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今天搞对象了吗（快穿）》折鼎

11、黑龙珠-10

　　谢玉桴把自己关在内室，运起内力去压制内心的焦躁，它却像是风吹野火一样越烧越旺。往日里可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清心咒，此刻堵在喉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许霆眉心的红痕在脑海里不停地闪，像是抽了风的警示灯，谢玉桴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噔噔地跳，背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子浸湿了衣服，整个人像是笼中困兽一样在斗室之内徒劳地团团转。
　　那红痕肯定是在哪里见过，谢玉桴感觉自己嘴边就有一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
　　折腾了半日，消失已久的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宿主，是玄流。”
　　玄流？
　　谢玉桴被这个名字拉回白龙珠营造出来的梦魇幻境。
　　执拗又凌厉的少年，一双通红的桃花眼，眉间时隐时现的红痕……
　　还有沁入雪地里的鲜血，像是一片片破碎的红丝绒。
　　在幻境里捅了虚拟出来的人物，谢玉桴本来没有任何负罪感，醒来之后就没再会想过，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就好像能看到少年那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眼眶却死死拦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得像是水，照出谢玉桴心里毫无理由的愧疚。
　　我在愧疚什么？
　　谢玉桴背靠着白玉台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
　　那都是假的啊。
　　玄流的眼睛和另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重合在一起，眉间的红痕也重合在一起，白嫩柔和的少年样貌略有神似，眼神中的不屈、狂热和恋慕更是如出一辙。
　　许霆喜欢我。
　　谢玉桴抱住自己的头，双手贴着发根深深插进头发里。
　　对人类情感表达的掌控早已自学成才，谢玉桴完全可以模拟出一种惊讶、欣喜、羞赧的情绪，回应许霆的追求，但许霆的笨拙纯挚让她没办法演下去。情窦初开的少年倾慕像是一把烈火，狂放恣肆的燃烧，无视所有阻隔，不计成本，不顾得失，不留退路。
　　就好像别人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捧到他面前，以祈求的姿态换取她的真心。
　　她可以给一个假的，反正对方也会视之若珍宝。
　　她不忍心骗他，但她真的没有他要的东西。
　　所以只能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腔里风声回响，落满了灰尘。
　　只能以沉默作为回答，看着少年眼中的火渐渐熄灭。
　　怎样都是愧疚，怎么都在折磨，如同握着一把没有柄的剑，一边刺伤别人，一边把自己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嘴唇上仿佛留着他蝴蝶穿花一样轻柔的吻，脖颈上仿佛留着他温热的呼吸，耳边还留着他那一声颤抖着的“我喜欢你”。
　　谢玉桴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许霆和玄流的脸在眼前交替闪烁，最后竟分不出谁是谁。
　　黑龙神魂还是找到了寄身之所，说不定现在许霆已经被他控制了，之后就会回到黑水之渊复活黑龙本尊，然后人类修士被屠戮殆尽，人间大乱生灵涂炭……写好了的剧本再次上演，即使谢玉桴穿过来变成许浮桥，花了六年世界准备，还是回天无力。
　　前所未有的颓丧涌上来，连同刚才的焦虑内疚，一浪一浪地冲击着谢玉桴的心脏。

　　许霆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谢玉桴虽然知道不能撒手不管，但实在是不想面对，就又开始用炼丹来转移注意力。
　　小院子里不分昼夜地往外飘着丹药香气，又有人循着香味上门求丹了，谢玉桴却在门口立了牌子关门谢客，一炉一炉的丹药出了丹炉就被轰成齑粉，倒在银杏树的树根下。
　　只有在全神贯注地炼丹的时候才能暂时忘掉那些纠缠成死结的情绪，丹成之时它们就又气势汹汹地反扑回来，谢玉桴蹲在丹炉前面，拈起一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补天丹，盯着上面九重丹纹看了半天，两指用力一捏，补天丹就碎了一地。
　　还有什么比彻底地毁掉自己的心血更加痛快的事情呢？
　　谢玉桴手腕一翻，一股夹着冰花的风卷起补天丹的碎末扬在空中，丹香更加浓厚，蹲在小院门口求药的人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许霆坐在后山一棵树的树杈上，从上往下望去能瞥见许浮桥的小院子的一角。山风摇晃着前后左右的叶子，也夹带着丝丝缕缕的丹药香气，从小院子里送过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每天在后山晃荡，有时候下山去镇子里看看，反正修仙辟谷，也不怕风吹雨淋，那院子之所以是归处，是因为师父在那里，现在师父不愿意见自己，那就不必回去了。
　　玄流这几日格外沉默，晚上在梦里见到许霆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许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低迷情绪，但又莫名其妙的有所共鸣，所以两人天天在黑水之渊的岸上闷坐着。
　　“如果，我想请你把我送到黑水之渊，真正的那个黑水之渊，让我复活，你会同意吗？”玄流问许霆。
　　许霆想了想，摇摇头。
　　理由大概是有很多，但玄流不打算问。他如果拼了所有修为，是可以强行操控着许霆去黑水之渊的，但许浮桥的修为高深，玄流不能和他正面交战，所以要争取让许霆自己同意，用两个人的力量对抗许浮桥，才能有三成胜算。
　　大概是四万年以来的头一次，玄流问自己：为什么要复活？
　　乾雨早就湮灭在数万年前，妖兽没有转世，现在连灵魂都无处寻找；黑水之渊边上有了城镇，早就不是自己当年可以肆意翻腾的洗澡盆；雪漠也有了人类的踪迹，乾雨留下的冰屋恐怕也只能存活在自己的小洞天里面。复活了也不过是在四万年之后重复遇见乾雨之前的日子，心里还多了个补不上的大窟窿，冷风呼呼灌进来，疼得话都说不出。
　　看着一脸茫然的许霆，玄流又暗暗叹气。四万年前的龙少年和四万年后的人类少年居然以同样的姿势被束缚在千千情丝里，乾雨好歹会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即使是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许霆的师父却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好像什么都看得到，又什么都没在看。
　　“你打算…怎么办？”
　　许霆低下头用力搓搓脸，嘴角耷拉着，无力道：“我也不知道。”
　　“你要不威胁他一下试试？”
　　“你这什么馊主意，我师父那是能被我威胁到的人吗？”
　　“你可以说你要去黑水之渊啊！”玄流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却听许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你别当真，我就说说……”
　　许霆打断玄流的话：“我觉得你这想法蛮好的。”

　　暮色四合，倦鸟归巢，蹲守在院门口的人不情不愿地离开，谢玉桴站在院子里，驱使着气流把丹药末推到树坑里。
　　耳听得一阵风声，刚要回头，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腰。
　　谢玉桴不想问这几天他都去哪儿了，左右不过是躲着自己罢了，问得太多他又要多想。
　　许霆却像是没看出来她的冷淡一样，手臂用力往怀里收，两个人贴得更紧。谢玉桴都能感觉到他跳动的心脏隔着皮肉敲着自己的后背，像是流浪已久的旅人轻轻叩响柴扉。
　　“我那天说的话…是当真的，师父可考虑好了？”许霆说出这话，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心就慢慢降了温。
　　谢玉桴脑袋里又开始乱，她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压制住狂乱翻涌的情绪，问道：“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玄流的事？”
　　玄流听了心里“咯噔”一声，许霆却坦坦荡荡地把来龙去脉都讲了，反正现在还没干什么坏事，也不用避讳什么。
　　谢玉桴思考着如何把玄流的魂体从许霆身上分离出来，身后传来的温度却让她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最可恨的是许霆还状似无意地轻轻磨蹭……谢玉桴咬着牙把许霆从自己身上剥下来，推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一字一句道：“喜欢我，我不管你，但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结道侣、双修都不用想了，我没有这个打算…”看着许霆的表情慢慢垮下去，又补充道：“就算是有，也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谢玉桴大步离开，留下许霆站在银杏树的阴影里。
　　走到檐下，谢玉桴听见许霆叫他：“师父！”
　　伸出去准备推门的手停滞在半空，谢玉桴站在门前，胸中已经是野火燎原，烧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你如果不和我在一起，我就去黑水之渊！”
　　谢玉桴飞快转身，胸口快速地起伏，目光从眼窝中射出去仿佛出鞘利剑：“你敢。”
　　“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
　　手指在抖动，指尖呲呲的冒着寒气，门框边上已经结了冰花。
　　谢玉桴很想一个法术过去把许霆冻个结结实实，省的一天到晚搞事情，但又怕这个时候下手没有分寸伤了他，狠狠地剐了许霆一眼，握着拳头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