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为念》深水小乌龟

21、在水一方

　　这么一闹，齐昊暂时不用去金国了，在张家渡百无聊赖。殷郁的手下很快赶来保护他们的安全，有了这群手下仿佛有了土豪爸爸雇的一大群保镖跟着，俩人更加百无聊赖。

　　前文已叙，张家渡是黄河边的渡口，也是边境。金齐两国不打仗的时候，城外黄河滩上逢五逢十有集市，是两边老百姓自发的，秩序极差，轮番上演不给钱，打起来，直接抢和卖你假货，以次充好，收了定金就跑。金国，草原蛮人，傻愣蛮横；齐国，中原人民，奸诈狡猾。但总得来说还是齐人被抢劫打伤得多些。

　　黑旗会是国内第三靠走私起家的□□，看到这权利的真空地带岂能不来插上一脚？殷郁找曹大人商量，曹大人您看，反正这个市场是违法的您不能出面管，我的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去收收保护费，一二百两的让他们自己喝茶去，再有咱们五五分，出了事情您什么都不知道，您看如何？

　　曹大人以为然。

　　事情马上铺展开，齐昊见殷郁找到事儿做了，酸溜溜地说，看看看，出门几天都不忘给你干爹做生意，这么好的儿子谁不喜欢？

　　殷郁甩他一个大白眼。

　　齐昊嘴上调侃过了，到日子却高高兴兴来围观殷郁带手下收保护费，并且感叹，当老大真爽。

　　逛完集市又要去黄河边上逛。殷郁搞不懂齐昊怎么对黄河这么情有独钟，但还是带人跟着。

　　俩人在黄河边发呆一会儿，竟弄了两只老百姓的羊皮筏子，各带两个手下过河玩了两天。回来的时候，竟在河边就起一个女人。这女人光头赤脚，大冷天穿一身短单衣，看不出来历，一半身子在岸上一半身子在水里，被一块大石头卡住，不然就冲到下游了。

　　他们起先以为是黄河上的死漂儿，这是老百姓的叫法，就是上游飘下来的尸体，但是看着好像挺新鲜的，就多看了一眼。上船后觉得不忍，又掉转船头回来，想把这个女人埋了。这也是中原人才有的入土为安观念，若是金人才不会管。

　　埋的时候，这女人哼哼唧唧了几声，小山子又一屁股坐地上喊，鬼呀!鬼呀!

　　齐昊说，这女子还活着，那就救了她吧。一行人把女子带回曹大人府上救治。

　　人，是一种有八卦天性的动物，不论高低贵贱男女老少皆如此。女子醒来之前，曹大人就在病房里外晃来晃去，探头探脑，察言观色，探听齐昊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子，是打算娶妻？纳妾？还是就干脆睡了？

　　卫武等侍卫开了赌局，小山子这个怂货已经跟他们混熟了，也下了注。他们赌的是这个女子是金人还是齐人，赌注也不大，一吊钱而已。

　　女子刚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齐昊跟他说话，说，姑娘，你怎么样？有父母家人没有？

　　女子懵懵懂懂地看了看齐昊，又看了看四周围，重新闭上了眼睛。

　　院子里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的围观群众颇为失望。曹大人起身说，下官去前面处理点公务，先溜了。齐昊随即开门出来，卫武等一群侍卫做鸟兽散。

　　殷郁一边剥瓜子放到面前一个小碟子里，一边问，怎么样？

　　齐昊摇摇头，说，人还是迷糊的，看了我两眼又睡了。

　　殷郁问，她没说话？

　　齐昊说，没有。

　　殷郁调侃之心顿起，说，哎呀呀，是不是你们俩的台本子拿错了？不应该是你说，小生家有良田千顷救姑娘只是举手之劳，人家说，承蒙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你说承蒙小姐厚爱可惜小生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说，小女已经倾慕公子此生非公子不嫁，你说，既然如此咱们就此私奔，今夜子时花园假山下不见不散吗？

　　殷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嗓子有点干赶紧喝口茶水压一压。谁知哪个拍马屁的狗腿子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热茶，把他呛了一大口，直咳嗽。

　　齐昊刚被调侃了，现在岂能放过这个报仇机会？两手左右开弓，对着他脖子一通掐挠殷郁直喊饶命。

　　齐昊说，叫爷爷。殷郁杀猪似的喊，爷爷饶命啊，我要喘不动气啦！

　　扑通，屋里传来一声，两人齐齐停止打闹。

　　齐昊开门去看，刚才还躺着床上的女子滚到地上，双手对着空气扭打挣扎。齐昊上去按住她，谁料她力气大得不像个女孩子，竟把齐昊推倒了。

　　最终两人一起按住她，反复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救了你。过一会儿姑娘开始放声大哭了，哭声也奇大不像个女孩子。

　　然后姑娘终于开口了，说话磕磕巴巴。原来她是金国人!齐昊赶紧叫翻译过来，翻译来之前，女子已经说了几句话，让齐昊把翻译又给请回去了。

　　女子说，我，是，金国的，公主，不想，和齐国的，皇子，结婚，皇叔答应，帮我，逃跑。可是，到了，黄河边，皇叔的朋友，来了，他们一起，喝酒，说，计划，杀了我的，父皇，我听到了，他们就要，杀，了，我。

　　说到这儿，两人打发走翻译，齐昊倒一杯热茶，让公主喝了压压惊。

　　殷郁看上去似乎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完全不能惊动他。只见他仍磕着瓜子闲聊天一样问，你皇叔是不是掐着你的脖子要把你掐死？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是我的皇叔，是他的朋友。他力气很大，掐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喘气了，但是我们草原上的女子有力气，我踢了他的小弟弟，他一疼就松手了，我就跳进黄河里，水太冷了，我游了几下就没有力气了。

　　齐昊问，你是在哪里跳的水？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按照你们齐人的日历，是，本月初六，在天鹅口。

　　殷郁说，我出去添点热水，端起茶壶出去了，结果走出后院，正堂，前院，才在门房找到这一群正在为了打赌输赢争执不下的手下。殷郁终于忍不住骂人了，他骂道，一群饭桶，没有一个脑子不是浆糊的! 这人刚醒了一会儿又晕了，你们就能知道打赌输赢？不知道留一个人在近前观望一下吗？蠢死啦!

　　从分舵调来的沙东和沙西是两个年纪大些能主事儿的，连忙说，小爷息怒，小爷息怒，生气就不帅了。

　　殷郁可不喜欢有人和自己一样不要脸还套近乎，说，滚! 现在就给我滚过河去天鹅口，务必查清楚初六前后有什么异常，大金王爷来了还在河边接待客人，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沙东沙西领命去了，剩下的手下全部被派出去打听初六以前过河的人。

　　这些人都走了，殷郁还是不安，在门房一遍一遍踱步。

　　总觉得难受，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殷郁拧着眉毛抄着手来到街上，双脚带着他往着过火的行馆走。

　　齐昊启程时给我发信，我十五天前到京城时才收到，十四天前和表姐在京城分开。

　　十天前，上月二十一，齐昊到，当晚进入树林，二十二日早晨我也赶到，进入树林。此时蒙面骑兵也到了，进入树林。我们两拨人在树林里错过，我们进入紫壶福地，下午出来，此时蒙面骑兵已经烧了行馆。也就是说蒙面骑兵在我们之前就先出了树林，没有通晓这奇门遁甲的人帮着，一群外邦蛮人应该是做不到的。

　　蒙面骑兵的目的，并不是杀齐昊，随便砍几个人烧了屋子，只不过是阻止和亲而已。

　　但是齐昊没有被吓跑，还在张家渡赖着不走了。

　　公主和皇叔最迟要五天前从金大都启程，也就是行馆出事之后。如果行馆的事情是皇叔安排的，那么消息走到他那里是三五天，他才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个皇叔想杀死公主，但是公主跑了，他应该不会老实待在天鹅口，得赶紧找到公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呀！

　　可是总不能顺着黄河找吧，只能到下游各个市镇找了，张家渡这么大的镇子肯定要来找!

　　殷郁突然一个激灵，掉头往回走。既然对方会派人来张家渡打探，咱们可得早做准备，争取套住一两个才好。

　　但是就那么几步路，证明了殷郁还是太傻太天真了。对方才不派人来打探呢，对方直接派人来砍人了。

　　还是那一队蒙面骑兵，直接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