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似是故人归》郑酌

4、第 4 章

　　“没想到你还留着钥匙。”宋黎在程谙对面坐下时她才回过神来，“我还以为出去几天家里就遭贼了呢。”
　　宋黎少见地没穿长衫，而是一身西式薄款长风衣。“对不起，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程谙讪讪地立着，庆幸光线暗，显不出她脸上尴尬的一层薄汗。似乎听见宋黎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方才在街口李阿姨捉着我说你回来了，还说你看起来完全不认得她了正伤心呢。”程谙回忆了一下早些时候那位热情的中年女子，尴尬的情绪又浓了一层。“你不是和她儿子张盛玩的很好么，你忘了？”宋黎起身洗好茶具，开始用小炭炉烧水。程谙如梦初醒：“哦！李阿姨啊……”宋黎打量着她如芒在背的样子，温润的嗓音悠悠响起：“你这些年一直躲着我，是还在介意那件事么。”程谙心中一激灵：“什么……没有的事……哈，年轻不懂事的傻事罢了……”
　　小炭炉的水咕噜噜地冒着白雾。宋黎就着灯光如记忆中一样为她沏了杯清茶。“这是新下的茉莉花，不苦。”看着她小心地吹着杯面，宋黎沉声道：“小谙，我当时不答应是因为……”“好了，”程谙打断道，声音揉进了一丝鼻音“我知道的，你告诉我许多次了。”
　　宋黎看着她宛如喝酒一样仰头灌下那杯滚烫的热茶，匆匆道谢后消失在了门边。
　　男子看着被她的步伐带起的微风吹的微微摇曳的兰草，若有所思地立了许久。
　　巷子应景地吹起干冷的西风，在初秋卷起一丝凉意。程谙逃离了宋黎的院子，却不得不回想起那一切的开端。
　　张盛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天天叫她拿着一束玫瑰和一封包的很仔细的信送给对门俊俏的王家姐姐。后来张盛不让她送花了，倒是他自己天天守在她家门口。等到程谙出门想问他干什么时，他便已经不见了踪迹。程谙不信这个邪，专挑了一天在二楼盯着张盛看。只见王家姐姐从门口探头后，两人便一溜烟消失在了巷口。后来张盛告诉她，这叫处对象，是大人才能干的。“就是你以后呀，看上哪家小伙子，那家小伙子也看上你，就叫处对象。”张盛边抽烟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谙哪，你有没有看上哪家小伙子啊？”不等她回答，他便兀自接了话：“你这年纪有也正常，我看你班上常来找你玩那个小白脸——叫啥来着——就挺不错。不过你可别搞什么早恋啊，小心被你妈打断腿——”最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大合适，连忙转了个口风苦口婆心道。程谙彼时觉得心里似乎有哪个地方被开了一道小口子，照进了痒痒的光。
　　“宋黎宋黎，你有对象吗？”程谙向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宋黎着实被茶水呛了一口。“是不是张盛又教你什么劳什子了？”他哭笑不得地问，“以后别老和他鬼混啊，你啊。”
　　程谙彼时有着所有同龄小孩两倍的好奇，因而张盛的那番话早早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她小，但也并非完全没意识到，这世上有种关系，比她和亲戚哥哥亲近，又比她爸爸和妈妈黏糊，还比她和张盛亲近。
　　程谙的初恋来的出乎意料地早。宋黎为她沏茶时，总觉得她水灵灵的双眸里有一些从前没有的明亮。而且，她脸红的次数不知为何越来越多，在他面前愈发娇憨。而宋黎的种种猜想在那个下午得到了证实。程谙趴在他桌前看他描摹着一只皮毛光泽的喜鹊，声音因为下吧抵着手背而含糊不清：“宋黎，你喜不喜欢我呀？”宋黎仔细勾勒着一片尾羽，仍不忘笑道：“自然是喜欢小谙的。”程谙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也喜欢宋黎！”彼时宋黎正低着头，并未留意到面前少女灼人的目光，只是心不在焉答道：“嗯，我知道的。”
　　直到那晚宋黎躺在床上，才忽然发觉下午的对话似乎有些他当时没有留意到的深意。
　　“呵……小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