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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面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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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光线刺疼眼皮,吴凯越睁开了眼晴。
眼前的视野空旷无阻,他正对着一面透明落地大窗,窗外红花绿树无边无际。都是热带植物,最瞩目的,属山道旁那些高高的椰子和棕榈树。
不对,完全不对。
吴凯摆摆头,想清醒清醒。
不是和邓洋去公安局自首了吗?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他下意识找手机,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张藤椅上,手脚全被绑住,没穿鞋,一只脚指头还受伤绑上了绷带。
“你终于醒了。”
一个女孩的声音。
很年轻。
音色带着一股凉意,像夏天的冰块落入玻璃杯,清凛凛的脆。
估计自己太热和太渴了,以至出现幻听。
吴凯越转过头,寻声望去。
黄锦浓赤脚盘坐在竹帘下的褐色地板上,依旧留着万年不变的齐耳短发,脚边一堆黄的红的大丽花。说完那句话后,她根本不再看他,低头挑挑拣拣,把花放进她身前硕大的陶罐。
长相倔强,最多算个清秀,瘦得前胸快贴后背了,不知道为什么,吴凯越每回见到她,就想跟人说,黄锦浓的气质像Mathilda。
有一次,他跟邓洋提过。
邓洋笑他:“就她?Mathilda,我还Leon呢!你是平时大鱼大肉见多了,不挑食、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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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凯越脑袋短路了一会儿,终于找回声音,“怎么是你?”
黄锦浓背影一顿,“您贵姓,叫什么名?我们见过?”她的语速不紧不慢,声音也没什么起伏,说完继续往陶罐里插花。
吴凯越说不出什么滋味,尴尬是没有的,火大倒是有一点。
但他很快想到,像她这样的人,不记得他才是正常。
这没什么大不了。
吴凯越心里这么一放松,总算想起昨天的事:
邓洋陪他去的公安局自首,但还没到公安局,半路上就被人绑架了。
光天化日那帮悍匪突然冒出来,往他头上套黑胶袋。他也只能听到有人近身就踹,搅得他们天翻地覆。后来,混乱中不知谁拿东西扎他。他怎么能让对方如愿?不知拔了几次,胡乱摸到那是个针管。可他们人太多,最后他还是被扎了一针,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这么一仔细推敲,黄锦浓的身份呼之欲出。
才下去的火又蹭蹭冒上来。
吴凯越动了动手脚。
不行,绑得太死了。
见他不说话,黄锦浓总算屈尊回头看了他一眼。吴凯越的目光一不小心,落在她看着比邓洋还平的胸上。
黄锦浓顺着他的眼神低头,脸色一冷,正要发作。
“我姓吴,大名吴凯越。”吴凯越先发制人,“兄弟,年纪轻轻你干什么不好,干嘛非得做我小妈的一条狗?”
“兄弟?年纪轻轻的,眼晴瞎了不要紧,心瞎了可治不好。”黄锦浓手里的花枝一甩,赤脚走到他面前。
她既没叉腰,也没气势汹汹,只是声音很冷:“是啊,昨天岛上来了一条疯狗。满岛的人都被这条狗咬,看到没,连我也受了伤。”
黄锦浓指着自己的脖子。
女孩子细嫩的皮肤上一圈暗红色勒痕。
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吴凯越莫名心虚。他马上又想到,我心虚个什么劲,我心虚不就认下我是条疯狗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识相点,就去通知我爸。”吴凯越不想再跟她纠缠,故意虚张声势地说。“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毫毛,我爸绝不会放过你!”
他平时不说这么丧气的话,搞得他要靠老头子耀武扬威似的,但他现在真的想快点洗个澡,这是最快的办法了。毕竟,老头子立下过不能伤害家里人的家训。虽然,他跟他哥还有小妈谁也不认为对方是家里人。
黄锦浓绕着他走了一圈,抱臂说:“看你牛高马大,原来还没断奶。我管你是谁,你再打人,把你扔海里面喂鱼。”
吴凯越闻到自己身上那味,见她靠近,脸上不由起了红晕,恼火地说:“说吧,我小妈给了你多少钱?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付你双倍!”
“噢。”
黄锦浓嗤笑一声。
“请问你有钱吗?你的背包就在楼上,除了几套衣服,几双鞋,什么也没有。要不要清醒一点?这里可是孤岛,地图上找不到的无名岛。”
“我操!”
吴凯越没想到赵素兰这么胆大包天,比胡莉还无耻。
他看向黄锦浓的目光带了戾气,“说吧,赵素兰想把我怎么样?签遗产自愿放弃书?难道,她想毒死老头子?我妈还没死呢!而且,就算我妈死了,只怕她儿子继承了家产,胡莉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
黄锦浓现在总算领会到了,对方的绣花枕头属性。难为自己昨晚还在想,他是经历了什么不幸,才有那样的眼神。
她在这儿想昨晚的事,吴凯越却早已不耐烦,语气傲慢:“让赵素兰出来!你一个打童工的,没资格跟我谈判。我要亲自和赵素兰谈。”
明白了,纯粹一个外强中干的幼稚公子哥,话唠+臆想狂。
黄锦浓凉嗖嗖扫他一眼,“废话少说,你被吴大老板扔到这里渡假了。”
“我操!是我老头子干的?”
吴凯越始料未及,怔了一下后,瞬间来精神,瞥着黄锦浓,眼底带了点恶意,问:“那你怎么在这?”
黄锦浓心里不由冷笑,说:“吴老板雇我做你的监护人。只要你好好合作,好好渡假,一切都好说。”
“老头子会雇你?扯淡!”
吴凯越眼神轻蔑。
黄锦浓也不生气,冷看着他,“扯不扯淡,接下来你不就知道了。另外,我想核实一下,你没吸不该吸的吧?昨天那个样子不像正常人。”
吴凯越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黄锦浓几秒,脸上的表情一变,笑说:“大爷我吸了,你又能怎么样?”
“戒毒我不在行。只能勉为其难,向吴老板申请另送一名专业的戒毒医生来岛。”黄锦浓不受挑衅,语气公事公办。
吴凯越被自己身上的汗臭熏得受不了,懒得再理她,闭上眼晴,“松绑,我要洗澡。”
“我推你去浴室。”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吴凯越嗖望过去,目不转睛盯着黄锦浓的脸,样子将笑未笑,“还是,你就那么想看我洗澡?”
他以为黄锦浓会脸红,但黄锦浓没有,黄锦浓只是冷看着他,笑了。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关了空调。
“你干什么?”
吴凯越手上的青筋爆起。
开了空调对着太阳都这么热,关了空调,他不得烤成肉干?
“觉得热?”黄锦浓笑盈盈看着他。
吴凯越瞪着她,“啊。”
“想要开空调吗?”黄锦浓俯下身,口吻像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眼神十分的轻柔。
吴凯越警铃大作。
“你想干什么?”他语气很冲。
“乖乖渡假,乖乖坐在轮椅上洗你的澡,你就有空调。”
“我操,你谁啊?命令我!”吴凯越火冒三丈。
“好,那你就一个人这么呆着吧。”
黄锦浓撇下他,哼着歌走到一边,似乎心情很好地拿起地上的花枝,利落地往陶罐里一插。
“这里呢,没有外线电话,没有wifi,没有船,什么都没有。等你中了暑,我就让保镖把你往游泳池里一扔。泡好了,再让你坐在这儿晒一个夏天的日光浴。”她收拾好地上的残枝,一副要走的样子。
“就这么反反复复循环。想必这么美好的暑假,一定很合吴公子、吴少爷您的心意。”走到绿玻璃门口,她回头一笑。
吴凯越额头上猛冒冷汗,划搭下来快把眼皮都盖住了。
他哑着嗓子:“再说一遍,千真万确,我是吴凯越!你口中的大老板吴猛是我亲爸。你要不怕吴猛把你开了,你就尽管来。”
“噢。”黄锦浓转身抱着手肘,悠闲地靠着绿玻璃门,脸上依旧笑盈盈,“但是请问吴公子,我一个临时工,我怕什么?”
“看来,你是不怕我走出这破岛报复了。”少年清朗的嗓音压低变得薄冷,眼神十分吓人。
“等我完成吴老板的任务,吴老板不但感激我,还会拨人保护我呢。吴少爷,劝您省省,我才没你这么傻。”黄锦浓慢悠悠笑说。
早知道他们C大附中一姐黄锦浓名气在外,不好惹。吴凯越气极反笑,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只眼晴,他从发帘后瞪着黄锦浓,“好。骑驴看剧本,我们就走着瞧。”
“噢。”黄锦浓转眸,嘲弄一笑,“站在监督人的立场,我还是奉劝你一声,吴少爷,”她的语气像逗一条小狗:“要乖哦,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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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浓满意地看着工人处理好池塘。
她不知道这个花园究竟有多大,又是什么时候建成,什么时候荒废,但她很小的时候看电视,就想有一个花园。
花园里有别墅,现在连池塘都有了。虽然只住两个月,还是值。
设计别墅的设计师理念超前,别墅大厅后面是厨房,前方是正门,左边是山墙,右边掀开落地的竹帘子,就是这个大池塘了。
黄锦浓吩咐工人种一些荷花下去,岛上热,现在种下去,季节也不知道对不对。她在旁边递藕节,满手湿泥,忙得滋滋有味。
一个皮肤蜜色的姑娘跑来,望着她气喘吁吁。
黄锦浓认出她是昨晚照顾吴少爷的女工人其中的一个,唤她的名字:“细细,你说,我听得懂。”
巧的是,细细听得懂中文,虽然不会说。
而黄锦浓听得懂她们岛上的话,也是不会说。
细细连手带划,说:“客人他不肯吃饭。”
黄锦浓啼笑皆非,闹绝食?亏他做得出来。幼不幼稚。
她点头,“让他饿着。”
细细睁大眼晴,忙摆手,“客人说,他是大老板的儿子。”
“大老板有好几个儿子呢,他是最不受宠的。”黄锦浓随口扯了一个大慌。“而且,大老板说了,他任性,就饿他几顿,死不了的。”
细细看着黄锦浓笑了。
“水喝吧?”
细细点头。
“那就好。证明他在装腔作势。”
细细再点点头,蹲下来替黄锦浓拣藕节,看她一眼,目光有些羞涩,“他……好帅。”
“啊。”黄锦浓表示赞同,又说:“用我们中国的话说,绣花枕头一包草。”
细细可能没听懂,憨笑看着她,“总饿着他……不好吧?”
细细就算是岛上的土著姑娘,果然还是像身边的同学一样,喜欢小鲜肉。黄锦浓没办法,敷衍说:“啊。等我手头忙完,去劝劝他。”
她有句心里话不好对细细说:我劝他个大头鬼,再去会会他,教他做人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