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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就要他 ...

  •   “你想去宁府吗?”晚上,躺在被窝里,庆隆小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秀儿想了想,他天真地说道:“留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不用干活。”
      “你傻吗?”庆隆敲了敲他的头,“你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人都是要给人当奴才的!要是去了一些坏人家里,那可惨了!宁府这么大的地方,一定不会欺负人的!王嬷嬷说,大户人家都是最讲究规矩的,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只要规规矩矩地就不会有问题!”庆隆很想去宁府,他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被挑中的,他力气大,规矩学的也好,嬷嬷都夸过他的。秀儿这么瘦弱,要是没选上,他们就见不到了。听说大户人家主子们高兴了还会给赏钱,他可以把钱捎回家,给爹买药,娘也可以轻松一点,不用每天绣花绣到深夜了。
      “疼。”秀儿揉了揉额头,嘟嘴说道:“你要去,那我也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秀儿熟悉的人就只有庆隆了。
      宁府,花团锦簇,假山嶙峋,湖中嫣红的荷花正盛开,花香沁人心脾。湖心亭子里,年约三十的宁家大夫人,亦是宁家当家人。宁夫人眉若柳叶,面色红润,唇如含丹,云鬓微斜,一身锦绣,手上戴着金镶玉嵌翡翠手镯,好不华贵气派。她端坐着,慢慢品着茶。这茶是贡茶,也是宁家的庄子产的,宁家世代商人,这许多年来于官场也有些门路。
      两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着淡蓝色上衣蓝色下裙的小丫鬟在宁夫人身后扇着扇子,夫人左手边暗红色衣衫的嬷嬷垂着头立着,这嬷嬷姓姜,是宁夫人的奶嬷嬷,随她一起到宁府来的,是宁夫人的左膀右臂。右手边是一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妈子,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叫翠烟的,原是宁夫人贴身丫鬟,配了宁府管事张继,府中小丫鬟叫她一声翠烟姐姐,嬷嬷管事们都叫她张继家的。
      韩三娘跟着带路的小丫鬟到了此处,今日是来与宁夫人商议看人的日子的,她屈膝行礼,“韩三娘给宁夫人问好了。”
      宁夫人面带笑意,朱唇轻启,“三娘不必多礼,翠烟,快扶三娘起来。”
      “是。”翠烟应声,就去扶起了韩三娘,“我们夫人最是和善的,大可不必讲这些虚礼。”她笑着对韩三娘说道。
      “这礼还是要的,我如坊啊,讲的就是一个礼字儿,宁夫人谁不知道?那可是大善人啊,前年大旱,朝廷的赈灾粮草迟迟不到,可不是宁夫人开仓放粮?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呐,这齐城百姓谁不感念夫人恩德?”韩三娘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年真是过的十分艰难。那些粮店里,粮价贵的都要冲上天了,就是她每餐也只得喝稀饭,她手下也饿死了几个人,幸而得宁府救济,这才熬了过来,这份恩情,怎样都不会忘记的。“想必夫人叫三娘来,是定好了日子了吧?”
      “那些都是老爷的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老爷不开口我哪能放粮?”宁夫人品了一口茶,面上波澜不惊,这些漂亮话她听的多了,“就三天后,下月初二,把人带过来吧。我同你说过的,这是给言哥儿挑个小厮,与他年岁相当,知礼懂事即可。”言哥儿名谨言,字华章,在家中排行第七,是她最小的儿子,是她的心肝儿肉。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如今八岁了,先前给他找个几个小厮,有的竟还跟着他一起捣乱,主子犯错,不知规劝,还打碎了老爷最喜爱的花瓶,打了几板子,人便没了。言哥儿为这个还跟她生了好一通气呢。
      “那三娘就不叨扰夫人了,初二便带着奴才们过来,夫人尽管放心,三娘都是挑着好的才敢往宁府里带,我这便告辞了。”韩三娘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翠烟,送送三娘。”宁夫人吩咐翠烟。
      翠烟立时跟了上去,送韩三娘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三娘慢走。”
      韩三娘回到如坊便将孩子们召集了起来,大家站在一处,韩三娘走到面前一个个挑选着。被选中的孩子都站到了另一边,秀儿与庆隆也站在了另一边。
      庆隆悄悄说道:“秀儿,我就说吧?咱们肯定能进宁府。”
      “是吗?宁府不会要这么多人吧?”秀儿看着前前后后几十个人,宁府再大也不会一次买这么多奴才吧。
      “我知道,王嬷嬷说了,到了宁府,主子们要选的,主子们看上了就可以留下了!”庆隆显得有些兴奋。两只眼睛咕噜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秀儿想着,宁府跟这里一样有吃的有穿的就可以了,在这里过了几天不用干活的舒坦日子,他感觉自己都变懒了,都不想干活了,但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奴才。
      韩三娘将自己看着好的都挑出来了,她看人一向很准。关于宁府七少爷的事翠烟是跟她说过的,此次应当是要安静稳重些的,她便按照这点挑了一些人出来。说来这些孩子大都很安静,鲜少有调皮捣蛋的,也是,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生下来也没少受过罪,谁又能笑得出来呢?
      韩三娘多看了几眼秀儿,这孩子有些过分漂亮了,她也有些犹豫。这世上不知有多少肮脏的事呢,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宁府规矩森严,他要是去了,只要安分守己,便也能一生平安顺遂。她训了几句话,便叫大家都散了。
      初一,深夜,庆隆睡得正香,被秀儿低低的呜咽声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小声说道:“秀儿,你怎么哭了?”
      “明天,明天要是宁府不选我,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秀儿小声抽噎着说道,他不想跟庆隆分开,庆隆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人比庆隆还要好。
      “别哭了,如果他们不选你,那我也不去了!”庆隆皱着眉头,有些肉疼地说道。他伸手拍了拍秀儿的背,“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的好难看。”
      “才没有。”秀儿用袖子擦干眼泪,闭着眼,嘟着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便被叫醒了,众人都穿了新衣服,头发也都梳的整整齐齐的。秀儿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比平常更大了些,却是添了几分可爱。
      大家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往宁府行去。
      却说宁府这边,宁夫人常年都是辰时起身,偌大一个宁府,都是她在操持着。言哥儿活力的很,晚上睡得早,早上起得也早,他今日爱玩蹴鞠,常拉着二房的五哥哥宁谨行一起玩,宁谨钿年纪也不大,却也不算小了,今年十岁,比宁谨言大两岁,也是个爱玩的性子。
      言哥儿有个大哥,宁夫人大儿子,叫宁谨行,才将将十六岁的年纪便是秀才了,商人地位是低贱的,家中若能出一个当在朝为官的是再好不过了,再过几年便要参加春闱了。宁夫人二儿子,家中排行第二,宁谨慎,十四岁,算数极好,经商十分有天赋,宁老爷最喜欢这个儿子。宁夫人的三女儿宁馨雅,十二岁,平日总是跟着母亲,耳濡目染,自小便懂事。
      言哥儿一大早便拉着行哥儿在院子里玩蹴鞠。
      “踢给我,五哥哥,踢给我!”言哥儿挽着袖子、裤腿,皮肤白净,一双眼像他的母亲,缩小版的狭长丹凤眼,鼻梁也高,嘴唇透露健康的嫣红色。他对着前方踩着球的宁谨钿大声说道。
      宁谨钿本想自己踢着多玩一会儿,看着小家伙急了,他可不敢惹,赶紧将球朝他踢了过去。不料宁谨言却没接住,他这一脚踢的及其用力,拿球越过宁谨言直直的向前飞去了。
      “呀!”秀儿走在庆隆身后,也是队伍最后,他们众人排成两行,跟着韩三娘走。秀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一下地倒在了地上,他揉了揉发疼的腿,而后看着脚边一个奇怪的圆形物品,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宁谨言跑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秀儿,“这是我的!”他伸手道。
      秀儿愣了一下,盯着宁谨言看了几眼,双手抱起球,傻傻地说道:“给你。”
      宁谨言一把夺过球,抱着球跑去玩了。
      “你怎么了?快点,他们都走远了,这府里这么大,待会儿该找不到路了。”庆隆见他不见了,回来找他。他把秀儿拉起来,二人小跑着跟上了队伍。
      想是到了地方,大家都停了下来。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向前看。
      “夫人,这人我都带来了,您看着好的挑!”韩三娘说道。
      门前摆了把椅子,夫人坐在上边,气定神闲。她吩咐旁边身后小丫鬟,“春兰,去,把言哥儿找来。”
      “是。”小丫鬟行礼后向后花园走去,这几日小少爷爱在后花园玩蹴鞠。
      宁夫人笑着说道:“这人呀,叫言哥儿自己来选,前些日子错手打死了他的小厮,跟我生好大的气。三娘喝杯茶。”
      翠烟捧了杯茶给韩三娘,韩三娘连声道谢,小抿了一口。这茶也是好茶,宁府待客的茶,哪有不好的?
      “七少爷!夫人叫您过去挑小厮呢!”小丫鬟春兰站在树下望着高高树干上的宁谨言,她心中有些担心,这要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了,他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担忧的说道:“七少爷!您可小心些!”
      宁谨言发现树上有个鸟窝,便爬上来看看,上次看到有几个鸟蛋,好久没看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小鸟。“我这就去!”他抱住树干往下爬。
      他下来之后便跑过去了,春兰都跟不上他,在后面气喘吁吁地。
      “母亲!”宁谨言扑在母亲怀里。
      宁夫人打量了他一番,怒声道:“瞧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又爬树去了?”
      “母亲,为什么上月鸟窝里是鸟蛋,这月还是鸟蛋,小鸟什么时候从蛋里出来?”宁谨言疑惑地问着母亲。
      “你说说你,平日不好好读书,这点问题都不知道。回头问你大哥哥吧,你大哥哥读书多,什么都知道,多像你大哥哥学习,别整天就知道玩!”宁夫人训斥着言哥儿,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孩子,她就是作的再凶的模样他都不怕,该干什么还照干,天生就是个胆大的。“去看看吧,挑两个喜欢的陪你读书。”
      “是,母亲。”宁谨言下去一个个的看。这些人见他看他们都笑,这种笑,怎么形容呢?哦!谄媚!谄媚的笑,他不喜欢!他继续看着,第一排,第二排,不满意。直到最后一排,最后一个。这个小孩儿不是刚刚那个吗?
      秀儿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便底下了头,这个人有点凶。
      宁谨言又看了看秀儿旁边的庆隆,这个似乎也不错。他心中有了主意,回到母亲身边,说道:“母亲,我要最后边左边那两个!”
      宁夫人抬眸望去,那个倒是不错,只是边上那个,未免太秀气了些。“边上那个不行,言哥儿再选一个。”
      韩三娘听见这话便明了她心中想法,她有些叹息,这就是命。
      秀儿有些难过,他眉头皱了起来,庆隆就要离他而去了。他转头看了看庆隆。庆隆脸上的表情先是激动,而后又是难过,他不想跟秀儿分开,但是放弃这样的机会未免太可惜了,想起昨晚对秀儿说的话,他也转头去看秀儿。四目相对,庆隆有些犹豫,他究竟要不要放弃呢?
      “我没关系,这里很好,你以后要好好的。”秀儿小声说道。
      “对不起,秀儿。”庆隆底下了头,有些羞愧。他现在才明白,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去与留,都是主人家的决定。
      听见母亲的话,言哥儿的反骨又上来了,想起前几日母亲打死了那个陪他玩的小厮,他倔上心头,“就要他!”
      宁夫人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终是败下阵来,叹息道:“随你吧。”
      她把两人叫道跟前,严肃道:“叫什么名儿?”
      “奴才庆隆”
      “奴才秀儿”
      二人低头说道,按规矩,他们需得自称奴才。
      “是好孩子,以后好好跟着七少爷。切不可跟着少爷一同捣蛋,若是叫我知道了,少不得要吃一顿板子。”宁夫人说道,“韩三娘,随翠烟到账房去办手续吧。姜嬷嬷,扶我回去休息。”
      韩三娘告退了,宁夫人回屋休息了。
      庆隆跟秀儿对看了几眼,脸上掩不住的喜悦。
      “你们两个,跟我走!”言哥儿对二人说道,他朝后花园走去了。五哥哥还等着他玩蹴鞠呢。
      庆隆跟秀儿跟在他后面。
      “七少爷,您要去哪儿啊?”庆隆问道。
      “本少爷要去玩蹴鞠。”
      “蹴鞠是什么啊?”庆隆继续问着。
      宁谨言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土包子,蹴鞠都不知道!蹴鞠就是踢着玩的,很好玩的,待会儿本少爷带你们一起玩!”
      “谢谢少爷!”庆隆开心地说道,他也想知道什么是蹴鞠,到底是小孩子,就是爱玩。
      秀儿听着他们说话,也心生向往,蹴鞠真的很好玩吗?他以前每天都要干活,他见过姐姐踢毽子,看起来可好完了。
      到了后花园,宁谨钿坐在梯子上休息,那球就在他旁边。见宁谨言过来了,他起身道:“这就是大伯母给你挑的小厮?”
      “这可是我自己挑的!”宁谨言瞪大眼睛说道,这才不是母亲挑的呢!“这两个都是我的人!”宁谨言抱过球,拉着庆隆和秀儿一起玩了起来。
      “切!有什么好神气的?本少爷还不是有小厮!”宁谨钿说道,他说的极小声,只有大房是嫡出他父亲是庶出,三叔也是庶出,大房最受宠的小儿子他们都是不敢惹的。他的小厮叫吉祥,他平时都不带出来,总觉得他是母亲安排盯着自己的眼线。“明儿我把吉祥也带来!”要是就小七带着小厮,别人还以为他没有呢!
      “这样,......,然后替出去,......明白了吗?”庆隆跟秀儿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宁谨言难得耐心地教他们怎么玩。
      “我试试!”庆隆说道,他刚刚都看明白了,很简单的。他接过球,按照七少爷教的踢。果真好玩,他将球踢给秀儿,“秀儿,你试试!”
      “啊?哦,好。”秀儿接过球,踢了一脚,球滚了一下就停了。
      “是男孩子嘛?力气这么小?”宁谨言鄙夷地看着他,秀儿小脸粉嫩粉嫩的,宁谨言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真软诶!好玩!”他又掐了两下。
      “七少爷,你不要欺负秀儿!”庆隆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秀儿的脸都被你掐红了!”
      宁谨言怒视他,“本少爷做什么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你们都是我的奴才,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罚你今天不许吃晚饭!”
      “少爷?”秀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少爷,“少爷不要罚庆隆,少爷罚我吧!”
      “哼!你们都不许吃晚饭!”宁谨言气哼哼地说道,这两个人!他们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我才对!不过想到这点,又觉得他们跟其他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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