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余未晓也》廾亼

37、魔君出关

　　临乐一派温和地去了朱峰，但是一路上，只要是见了他的人，纷纷躲避不及。
　　——昨夜若不是居衡尊者适时赶到，以先知的性子，仇栾几条命都不够死的！而且就算是居衡尊者，最后还不是被迁怒的先知扯了大把胡子！唉，现在想想都恐怖！他们还是别去惹先知了——这是众弟子的心声。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别看现在临乐周身都散发出柔和的气息，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倘若一向冷漠的人忽然就温柔起来了，那么，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显然，杜阮蓝不具备判断这点的条件。他一见临乐露面，并且还丝毫要秋后算账的意思都没有，所以，他就乐呵呵地凑上前去了。
　　杜阮蓝：“临乐，嘻嘻，昨夜居衡尊者的胡子……？！嗯？哈哈哈！！他没有把你……啊！！！又来这招？！”
　　结果显而易见，他被临乐的大刀拍飞了。
　　一向有着小动物天性的卞遍见了这一幕，吓得抖得像筛糠一样，包括他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在向天道祈祷，希望临乐不要对他们出手。
　　“卞遍……”
　　犹如一声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唤，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临乐缓缓踱步而来，那一步一步都像踏在他们心尖上，仿佛大魔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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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知道错了、临乐！别打……”卞遍扒住临乐的衣摆，惨兮兮地求饶，连同昨日一起使坏的小伙伴们，打滚哀求嚎叫，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临乐完全不为所动，“没大没小，叫我——师叔祖。”
　　卞遍、余、游、及被解应宗捡回来的杜：“是，师叔祖……”
　　一旁的南荣生好心劝和，“算了临乐，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那你便是故意的？”他不提还好，一提临乐立马把炮火转向他，“他们用酒戏耍我，你倒好，亲自端来给我喝不是？”
　　南荣生真是吃了个大冤，“这、我也不清楚那是酒啊，卞师弟给我时说了是果水！再者，是那酒本就没有酒味，我如何能分辨？”
　　“莫要狡辩！”
　　有气无处发的临乐干脆把他们都一棍子打死，从头到尾，只要是有嫌疑者皆不放过，好生让他们体会了一把来自师叔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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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宫。
　　魔修弟子已一年之久没有见过魔君出现，不过修真界这等事情实属多见，不少大能修个炼，悟个法，炼个丹，都能耗去三年五载，不过一年时日，他们也不甚在意。
　　倒是魔宫高层知情者，日日夜夜守在那闭关室门口，里面稍有动静都能将他们惊吓住，这一年多，真真是苦了他们。
　　尤其是今日，闭关室里的动静还不小。
　　——
　　好不容易挨过了进学，临乐沉浸在快要解放的兴奋心情中(尽管他面上啥也瞧不出)，他也没来得及去回顾书中剧情，居然忘了还有秘境试炼这一茬。
　　看书的时候觉着有这秘境赚了不少看点，直到亲身体会他才苦恼，顺顺利利地结业不好吗？弄出个劳什子秘境试炼？麻烦。
　　“我倒觉得听起来有意思，灵宝秘境，那可是有很多宝贝啊。”杜阮蓝一脸兴奋，显然对这个试炼跃跃欲试。
　　不好意思，宝贝都是主角的，你瞎凑什么热闹。临乐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偏头又向南荣生投去意味不明的目光。
　　正是弟子齐聚大殿之时，南荣生没有抢到临乐身边的位置，但隔着几个弟子的距离，他也还是发现了这目光，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正要说话，殿前的嵇程宗主就出声宣布了此次秘境试炼的要求。
　　“灵宝秘境，三日后开启。以往结业诸行比试，不过这次天时地利，恰逢灵宝秘境开启，所以本派商量过了，比试定在灵宝秘境。此次秘境之行，旨在磨炼你们这一年来的学习，不做高低之分，但秘境之中危险重重，为防意外，已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传送符，若遇危险，点燃传送符，即刻传送出来。诸位谨记，量力而行。”
　　等结束了宗主繁琐的发言，众弟子也都各自回去准备三日后的秘境试炼了，南荣生走到临乐身边，显然是对方才的那一眼有所疑问。
　　临乐没搭理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不知怎的，今早起来就感觉右眼皮跳得厉害。看来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南荣生惊疑道：“临乐，你的眼皮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是道疤？”
　　“疤？”
　　临乐方才只摸了个大概，没成想还留下痕迹了？
　　“你把眼睛闭上，我看看。”南荣生建议道。
　　临乐如言闭上了眼，还微微扬起下巴，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难得临乐这么配合，他闭上眼睫毛轻颤，无甚颜色的薄唇半开半合，微抬脖颈，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二人又靠得极近，明显已过了临乐的三步安全距离。
　　南荣生红透脸，着了魔似地伸手上前。
　　近了一些。
　　又近了一些。
　　再近……
　　“你看好了没有？”
　　临乐等的不耐烦，拧眉睁开眼来，却见南荣生红着脸刚把手缩回去，“你伸手做什么？可看好了？”
　　南荣生神色不安地站在原处，一双手无处安放，见临乐看他，如临大敌似的，低头嗫语，“啊……看、看好了！”
　　“的确有一道疤，不过分毫，倒是陈年旧伤了，太过细小，平日里也看不出来。”
　　临乐这下可越发疑惑了，“我怎么不记得我伤过眼睛了？”
　　南荣生一反常态地没有应他，只顾反思自己方才的行为去了。
　　临乐想不通透，这时杜阮蓝又腆着脸来同他说笑，秦艽跟在他身边，褚师陵与卞颜随其后，几人一路往硕人住所走。
　　天地变色不过一瞬间。
　　临乐倏地回身望去。
　　远处天边，阳光消散在邪祟血红的云层里，空中连半只飞禽鸟兽不见，一派俱寂，宛如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
　　百余弟子齐齐散散地分聚在主事殿外场上，还未离去，皆抬头远观，那异色天象的方位。正是——魔宫。
　　天上的云层逐渐厚重压抑，层层叠叠地压在魔宫上空，渐渐地，那血一般的诡异颜色被不断聚集的雷云覆盖，便成了大片掺杂着血红的巨大黑云，有眼色的人立马便知晓了，那是劫云。
　　随着雷云越来越厚重，颜色也越发加深，黑红交织，云层不断翻滚着，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在内，危险又神秘，只待下一瞬便爆发。
　　“分神进阶。”
　　临乐淡淡吐出这四字。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轰”地一声炸响，粗大的天雷从劫云中打下来，直直朝着魔宫而去，即使魔宫远离无量宗，那响音也传至千里之外，回荡耳边，与此同时，魔宫顶上发出一道巨大霞光，直冲天际，而无量宗众人，只见那道霞光冲破无尽红云，再现白日。
　　一时之间，魔宫魔修欢呼不已，其他见了此等景象的修仙门派，心里却压了一块大石头。原因无他，只魔君突破了分神期，世上除居衡尊者，无人居于其上。
　　修真界，怕是不久后，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临乐转身欲走，南荣生见状，还没来得及感叹一番这声势浩大的进阶，脱口问道：“临乐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回长衡山。”
　　南荣生：“那三日后，我来寻你，我们一同去吧。”
　　临乐：“不必了，我自己会去。”
　　——
　　长衡山脚，寂寥无人。除了进学初始的时候有弟子络绎不绝来光顾，过了一两月，等意识到再怎么也上不去见不到居衡尊者后，他们自然也就不来了。
　　临乐抬眼望去，无尽的阶梯下的那层结界，若有若无地横亘在那儿，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许是因为居衡是水灵根，才会显出这般姿色。倒也不知，其他人看不看得见。
　　他也不急着上去，今日没带皮卡丘，凭他一人，白白走上那么多道阶梯，可不得累死他。索性再待会儿。
　　“你可上去过？”临乐发问。
　　本无一人的山脚，忽然刮来一阵阴风，平空地，一方人影显露出。那人满面意气，一袭绛紫色长袍，随意着身，领口大开，春色撩人，亦笑得邪气，“这鸟不拉屎的破山，本君上去作甚？”
　　“那你怎的来此？”
　　临乐转过身，上下打量他一番，依旧面无表情道：“三日不见，定当刮目相看。魔君已入分神期，真是可喜可贺。”
　　魔君颇为怨怼地看了他一眼，“本君可未曾从你脸上看出什么贺喜的喜色，难为我大老远地来找你，你可不知无量宗的那些老不死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本君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来看你的！你怎的跑到这儿了？这该死的正道的地儿，本君多待一刻都嫌恶心，有什么好的？”
　　临乐附议：“是没什么好的。”
　　“是吧是吧！你也这么觉得！”魔君上前来拉他，“那你跟我回魔宫吧，魔宫多好玩！”
　　临乐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手，“魔宫也没什么好的。”
　　“临乐！……”魔君愤愤然，“本君又不会吃了你！”
　　临乐双眼不含一丝感情，直视他道：“我会。”
　　魔君愣了下，复又笑了笑，故作轻浮道：“可是要吃了我？”
　　临乐摇头：“我会杀了你。”
　　魔君这回笑不出来了。他望着临乐认真的样子，知道他是说真的。上一次他这样说话之时，便是他决绝离开魔宫之际。临乐他，并未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