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阴阳鼻祖》菲梧君

108、莫问生前身后名2

　　三年后

　　又是一年初雪凝，又是一年梅花开，漆黑如墨的寰殿被大雪装点的银装素裹，宛如背对而立的剑客披上一层洁白的狐裘，虽然看上去再安详平和，却难以掩盖躯壳之中的肃杀之气。

　　料峭的寒风寻着门窗疏忽留下的缝隙攀爬而入，即便它们再小心翼翼的潜入，依旧些微撩动了案上的烛火，清冷的气流拂过正在翻阅公文的指尖，慕远歌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抬眼看向殿内放置的越来越多的火盆，炭火燃烧的热流袅袅交汇，几乎要将整座寰殿烧的通红，可他却依旧觉得身上发冷，不禁又将肩上的双层披风拉紧了一些。

　　“咳咳……咳咳咳……”
　　少年震彻心肺的咳嗽声盘桓在殿内，寒来暑往，夏尽冬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胸腔一阵难以描述的憋闷，慕远歌越发咳的用力，一口浊血毫无预兆的喷射而出，将手捧的公文浸染开来。

　　慕远歌伸出手掌，每一根经脉都隐隐有被神力撑破的裂痕浮现，“这具凡胎寿限终究要到了……”

　　“吱呀——”
　　眼看着寰殿的殿门被推开，慕远歌急忙把那染血的公文合住，装作不经意的将其塞入宽厚的袖袍之中。

　　殿门敞开泻下的暖光里，兰欣推着奉天走了进来，她蹙眉看向四周的火盆，道：“近年来你是越发怕冷了，本是寒冬腊月，寰殿内却宛如盛夏。”

　　慕远歌故作轻松道：“神力入体总要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你若想试试，我便渡些给你。”

　　兰欣嫌弃的撇嘴，摆手道：“不要，我现在就甚好，才不要披那厚墩墩的氅子，累赘的很。”

　　奉天的双手叠放在腹前，从入大殿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慕远歌，“你脸色很差，可是因为前些时日为他铸剑？”

　　慕远歌知道，奉天所指的是本月初一，他去山洞内看望元辰曜，正赶上元辰曜凝练自己的兵器，所以再次调动神力，为宝剑添加了些许神性。

　　思及此，慕远歌不禁想起月光照耀下，元辰曜那副坚韧无畏的模样，三年，一千余天，他修炼的韧性和决心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发强盛。

　　如今他已将功法和阵法真正做到了融会贯通，便如同慕远歌当年凝出赤双琲一般，需要给自己做一件趁手的兵器。

　　当年在云顶对战，元辰曜的佩剑被慕远歌亲自炼化，如今元辰曜再度凝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宝剑，依旧取名君临剑。

　　不知为何，看到那把剑的瞬间，慕远歌的心中反倒释怀了一瞬，至少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还能够有幸弥补一二。

　　“远歌？”见慕远歌许久未答，奉天便再次唤他名字。

　　慕远歌回过神来，将手烤在身侧的火盆上，“凝剑的主要是他自己，我只是最后为那把剑注入了一丝神力而已。”

　　奉天独自推着轮椅上前，他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搭上慕远歌的手腕处，但每次奉天看诊，慕远歌都会以灵力隐藏自己体内的真实情况，所以不论奉天如何诊治，都只能看到慕远歌只是体内气血有些亏损罢了。

　　奉天想从慕远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却总是露出一副“我很好，别担心”的模样，奉天的手指离开慕远歌冰凉的腕线，“还是老样子……欣儿，你再去煎些四君子汤和四物汤送过来。”

　　见兰欣的身影离开主殿，奉天一把将慕远歌的手腕扣住，严肃道：“远歌，你究竟在做什么？”

　　慕远歌嘴角有些僵硬的扬起，他的目光游走别处，挂着笑意道：“我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奉天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自从慕松给了你半部名册后，你便经常戴着面具趁夜色外出，斩杀修习禁术之人，可这些事情本就能由我和欣儿代劳，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完成？”

　　慕远歌：“不论因为善念还是恶念，这种见血腥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奉天感到一股酸涩涌上鼻腔，“你总这样说！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吗？这三年来，你似乎有意在和我们划清界限，为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告诉我！”

　　慕远歌看着奉天泛红的眼眶，感觉心绪中似乎有千涛万浪被层层激起，涌到嘴边却又变成平静的溪流，“你前些时日收到的线报，就是我这么做的目的。”

　　慕远歌伸手探向桌角，将奉天之前收集的消息整合而成的簿册递过去，接着道：“慕松死后，我故意在他身畔留下字条‘落单者死’，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自那之后，每一次斩杀修习禁术之人，我都会故意留下字条，并让一些人瞧见我的面具装扮。”

　　奉天：“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恐慌，‘落单者死’这四个字，先前可能他们还不明所以，但若死的都是修习禁术之人，那所指为何便不言而喻。只要他们心中有鬼，便会抱团出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也会如同惊弓之鸟。”

　　慕远歌：“不错，但仅仅只是抱团出行还不够。因为慕松给我的名单只有半部，我能精准猎杀的人数毕竟有限，蔚成峰又诡计多端使得完整的名册无从辨析，而且这些年来悄悄修习禁术之人应当还在增长，名单亦有所变动，如何找到名单之外的人才是我伪装成面具人的真正原因。”

　　奉天：“所以，你每次都要以一击将其毙命，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面具人的修为不仅远远高于他们，甚至面具人从不会误杀，即便他们可以完美藏身于修者之中也难逃被击杀的结局。”

　　慕远歌故作轻松的挑眉，略带揶揄道：“所以啊，要想做到一击毙命，你和兰欣的修为还差些火候，此事无法由你们代劳。”

　　慕远歌抬手斟茶，望着香茗中冉冉升起的雾气，道：“这些人自认为伪装的天衣无缝，可若有一个强大的杀手隐于暗处，无论如何躲避，他总能准确的找到猎物，如此死局，要想活下去，若是你当如何破解？”

　　奉天：“若是我，定会去寻找最强大的后盾，回到世家主使者的领地范围寻求庇佑，一是为了躲避追杀，二是为了继续修炼，毕竟因为面具人神出鬼没，在外残杀同修时已是畏首畏尾，可停滞修炼的反噬却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

　　慕远歌举起茶杯，与奉天手中的茶杯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余音荡漾，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绝然的狡黠，“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是修习禁术之人根据得到的风声，会趋利避害的慢慢重新汇聚到一处，而这样一个安乐窝，便是蛀虫盘踞之所，亦是我要连根拔除的毒瘤。”

　　奉天：“可是这个地方，是哪里？”

　　慕远歌瞧了一眼收集到的线索簿册，“这里面不是写清楚了吗？”

　　奉天翻开簿册，疑惑道：“可这里面有九处可疑之地。”

　　慕远歌：“不，若从世家位置、人员流向、修者莫名失踪的时间和地点综合考虑，那便只剩这一处。”

　　慕远歌的食指落在沧峰所在之处，敲了敲，“这里是唐袁两氏接壤之处。即便近些年上报云顶的失踪修者再分散，把他们所属领地串联在一起亦不难发现，其余各处的常驻修者数量均在隐隐下降，唯有沧峰这些年来人数倒是能基本维持不变，甚至还略有增长。”

　　奉天：“因为修习禁术之人在向沧峰转移，而他们为了不引起怀疑势必会将残杀同修的范围扩散到三岭四峰，这样一来，其他峰岭因有修者失踪人数定会减少，而沧峰得到修习禁术之人的补充，它的修者数量必定上升。”

　　慕远歌：“不错。”

　　奉天着眼看去，道：“根据线报，你指出的这处名唤忘忧村。”

　　慕远歌：“忘忧村？真是个好名字，今夜我便亲自去瞧瞧，这层悠闲帷幔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牛鬼神蛇。”

　　奉天：“我同你一起去。”

　　慕远歌：“不行，我走之后，云顶的事务还需由你处理。”

　　奉天微微捏紧膝盖处的衣服，哽咽道：“可即便如此，你一人揽下所有的事情，终究是太勉强了，你的身体……”

　　慕远歌打断道：“我很好。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三年来，你一直在暗地里扶持寒门崛起，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梅峰峰主最终花落陈氏，这些功绩你可不许藏起来。”

　　奉天：“可是……”

　　慕远歌拍了拍奉天的肩膀，道：“别可是了，你为我做的远比你认为的要多很多，奉天，谢谢你。”

　　奉天仰起头，瞳孔中倒映出殿外飘扬而下的雪花，而慕远歌的身影便逐渐消散在夜的漆黑之中，一种莫名的心绪让他的心难以为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道远去的身影越□□缈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天地间一般。

　　奉天不禁攥紧了拳头，千言万语落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远歌，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