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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园作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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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乱糟糟后,岛上的工人把金妙抬到走廊尽头的凉亭。村医很快赶来,替他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金妙有气无力靠在躺椅上,问:“客人的脚包扎好没?”
村医摇头,撩起身上的白褂。
看清他肋骨上新添的红肿脚印,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愤怒地喧哗起来。
黄锦浓站在人群的最后,心里想,村医的年纪算爷爷辈,客人这一脚踹得比刚才砸金妙,还要过份十倍。
“把他送回去!这是暴力狂躁症+心理变态,他需要看心理科医生!”黄锦浓抬眼,是罗拉给金妙打着扇子控诉。
难为她将这句话用英语说得这样流利。
金妙伯伯貌不惊人,艳福真不浅。
金妙朝罗拉摆手,环视激愤的众人一圈,“知道大老板怎么跟我说的?”
众人脸色铁青,摇头等他的下文。
“客人他也姓吴啊!”金妙大声道。
众人瞬间哑声。
黄锦浓这才知道,原来大老板姓吴。
“就算是大老板家的人,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以前黄家三小姐在的时候,可不这样。”村医翁声翁气地慢慢说,嚅动着嘴唇回头看黄锦浓。
众人也像约好似的全望了过来。
黄锦浓被他们看得发懵,心头一阵茫然。
罗拉明显也懵了,狐疑地对黄锦浓看了又看,就像她身上有一朵花似的。黄锦浓发现,这里明显只有她俩在状况之外。
金妙叹一口气,声音严肃:“那么久远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大老板说了,招待好客人,年终会多发一个月薪水给大家。”
众人相互交换眼神,不再说话。
“你们必须想明白一点,这个岛现在它姓吴、不姓黄了。大老板念在我们是岛上的原居民,不征我们的地,让我们抵劳力参股,还发薪水给大家,算是仁至义尽。市里的人工,大家不是不清楚怎么一个价格。你们如果不愿意留下,可以随时来我这里退股。”
众人都摆手,“村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哪里也不去!”
金妙满脸欣慰:“这就对了嘛!现在翠尼和细细都不敢去照顾客人,你们是男子汉,谁愿意去?”
众人又一齐哑声。
老板家的人,打不得骂不得,他却可以砸你踹你。
大家都不傻——
钱重要,命更重要。
“薪水双倍!”金妙拔高声音,“听得懂中文的,谁愿意去就站出来。”
黄锦浓看见站在她前面一个肤色黑黑的少年,似乎想要上前,他母亲一把拽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少年不情愿地走到了一边。
“当,当,当!”院子那头一个阿妈走出来撞钟,惊飞一群白鸽。
晚餐时间结束了。黄锦浓在旁边发烫的花台坐下来。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吹来,一时只听见三角梅树上聒噪的蝉鸣,人群里没人说话,也没人站出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爱我们祖先的岛!”金妙有些生气。
众人低下了头。
“我去!”罗拉站出来道。
众人一怔,推搡着退后,像看稀奇一样看着她。
金妙连连摇头,一脸无奈地拽罗拉坐下,喝道:“不要捣乱!你说的英文连我都听不懂。大老板说,客人的英文考零分啦!”
罗拉瞪大她蓝色的眼晴,无言以对。
众人都笑了起来。
黄锦浓听懂之后,也笑了。
喜欢用暴力、权力、不尊重人的二代三代她见过几个,能考零分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现在的富人绝不会放纵自己的后代是个草包,毕竟偌大的产业就算不交给他们继承,对声誉的影响也不好。
“没人愿意去?三倍,三倍薪水!”金妙豪气地加价。黄锦浓的目光扫过众人,有人跃跃欲试。
黄锦浓当机立断,伸手,“我去!”
金妙一惊,望向黄昏光线下越过人群走来的少女。
黄锦浓走路的姿势很像她母亲,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也有种漫不经心和坚定自若的倔强感。
只是她剪着短得不能再短的短发,柠檬黄T恤衫扎进浅色牛仔短裤里,平胸,身材瘦得不能再瘦,整个人都很中性,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金妙伯伯,我愿意去。”
黄锦浓双手背在身后,笔直站在金妙的躺椅前,像参加企业面试。
金妙担忧地望着她细瘦的手臂,“你行不行呀?锦浓,你如果受了伤,我可不好向你妈妈交待。”
“不试过怎么知道?招待不好客人,大老板生了气,对我们谁都不好。”黄锦浓提醒:“伯伯,再拖下去,客人被四脚蛇咬到的大拇指,就要割掉了。”
金妙见她连这也看出来,松了口:“你有什么好办法?”
“您把保镖给我差遣。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黄锦浓的语气带着一股锐气。
金妙眼晴有了笑意,“好,你说,伯伯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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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聚集在月光下的花园,整片区域只有别墅的灯光隐绰从树间透出。几个穿白褂子的少女站在玻璃门外,惊慌地小声说着话。
别墅里砸东西的声响不时传到她们耳边。客人每砸一下,空气就会紧张几分,少女们几次想要上前看,又被吓得跑远。
透明落地窗内的那道身影宛如恶魔上身,暴燥地来回走动,神经质地似要砸光一切东西。
黄锦浓看着那身影,突然想到了白天的那双眼晴,“是不是抽了违禁品?”她问。
金妙摇头,“翔伯说不像。”
“我们需要一名真正的医生,而不是泥土加草药疗法的那种。”黄锦浓忍不住说。
“大老板早已经准备好,医生最晚一周后到。”金妙拿出钥匙,打开供电屋的阀箱。
“一周?您确定他的拇指不会腐烂?”
“不过被蛇咬,四脚蛇嘛,没什么大不了啦。你伯伯我小时候被那种蛇不知咬了多少次,你看,不照样生龙活虎?”金妙伸出胳膊,给黄锦浓看他的肌肉。“锦浓啊,你不要看不起翔伯,他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巫医呀。”
“金妙伯伯,我妈妈从小就教我要相信科学。”
黄锦浓知道怎么对付金妙。
金妙的神色果然慢慢变得腼腆。黄锦浓装做没看到他的表情,手电筒打得更高,朝金妙点头。
金妙笑看她的脸半秒,问:“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黄锦浓神色变得十分严肃,点头。
金妙眼晴一闭,拉下总电的阀门。
花园的四周蓦然陷入彻底的黑暗,别墅前的少女们捂嘴惊叫。“您再催一催大老板。”黄锦浓说。
“锦浓,你会不会关心过头了?因为客人他是靓仔吗?”
黄锦浓不理金妙的调侃,走出去,“啪”地拍在右臂上,一只吸血的伊蚊掉落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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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水泥台阶,黄绿门框,都是新的,只有石头墙矗立了半个世纪。闷热让阶下的玫瑰和大丽花也萎蔫枯槁,黄锦浓想着该怎么救活它们。
少女们忽而尖叫。
所有人吓得后退一步。
黄锦浓之前熄灭了手电筒,连忙又按亮,光线扫过台阶停在玻璃上。一道身影就伫立在窗后,少年阴郁的脸托在亮光中间,似刚爬出地狱的神祇般冷冷地望着黄锦浓。
那双漂亮眼晴放出的光,好像跟黄锦浓有杀父之仇。
少年就那么神色倦冷,不屑地望着黄锦浓,黄锦浓也又冷又不屑地望着他。
躲在台阶下的少女们眼神游移在两人的身上,都鸦雀无声,心里瘆得慌。
少年英俊是英俊得过份完美,像电视里T台高光下的模特儿,邪气也是邪气得让她们感到不安。
黄锦浓看起来瘦弱不高,却似乎比她们这些岛上长大的土著还要悍勇。
对看了一分钟左右,黄锦浓道:“开门。”
“小心他打人,黄小姐。”保镖说。
“没事。你们吸引他注意力,其它的,我来。”
保镖不说话,但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金妙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绿色玻璃门推开,身形高大的保镖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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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似乎让黑暗中的少年十分兴奋,他跳上沙发,桌子,甚至钢琴,逃过几次狙击。保镖这方却连连有人闷哼,想必受了伤。
保镖们虽训练有素,黑暗中也勇猛如豹,可这位客人明显不要命,借助黑暗乱无章法地攻击,一时竟让他们无法接近。
黄锦浓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借助沙发的掩护慢慢接近。
少年后背一顿,似乎发现了她。
黄锦浓屏住呼吸,等了片刻。
少年仍然没有动作。
黄锦浓将手中的电筒往旁边轻轻一扔。
少年闻声果然跳下钢琴,向前方地上望去。
黄锦浓趁机跃起,勾出一脚将少年带倒,一个反擒拿去扣他的胳膊。
少年重重摔下来也未哼一声,只蜷背卧在地上似孱弱的羔羊。黄锦浓去看他的脸,谁料身体一歪,竟中计被反扭住手臂。
少年反身压倒过来,黄锦浓受力下后背咯到沙发,再摔到地上,疼得她泪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
她咬住嘴唇,也一声未吭。
少年占据了上位,月光下他与黄锦浓交颈相贴,亲密无间,眼晴对眼晴、鼻子对鼻子,只余嘴唇隔着的那一线。
少年猩红的眼晴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蔓延在脖子上,和汗水交织,男性气息挥之不去。
黄锦浓愤羞成怒,一了百了,伸腿将少年的腰锁死,等待保镖扑过来救场。
少年眸光一闪,嘴唇蓦地凑近。
黄锦浓心快要跳出来,以为他要吻上来,头立即一偏,脖上却一紧,瞬间无法呼吸,一双冰冷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疯子,绝对的疯子。黄锦浓喘息着睁大绯红的眼眶,她快要休克了,濡湿的眼角流出了生理性眼泪。
月光撒在她兀自流泪的脸上。少年眼睑微垂,疯狂的眼神闪过一丝迷惑,没察觉到自己手劲的松动。
黄锦浓咬牙硬撑,发力挣扎出右臂,抡起手刀砍在了少年脖颈上的交感神经。
“黄小姐!黄小姐!”
眼皮上有亮光闪烁,手电筒的光线照住黄锦浓惨白的脸。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滑过嘴边咸咸的,她张开眼晴,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右肩。
少年头搭在她肩上,鼻中打着轻鼾,竟脱力地酣然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