女儿。他女儿正好十五岁。”
　　这个消息倒是挺好。那算是小门小户的清白姑娘吧。要不是母亲通奸那就直接是她了。我也不用想着给她安个别的身份了。
　　“卖多少？”
　　“二十两。”
　　“……”还真是有自信。
　　我觉得头痛，低头抬手扶额“好了，琴安你先回去。有事我再喊锦儿去找你。”
　　“小姐，这个锦袋里装的六娘配的草药，专治头痛。”
　　我抬眼看他，正好四目相对。感受到空气有些湿润，可能快要下雨。
　　我笑了一下，喊锦儿接着。琴安也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突然让我觉得那三分痞气变成了几分正气。不经有些晃神，倘若以后要成为爹攀附权贵的工具，或是姨娘们撒气以致随意婚配的庶女。不如嫁给琴安，我觉得也很好了。
　　琴安离去，我转身回房，锦儿脸上很是欣喜。
　　我不禁挑眉，莫非……
　　果然袋子里是一两黄金。
　　“把那丫头买来，自然不能找陆府的小厮。还是得自己去。”我跟锦儿说。
　　“那要女扮男装吗小姐”
　　“你评书小戏听多了吧锦儿”，我不禁笑出声来。“就我们这身形样貌装了也不像啊。装扮如平常人家的主事女子就罢了。”
　　小的时候还有爹带着上街玩一玩，现在这几年倒是越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以前家里至少还有表面的和谐，自从得宠的六娘滑胎之后，我也知道。这后房之争是越发猖狂了。
　　“小姐现在就打算去吗。”
　　“后天人就来接你了，自是一刻不能等。”我打算画个浓妆，装成二三十岁的妇人模样最好。几年没大大方方出过门，外面也是没什么人认识我，一切都方便。
　　“心儿，我晚饭时要是回不来，你就说我不舒服。歇息了。那个……酱鸭你可以和琴安吃掉。”
　　安排好一切，趁着还有一会儿天黑。我带着锦儿往后门走。墙院内有一棵树，我有几次就是顺着树爬，再从墙里翻出去。不过那时候有琴安做梯子。
　　我从后院暗房内搬了个凳子，帮助我们俩爬树。锦儿说：“现在没人，过会儿有人发现这两张凳子怎么办。”
　　“琴安会来搬回去的。”他心里肯定会有这个估算，来这先查看的。
　　好久没这么活动了，我让锦儿先上，我给她扶着。锦儿还要分辨，我让她听我的。她先。
　　锦儿好不容易上去，骑在墙头上就不敢动了。
　　我在下面疯狂着急。
　　哪能这么耽误时间。
　　好在锦儿也是懂事的人，鼓足勇气算是摔下去了。
　　我以前比较有经验，也练过两三下。都是琴安教的。爬墙还是不算难事。
　　在墙头我看到锦儿在下面张开双臂，睁大双眼，要给我做垫背的样子甚是可爱。纵身一跃算是不稳不摔的到地面了。
　　“小姐你这么厉害啊！”
　　做作的拍了拍手后我道：“客气了。”
　　在街上找几个妇人问了问路后，总算是找到了陆府的布庄。
　　进门我就开始卖力的表演，突然站定，然后微微侧身挺胸问道：“掌柜的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