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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冷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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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郁善骑快马,比墨灰和初雪早两天回京。就是这两天,见了好多人,说了好多话,办了好多事。一件事像水波一样扩散出去,到了十个人,变成十件事。十件事再扩散出去,到了一百个人,变成一百件事。殷郁惯会运筹帷幄,拆东补西,等到墨灰一进京城,立刻被传旨的令官围住,簇拥进了兵部衙门。
圣旨曰:墨灰,布衣丁员,籍贯无考,赐京城左都尉少将军,领京左营五千兵马,奔赴漳州平长林之乱。沿途州府各出给养犒劳,钦此。
墨灰在京左营待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领兵就走。
初雪这边也没闲着,前面墨灰被传旨的令官带走,接初雪的马车就到了。国舅和殷郁坐了同一辆马车来的,马车特意拿掉了装饰,但是车辙上的钉子却是黄铜镀金的,出卖了车主人的尊贵身份。
国舅家是皇商出身,做的是香料生意,原有两个妹妹,一个走失了,另一个做了皇后。国舅不是官职,是戏谑的称呼而已。国舅家人青春不老似乎是家传的本事,还有一个老娘,七十多岁了,仍像三四十岁的美妇人,每次出门,能引路人驻足围观。老娘还有老娘,听说一百来岁了,极少出门,见过她的差不多都死了。
所以国舅也是个美人坯子,但是没有妈妈和姐姐青春不老的魔力,虽然五官俊秀,却是个中年人了。国舅问殷郁,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家的事?殷郁撒谎说,因为我是个卖消息的人,我卖给你这个消息,是为了你以后的报答呢。
认回女儿这件事情,殷郁没有跟国舅直接开价,而是要求国舅日后帮一个忙。国舅二十年前弄丢了女儿,没几年出身官宦人家的妻子死了,从此膝下再无子女,年届五十,家财万贯,孑然一身。在城门口看着墨灰走了,自己下车,直奔初雪走过去。
殷郁上次认定国舅和初雪父女关系,不仅是一朵粉色珠花,还有一个特质。耳朵。国舅和初雪的耳垂儿都缺了一个角,像馒头被人咬了一口似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殷郁知道为什么,但是不能说破。现在这会儿,国舅不用人说,不用人指引,径自朝初雪去了,初雪面前走来这么一个富贵官人,吓了一跳呢。
国舅养尊处优,一身富贵打扮,这么多年来没受过什么罪,更没什么激动的事情。今天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激动得脸都白了,声音都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初雪奇怪地看着这个人,感受到他并无恶意,但是也尴尬得很。初雪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国舅说:认识,认识!
初雪好奇地说:这位官人,我看您面善,不是坏人。若认识,我可想不起来您是谁了,请明示。
国舅哭着说:我是你爸爸,你是我从小被拐子拐走的女儿。老天爷呀,我的儿呀,亲生父子站着面对面,都不认识了!
初雪如当头棒喝一般。
父女相认,回家,哭过了,见过了家人。国舅带着初雪一一看遍家里五进三跨的大宅院,数遍珍宝,给初雪安顿好堪比一般公主郡主的闺房,才歇息。初雪虽然很累,但是受惊过大,根本睡不着。爬起来翻墙出去,打个呼哨。
殷郁也住进了国舅府的客房,也没睡,应声出来。凡是和初雪在一块儿,殷郁夜里根本不睡,竖着耳朵听着,等着初雪招呼自己。
初雪问殷郁:这都是你这两天安排的?
殷郁点头。
初雪又问:我是国舅的女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殷郁说:我好歹是接管了听风阁的人。
初雪再问:你知道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为什么转这么大一个弯子才让我知道?
殷郁不知怎么回答。
初雪生气了,说:原来我也好墨灰也好,都在你安排之下,你把我们当棋子耍。
殷郁冤枉地抬起头。说:姐姐我没有恶意,你们父女相认,你从此有了靠山,以后或嫁王孙公子,安享富贵,或习武修道,也是衣食不愁,从此不用打打杀杀,难道不美?
初雪生气之余,从殷郁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问:你要动杀手城了?随即一想,也对。莲见被剪瞳稳住,自己被家人稳住,墨灰去打长林,现在杀手城已经没人了,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殷郁不置可否。他既不能承认又不能否认,这两天时间,和齐昊一起,除了安排了墨灰的事情,也认真研究了如何收服杀手城。齐昊见识了大皇爷养兵,想到自己身边没有一支常备精兵,只有一些宫里拿俸禄的侍卫。这次全靠殷郁千里奔袭前来救命,下次遇到事情又该如何是好呢?
墨灰虽然转投门下,但若让墨灰去收服,墨灰在四皇子麾下就一家独大了,所以反倒是要趁着墨灰去对付长林的时候,让殷郁去一举收服杀手城,把大大小小的杀手全收入门下,必要时候甚至可以齐昊亲自出征。
两人有了这个想法,还来不及商讨具体对策,已经被初雪识破了,气氛有点尴尬。
初雪说:杀手城可不是那么好动的,你们不怕死就试试吧。说完,再也不想理殷郁,回房睡觉去了。
初雪冷下脸来,殷郁还怎么在国舅府里待得住。本以为安排他们父女相认,会得女神青睐,谁料得了一张冷脸,心中郁闷,当夜也离开国舅府,把大皇爷的脑袋丢在分舵,自己胡乱歇了一晚,第二天,齐昊派人来寻殷郁,已经不在京城了。
来人回禀之后,齐昊皱紧了眉头。又不辞而别,这边的事情没个着落,也不留下一句话就走。总是这么没头没尾的,突然出现,突然决定,突然就走。
正生气,宫外太监急忙通报道,三皇子殿下驾到。吓!三哥怎么亲自来见我这么一个庶弟?岂不是屈尊下就?必然有事。
果然。在这个皇宫里,从来没有什么是简简单单的。齐瑞齐昊两兄弟分宾主坐下,品茶。齐瑞说:四弟,你这茶叶不错呀,宫里没有,味儿倒挺新鲜的。齐昊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朋友送的而已,三哥若看得上就拿去。
齐瑞说:这可不行,哥哥不能夺人所爱呀。
齐昊说:一罐茶叶而已,怎么能说夺人所爱呢?三哥言重了。
齐瑞说:四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茶叶。
两人相视而笑。
又品一盅,齐瑞懒得绕弯子了,这茶味道不似宫中的柔,又香又浓,不能多饮。齐瑞问齐昊,四弟,三哥问你,吉娜公主怎么样?成婚的日子定了没有?用不用帮你们向皇上提一提?
齐昊回宫见父皇,举荐了墨灰,却没提自己的事。没有母家助力,这件事情上齐瑞是吃亏的。成亲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病着,皇后懒得理会这个庶子,自然不会帮他操办了。吉娜公主以国宾礼遇住在驿馆,有宫中女官每日照拂,但是婚事没人提。齐昊心中当然着急,但是总不能自己跑到病中的父皇和根本不待见自己的母后前面说,我要成亲吧。现在有人帮自己提,实在是求之不得。
齐昊偏过头问齐瑞:三哥,干嘛要帮我?
齐瑞看四下无人,凑近了说:弟弟,实不相瞒,哥哥帮你也是帮自己。父皇病了,母后想出冲喜这个点子,可是谁没有个心上人儿?谁冲不是冲?你和吉娜公主本就该成亲,现在把喜事儿办了,一举两得不说,还能救哥哥我于水火,兄弟之间何分你我呢。
两兄弟又相视而笑,算是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