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海》山伏大宝

3、进击的神裔3

　　万物殊而方舆大

　　涉及传闻许久的昆仑丘上神，水榭中众人皆是竖起耳朵，唯恐听漏半句。
　　青烨上仙与广嵇道：“不知是哪位神族后裔，该是有多大的神通，怎样的绝然不凡，才可赢得陆吾上神另眼相待？”
　　广嵇答：“我当下亦是十分好奇，正巧槐江山的英招上神正欲送几株璇木树，供陆吾上神采炼时焚炉，又听闻那位小友彼时正在昆仑丘做客，一时兴起，便与长乘上神，随英招上神一道上了昆仑丘。”

　　昆仑丘，西北积高，几近于天。
　　其光熊熊、其气魂魂。
　　那些低阶的物鬽精怪若是自不量力，靠近者便是魂飞魄散。
　　广嵇上仙接着道他们三位进了昆仑丘主司大殿，只见殿上灯火通明，大殿中央的地上幻化出九壤舆图，高峰耸立，径流奔腾，各类幻象的奇绝原石凌空悬浮，一番琉璃斑斓。
　　陆吾上神与一碧翠长衫的男子立于舆图中，浏览万万里山川河貌，气势斐然。
　　“那翠衫男子风神俊朗，与上神陆吾同列，虽不及其威武，却不容人忽视若无。翩然回身，眉目生辉，如晨曦朝阳、如雪后晴空，光芒耀眼，好一个翠衫惊鸿少年郎。”广嵇上仙大叹。

　　翠衫惊鸿的男子像是现身于水榭茶座之间，引得众人遐思，“到底是哪家仙君这般仙姿卓越？”
　　广嵇上仙笑答：“若只有外貌，不过空空皮囊，上神陆吾岂会看在眼里。此君年纪尚轻，却是修为深厚，斩杀恶兽无数，道正术纯，正是九壤神裔数辈中，升阶司山最年轻之主。”
　　“孚昂上仙！”
　　座中一锦衣小仙子激动抢答，神气无两，“是中土青要山武罗上神座下的孚昂上仙，执昆吾剑，只身便降伏了上古异兽，现下获封独苏山主位，是为九壤之中进阶最快、年纪最轻的主位上仙。”
　　“小仙子说的正是。”
　　广嵇公布答案。

　　众人议论纷纷，有知道其人的，亦有不知其人的。
　　广嵇又道：“孚昂上仙委实优秀，不仅技能强势，对上古繁门别类的原石知之甚多，更是勤下苦功，遍寻九壤之地，核对古籍真伪，归集各类原石、灵石重新记录在案，采样之后用以火炼锻打，欲与昆吾石相融，提升神兵利器。”
　　青烨慨然，“正是这般，执迷于炼化神器之利者，能使九壤诸族更强者，纵使肩负重任，依旧毅然前往，方能得到陆吾上神另眼相待。”
　　听得青烨上仙所言，众人心中对中土这位年轻的孚昂上仙顿生倾佩之感，世间英才难得，可谓九壤之幸。
　　“孚昂上仙正是尔等相习的榜样。”广嵇开始按流程升华今日的主旨。

　　适才那猜中孚昂的锦衣小仙子见众人有所崇拜，亦是与有荣焉，她又道：“不才小女，因家兄与孚昂上仙交好，有幸得到过仙上点化术法，寥寥数面，已是精进不少，青要山纯正玄术，真真玄妙无比。”
　　几句话就显出自己的卓尔不凡，圈层高过在位普罗大众，只引得人羡艳不已。
　　“咳咳。”广嵇咳了一下。
　　在场确有小仙君看不过眼，呛声，“小仙子年纪尚轻，这九壤山岭倒是越过几座？河流趟过几条？不过身在一方氏族修炼而已，却又真真见过几位高人？当世仙上、神尊无数，通天绝地者众多，青要山如何就不可比得了？”
　　在南境、在长右山，竟不以杻阳山为首，委实冒犯了在座诸多颜面，只是年龄稍长的看这仙子年纪轻轻便不易发作，可年轻后辈岂能相让，怎能输了杻阳山荣耀。
　　泱泱一番大论未如预料中一般得到捧场，锦衣仙子突然恼了。
　　她起身站立，朗声道：“中土青要山座下众仙君守得昆吾山，手握昆吾神器在手，全力维护九壤次序平衡，又屡出不世之才，英雄济济。万年前，洪荒一战，更是于危难处力挽狂澜，力保九壤氏族不受大瀛海诸族所侵扰，如今精进，诸山更难与青要山相匹敌，事实在眼前，岂有闭眼不认之理，倒显出南境诸位狭隘了。”
　　罔两瘪嘴，“只怕这小仙子出身大族，争强好胜惯了。”
　　素衣少年挑挑眉。
　　广嵇也在挑眉，只怕今日主题要歪。

　　适才呛声的小仙君一边，一黄衫仙子飞身而出，漂亮落身于锦衣仙子面前，作礼，复而又向上座两位上仙作礼，淡然道：“听仙子一言，小女对青要山术法甚为期盼，以避免成为井底之蛙，至后半生眼界狭隘，南境姚氏小女，愿请与仙子切磋术法，得以指点一二。”
　　广嵇一听，笑了，是我南境好儿女，随点头，“术法切磋，需得双方自愿。”他又看向微恼的锦衣小仙子。
　　好戏开场，且看那锦衣仙子如何应对。
　　这南境氏族处事未免也太直接了，锦衣仙子岂能输了场面，眼见年纪一般大小，她应声接下，“不才，鸟俗氏——勾沛（pei 四声），谢姚氏仙子赐教，请。”
　　人潮激动，鸟俗氏乃是东屿氏族豪强，这小仙子臂膀硬得很啊。
　　长右山于南境，本就与东屿平日里多有来往，只是这位鸟俗氏的勾沛仙子，广嵇的确不曾见过，想是第一次参加长右山茶座讲坛，见过如此多后辈，总有一些新人很爱出头，新世代切磋倒也无伤大雅。
　　小仙子们现场打擂，广嵇做法，于水榭之外，湖面之上，化出凌空真境以作比试场地，两仙子飞身而入。
　　凌空真境本有法力护持，青烨仍做嘱咐：“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青烨侧目又想，广嵇果真是生怕事情闹不大的。

　　架势摆开，玄光大显，一看两人都未上天仙段位，斗法一阵，是黄衫姚氏败下阵来。
　　众人确是看清，那勾沛年纪虽小，却使得高阶法术，已用法阵。
　　品阶稍高的小仙君接力而上，“仙子了得，请赐教。”
　　未几时，几回合，小仙君也是败下阵来，只能脸红拂袖而去。
　　罔两念叨：“未料，此仙子实有实力，怕是很快便会通过天仙段位，南境诸君自是轻敌了。此女以实力取胜，值得傲娇。”
　　其他围观群众亦觉精彩，时现叫好之声。
　　勾沛悬飞于空中，几分倨傲，环视四下，“可还有小仙君、仙子切磋术法，愿请赐教。”
　　一人纵身，自水榭跃入空中。
　　定睛一瞧，正是获得龙鳞相赠的小少年，素衣淡淡，娇小清瘦，白皙的脸上，目光清澈，此刻满是英挺之气。
　　他作礼，道：“仙子承让。”

　　勾沛却未回礼，只冷笑一声，双手掐诀，银光四起，一来便是菱矩法阵，欲将少年一击中的。
　　少年立于菱矩法阵中，未有慌乱，亦是双手掐诀，霎那金光四溢，普一出手竟是高阶的御圜法阵。
　　广嵇莫名对小少年竟生了几分偏爱。
　　两阵相斗，菱矩逐渐溃不成形，勾沛冷汗直流，手抖不已，真气涌上却被倒逼退回。
　　湖面被灵力激涌起层层波澜，衬得两方相斗对拼角力，皆不服输。
　　素衣少年全神贯注，变换手型，大喝一声：“破军！”
　　眼看最后一手绝杀必中，勾沛必将惨败，少年使破军诀却是凶狠了些。
　　广嵇与青烨同时出手，正预制止。
　　金光炸裂。

　　御圜法阵已被远方而来的猛力破坏，消失无存，一道劲力将斗法的两人弹开。
　　空中但见一只着火的异禽，拖着长长的飞焰，朝水榭方向疾飞而来，飞焰烧红了一片天际，异禽来势汹汹，眼看是要撞上了。
　　众人惊骇，广大接班人终究是少有参与实战，历练不足，路还够得走。
　　广嵇与青烨作法阻止，异禽瞬间被一道光剑从身后劈裂两半，火焰四散，坠入水榭湖面，激起猛烈水花四溅。

　　勾沛自空中无力落入地面，立刻被同行之人搀扶而起，而素衣少年却被捆仙索擒住，少年仿佛纵失法力，反抗无效。
　　冷面仙子自远处飞近。
　　待她旋身下落，站定水榭中央，众人才将仙子仔细看清，淡雅的裙衫之上遍布斑斑血迹，脸上竟是不动声色。
　　杀场归来，气定神闲，惊愕一片群众......适才飞焰异兽实为冷面仙子所斩杀，那仙子周身玄光大盛，竟然是大成的金仙段位，只差一阶便达上仙，如此年轻有为，很是稀奇。
　　群众看看捆仙索擒住的少年，又看看仙子，世间道：更有一物降一物。

　　冷面仙子从少年面前略过，径自走向广嵇、青烨，淡淡一礼，道：“姗姗来迟，仙上勿怪，只因途中过令丘山，遇得山间恶兽作乱，一路追赶，事急从权，只得将其就地斩杀，唯恐多生事端。”
　　呃......独力能斩恶兽，此女非常人也。
　　广嵇、青烨回礼：“筌珖元君为民除害，岂能怪罪，无妨。”
　　真相大白，原来是南境赫赫有名的筌珖（quán guāng)元君，想来今日杻阳山空缺之位，便是她了。
　　筌珖元君，幼年便入小成金仙段位，新世代中强势上升的仙子，势力担当，今日披血袍前来长右山茶座讲坛，全然不拘小节，气场犹胜男子，不得不服，此事迹必当闻名九壤也。

　　筌珖走到勾沛面前，视看她有无伤情，探得她真气凌乱，赠予其一瓶丹药，嘱咐其用法：“此乃九散膏丹，是我杻阳山凭仙家灵力炼制的疗伤圣品，一日一粒足以见效，小仙子虽未受内伤，此药日后于急时救命可用，于往常也有助于修行。”
　　勾沛出身氏族豪门，当然识得好物，且眼前仙子出身南境山门大宗，修为了得，场面上还是要体面的。
　　勾沛谢礼之后，收下九散膏丹，可她眼底全然不信，那素衣少年眼见比自己年少，已会御圜法阵，依旧面有怒色。
　　素衣少年被捆仙索困住，却不见囧态，远远朗声道：“我南境诸族历来崇尚神本自持、寡欲修心，束己而不束人，博闻强识以消愚蠢之智，享逍遥之道，做自由之身。尊杻阳山上神，寻本我欢心，得世事真谛，崇尚兼容，力主往来交流，不勉强于任何人，亦不惧任何人。”
　　一番大道，众人点头认同。
　　罔两自觉今日茶座讲坛很有几分惊喜，不落俗套。
　　小少年又道：“今日众人所见，我已胜过你，权且记住，杻阳山容人之心，待人以礼，却不容他人轻视，你可有话说？”
　　勾沛同行面露尴尬，勾沛闭目：“技不如人，自觉错估了南境诸族新世代的实力，心服口服。”
　　“愿你所言非虚。”
　　勾沛睁开双眼，怔怔望向少年，少年目光炯炯，眉尾带翘，也是一番硬骨气。
　　她问道：“胜我者是何人？”
　　少年报上山门，笑答：“杻阳山座下，小仙弥蘅，幸会。”

　　不有万物殊,岂知方舆大。
　　杻阳山不止出了一个冷面的筌珖元君，还出了一个硬骨气的龙鳞少年。
　　素衣淡淡，夺目耀眼。

　　注释：
　　1、鸟俗氏——古代氏族名。《史记·秦本纪》“大费生子二人:一曰大廉 ，实鸟俗氏。”
　　2、氏与姓——因生以为姓，从其生母。氏之所得，始于封爵，继以地望而称。参考《说文解字》。
　　（上古母系社会，妇女在采集和家务劳动中起主要作用，在社会中占主导地位，所以早古从母姓。）
　　3、元君——女子成仙者之美称。《云笈七签》卷九七：“南极王夫人，王母第四女也，名林 ，字容真，一号南极紫元夫人 ，或号南极元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