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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   “拦住他!”张敞猝然起身,大喊道。
      两旁随侍府役兵将一哄而上,最快的侍卫已经摸到了林宇的衣角,可眼看还是要来不及了。

      突然,一个微弱的女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唤着林宇的名字,他就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猛地止住了步,不顾后面蜂拥而至的守卫们的制擒,只是将头远远地探向外面,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听到了泉水的叮咚,又像是探向自己一场遥不可及的大梦。

      “芸娘,是你么,芸娘......”林宇低声喃喃着,被层层守卫压在地上,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讲什么,就好似他并不需要旁人的回答。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给了他最满意的答复。

      芸娘一头乌发随意盘起,一身素衣步履匆匆地从□□走进大堂内,两人目光交错间,俱是思念千重,缠绵不舍,只是时间地点全都不对,只能强行按捺住喷涌激荡的心绪,跪倒道:“小女子芸娘,叩见大人。”
      只是身上露出的肌肤还可见青紫交加,林宇看得心疼极了,恨不能丢下这满堂不可得罪的大人们,将自己的心上人揽入怀中,好好哄哄。

      “这、这不可能!”杨文德大声道,“简直荒谬,周晖家的妾氏芸娘早就死于前几日闯入的乱贼手中了,这可是在京兆尹府都备过的案子,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敢说自己是芸娘?”
      张敞也道:“我看杨大人这才可笑吧,失踪的本就是林宇的心上人,又不是您的。您看他们两人郎情妾意的,怎么可能弄错!”
      杨文德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二皇子出声打断了,
      “一个我们都不曾见过的深闺妇人,芸娘这名儿也不算少见,说不准是重名了呢,两位大人何必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不妨听听这小娘子怎么说。”
      杨文德张皇失措地对上了二皇子信王暗含警告的眼神,登时一个激灵,他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弃子,再无抢救的必要,但兵部侍郎李文广还好好的,并未被牵扯在这滩浑水里,太子右相已经失去了户部,决不能在一个案子中再同时失去兵部的支持了。
      相通了这一点,杨文德顿时瘫软在椅子上,全靠硬挺的实木椅背撑着,才还有几分威严尚存,只是脸色却已经是刷白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后路,也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芸娘见众人的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开始不由有些许瑟缩,但身侧林宇的安慰,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她静下心,将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最残忍的经历缓缓道来。

      那日芸娘正好不当值,便就早早回了住处,谁知路上一个转弯,后颈一痛,便人事不知了。再醒来,就已经进了那个地狱,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何茂生问道。
      芸娘双唇颤动,啜噎了几次,才终于开口继续道:“那是人间极恶之地,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都会为自己曾到过那里而感到罪孽深重。”

      前朝末代皇帝曾有过一种陋习,喜好施虐女子,还最喜欢良家女子,京中贵族权贵间引以为潮流,纷纷效仿,导致民不聊生,怨气冲天,后举兵造反,这才灭了国。大梁高宗开国后立下祖训,绝不允许如此有伤国祚的事情再次发生,当今陛下虽是个耳根子软的,但在这件事上却难得同高宗一致,京中皇族中有此爱好者,均被训斥不许再犯。
      可律令条规挡不住欲壑难填,有居心叵测之人便看中了其中的“机遇”,顺势而为,京中便多了五所吃人的地狱。
      在别院中,女子们身上带伤是常事,有些伤得厉害的可能当即就去了。而那些主管们为了保险,只用可以用钱收买的那些医德败坏的郎中,药更是不敢多买,害怕引起人们注意,有的姑娘们甚至带着伤都要被鞭打,这就导致别院里姑娘死伤的速度成倍的增长,每天黎明时分,客人们尽兴离开后,芸娘都能听到车辙的声音,带着死去姑娘们的尸体。
      夜晚是无尽的虐待欺凌,白天是无穷的伤痛溃烂,别院中的姑娘们几乎都是精神恍惚,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知道此生已无望,只求早早死去,下辈子投个好胎。

      从人牙子处买的姑娘,虽然都是良家,符合那些权贵们的喜好,可身契却是要经过官府的。那别院背后的人只能将狩猎的目光放在了初到京都、孤身一人的贫穷女子身上,能诱拐便诱拐,能绑架便绑架,做的多了却无人报官,渐渐地,他们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一开始他们的目标都是刚到京都的姑娘,名曰需要她做工,或是直接绑走,可渐渐的,别院中需要的人越来越多,光是靠这些刚来京都的女子已经不够了。贪婪饥渴的野兽从不会主动觉得满足,他们用金钱或是权力,驱使着为自己效力,于是京中独身的平民女子,变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才将事情捅露,爆发了出来。

      “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光是砍头怎么够!那么多条人命,说没就没了。”白韭气鼓鼓地围在苏合香身边,转来转去,瑟瑟不平。
      苏合香正拿小银杆秤,仔细用筷子将慢火炒过的檀香料一点一点量好重,依次放入白瓷罐中,闻言轻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比死刑更重的刑罚是什么呀?”
      白韭嚅嗫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竟然自己生起了自己气,鼓成了个球,坐在一边,不理睬人也不讲话了。
      苏合香也不理她,直到将檀香分装好后,这才好笑道:“这倒也有趣了,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吧,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呢!”白韭本不想说话,听到苏合香“误会”了,这才抗议道:“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不公平,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就他一个人命就抵了?就够了?”

      “他还不一定会死呢。”苏合香还没来得及说话,青黛正好回来了,听到白韭的话,冷漠道。
      “什么!”白韭着急地跑过去,险些将苏合香的玉制乳钵打翻了,拽着青黛连声问道:“怎么能呢,这,案子都已经定了呀,人证物证都在,他、他没有办法抵赖的呀。”
      “他不需要抵赖。”苏合香看着她,平静道:“只是需要一个宽谅。”

      当今陛下,总体来说并不是一个昏君,但又确无治国的才能,刚登上龙椅的那几年,心中还曾怀揣过雄才伟略,可惜时间一长便难坚持下去,如今的陛下,耳根子软,优柔寡断,朝中文臣主要以右相为首,而武将则都听从谢长誉的命令。
      现在谢长誉与皇室势同水火,朝中一律政策法案几乎都是按照右相的意思来颁布,他在朝多年,最懂拿捏皇帝心思,杨文德追随他多年,此回犯案,他若是不能保下杨文德的命,怕是会被人认为势衰,不利于日后收买人心。

      依照苏合香对他的了解,怕是右相会到皇上面前,大哭一场,领着杨文德,施展苦肉计,最后再说一通“念在他为官过年,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概类似的鬼话,说好听点儿,是皇帝心软,说难听的,就是没什么主见,更可况皇帝向来相信倚重右相,如今听他这一番话,难免心中动摇,最后陈致只需要表示杨文德并未直接参与,且所求只是一个恩典,饶他一条命罢了。
      至于那些冤死不见天日的女子,谁还在乎呢,不过都是些贱命,既没有人替她们报官,也没有人会为她们不平,连在意都没有,何来不平呢?活着的时候都是无人留意,死了更是静悄悄一片,连个烧纸的都不会有,有身份的人的命才叫命,她们那,也叫命么?

      这世上,也只有像白韭、张敞这样的傻子,愿意为她们奔走不平了。

      看着抹泪的小姑娘和奉行“钢铁教育”的青黛,苏合香话语一转,“不过,右相此回怕是要失望了。”
      不管青黛不赞同的眼神,苏合香冲着一副“惊喜来得太突然,让我反应反应”的白韭,笑着说:“你忘啦,这朝中可是还有一个人的,如此好的机会,不趁机把右相薅一把狠的,那就不是谢家大公子谢长誉了。”

      与此同时,正领着杨文德一路提点的陈致,在宫门口碰到了悠悠走来的谢长誉,陈致眼皮一跳,两人寒暄过后,便单刀直入,问他道:“不知少将军进宫是有何事啊?”
      “哦,”谢长誉脸上是一贯的神情,持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铁骨扇,淡笑着开口,“今日正好无事,便想着来宫中看看陛下,聊聊心事,也算是陪陛下解闷了。”

      陈致、杨文德二人:解闷?怕是你来了才会闷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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