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为念》深水小乌龟

7、听风阁-上

　　正事是这样的。杜公子的老爹杜大人官至吏部尚书，统管朝廷用人官员升迁，想不收贿赂两袖清风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为官几年自然积累了不少黑料。

　　杜大人有个爱妾，戏子出身，举手投足皆风情，把杜大人迷得不要不要的，娶回家当菩萨供着，不久有了身孕。杜夫人冷笑一下送了一碗汤，那姑娘喝了以后肚子疼了一整天，请大夫来瞧过之后说，吃了大寒的东西，以后恐怕不能生育了。杜大人作势和夫人吵了一架，却不敢把夫人怎么样，因为这乌纱帽还是老丈人给的呢。这姑娘养好身子之后想没事儿人一样，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口一个老爷围着杜大人转，但心里开始为自己盘算，勾搭上一个账房先生，转移了不少资产，然后双双逃命。这姑娘为自保还带走了杜大人专门记录礼尚往来的一本私账和一沓书信，留下书信说不要追否则把手里的东西公之于众。杜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多方打探得知两人投奔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听风阁。

　　听风阁什么地方？专门打探别人秘密从中渔利的地方。人们恨他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掌握了自己的秘密。

　　不久杜大人收到了听风阁来信，送到家时人人见之如同见鬼。信中开口就要白银三千万两，限时三月。杜大人多方筹措交上赎金，但是一月以后勒索信又到，三千万两限时两月。杜大人一面筹措，一面重金招募顶级杀手混入听风阁暗杀两人，但是没有成功。听风阁自然提前听到了风声，将那两人转移了，杀手什么都没找到。

　　殷郁打断说，我觉得那两个人在头三个月就已经转移了，应该改头换面远走高飞了。

　　杜公子一拍大腿说，没错兄弟，我跟你想得一样，但是我爹不信!我爹交头一个三千万两的时候说，听风阁虽然手段卑劣但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应该讲信用。结果赎金交了，账目和信札没收回来，到期又要交钱。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爹已经凑不出钱了，怎么下去都是完蛋，不如搏一搏，于是就来找你。咱们计划用火药匣子把听风阁炸个底朝天，然后带兄弟杀进去，你负责杀了索阁主那个狗东西，我负责找账本和信札，找到以后一把火把他的破阁子烧了，从此咱们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知到了日子在约定地方你没来，我白等一天回家以后坐立不安，这才一路打听到你们黑旗会来。

　　殷郁难以置信地看着杜公子，问：“杜公子，你到底灌了我多少酒？我怎么会答应这么疯狂的事情？听风阁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少说一百年了，扔个火药匣子就能炸翻吗？你太小看人家索阁主了吧？人家有通天舆，观地鉴，三生镜三件法宝，上知天数运势下看风水地理中知人三生三世，我特么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有一把快刀的二半吊子!这特么的不是以卵击石吗？”

　　杜公子一副赖上你不走的样子，说：“反正你那天答应了。那些信札的内容着实厉害，够我全家诛九族了。你要是见死不救刑部审我的时候我就把你也供出来，到时候你和你干爹除非逃到海外，否则朝廷对你们这些乱党绝对赶尽杀绝。”

　　殷郁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个机会，干爹不是也想找个朝廷里的靠山嘛。于是问：“你爹到底行不行？没这回事的话能不能在朝廷里安安稳稳地再当十年官？”

　　杜公子说：“不要小瞧我爹，我爹虽然好色了一点，当官还是有一套的。事成之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你们黑旗会把天捅了一个窟窿我爹也有办法帮你们圆过去，你们在京城就能横着走了。”

　　殷郁说：“得了，我去请示一下干爹顺便拿点东西，你在村里客栈住下，我去去就回。”

　　殷郁哪能想到自己再回来的时候杜公子已经在村里唯一一家客栈，八方客栈最好的房间住下了，并且带来了两个小厮伺候。殷郁连忙跑回碉堡找干爹，一路上怕干爹不答应想了好几个理由，没想到干爹痛痛快快就答应了，给他派了一个副手沙里蟹，再带上二十个兄弟帮忙。

　　殷郁兵分三路，一路沙里蟹带队乔装打扮去郑州城三十里外小独山踩点。听风阁矗立在小独山上，周围一片平原，像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一路去京城仁济堂送信并把剪瞳接上直接南行去郑州城汇合。还有一路从桥头出发，用马车运了一口大箱子，还带着一笼子信鸽。

　　杜公子也飞鸽传书让上次的杀手直接到郑州城汇合，并许以重金。

　　几个各自上路不表，四日后到达郑州，当晚顾不得睡觉，在客栈汇合。沙里蟹汇报，听风阁戒备森严，并且占据地利，门前一条大道，什么人经过看得清清楚楚，没法动什么手脚。夜间也有岗哨，一旦发现敌情立刻掌灯敲钟，弄得灯火通明。殷郁原打算让上次的杀手把一包药投入水井，但是杀手说阁中水井有专人看着，难以得手。

　　看来寻常手段对方也能料到并且做了准备，难怪百年来屹立不倒。

　　有人提议火烧，但动静太大没法不被发现。殷郁又问阁中每天那么多人吃饭，是专人送菜还是到郑州城里面买，沙里蟹说没有专人送，是到城里早市买，他们也盯梢过了，不一定买谁家的菜，没发现规律。殷郁想想，问剪瞳，如果城中十万人都病了，能不能收拾得了？剪瞳说，能，没问题。

　　当晚，殷郁和几人把城里几处市场的水井都下了药。当天没什么动静，几人分头在城中闲逛，晚上再次下药，一连三天，市场中开始有人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请大夫瞧了是疟疾。

　　殷郁几个人仍然是一面下药一面等。又过两三天，城中开始流行起了疟疾，到处都是上吐下泻的人，城中几家诊所的大夫东家跑完西家跑忙得不亦乐乎。在听风阁外面蹲点的人来报，今天早上原本进城买菜的牛车往反方向走了，过一会儿又来报方向是十里外的村庄。半个时辰后又来报在村庄买了菜往回走了。

　　按照原定计划，每一个蹲点的人也带了一包药，伺机往水中下药。中午跟着买菜牛车的弟兄回报说，已经下药成功了，药下在村子井里，买菜人让村里人从地里摘了一车新菜用井水洗了泥土菜装车往回走。

　　殷郁知道不出两三天听风阁也要爆发疟疾了，没有跑了，先让剪瞳带着药材去解救无辜感染的村民，剪瞳去了两天才回来，说，这伙儿村民忒无知了，怎么说也不肯吃药，最后出了狠招，一人赏十个铜钱儿才把药喝了。

　　果然过了两天听风阁派伙计到城里请大夫了，可是城里大夫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愿意跑个三十里耽误功夫，这时候剪瞳和殷郁登场。

　　剪瞳伴作一个中年农妇，殷郁伴作儿子，两人装作来药铺，和听风阁的伙计搭上话，说这疟疾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村子也流行了两天，不过吃了一位游方郎中开的药，一大半人都好了。还有一小半没好，所以我们才来城里照着方子抓药。那大夫还说这药病了可以医好，没病可以预防，所以我们就抓了三百副。

　　那伙计一看果然，殷郁赶了一头驴子，上面绑了两大包药材呢。殷郁把剪瞳扶上驴子，驴子被压得痛苦地呻_吟了一声，殷郁心里同情了驴子一秒，然后伙计就上套了，把殷郁拉到一边说，小哥商量个事儿，你看你那么多药，匀我一半儿吧，我给你加一倍的价钱。

　　殷郁一听两眼放光，立即答应，可剪瞳扮演的农妇却不答应，说，这药我们特意多买一些，就是为了回村里给大伙分一分，有病的治好，没病的防病，给你们我就不够了。殷郁帮着说了不少好话，“农妇”才答应匀给伙计一百副，并让伙计抄走了药方。

　　那伙计带着药出了城一路回到听风阁，殷郁等人卸妆，吃饭休息，然后换了衣服趁天黑出城。城门已经关了，他们用钩子爬上城墙再顺绳子溜到地面，行动迅速，悄无声息，是在石头城堡锻炼所得。杜公子本不会功夫，却也手脚并用地爬上城墙又爬下，也是拼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