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证》求知怖德

10、性别

　　“你怎么知道你是同性恋？”

　　宿舍六点开门，李言先去给书店开门，然后和马修在操场晨跑。马修一直有良好的运动习惯，而李言已经辞去了台球厅的兼职，正常作息后，也开始锻炼身体。

　　“因为我爸是同性恋啊。”

　　“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不是啊，两个男人不能生孩子。”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你们有，这种事情也不会遗传。”

　　“虽然不会遗传，但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我就想像我老爸一样找个帅哥做老公。”马修毫无羞耻心地笑起来。

　　“你这完全不合逻辑。你对男人有感觉吗？”

　　“没有啊，如果有我早就去追了！”

　　“你简直是奇葩，嘴上说着爱情与性别无关，结果还是非要找一个男的，如果真的与性别无关，对方怎么就不能是女的？”

　　马修停下了，“你说得对啊！”他像被雷劈了一样，以《呐喊》的表情站在原地。

　　“你咋了？”

　　“李言，你颠覆了我十八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我也许……”他突然羞涩起来，要哭了，“我也许喜欢女的！”

　　李言翻了个白眼，继续跑圈去了。

　　回到宿舍，李言冲了一个澡，他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他好像从一出生就这么大了。肩膀就这样宽，胳膊就这样长，十八年都没有变过。

　　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呢，他只记得有一帮小混混举着棍子追他，追到他就狠命地打，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跳进了河里，希望自己可以死了。他身上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从没人医他，都自己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想起一个男生，他叫闻人，他们在一个高中。他是比他大一届的学长，总是穿着干净的学生装，白衬衫加休闲裤，学习成绩年级第一。

　　闻人是李言在高中唯一的朋友，他告诉李言，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考出去，才能逃离这里。闻人毕业后乘星际飞船出去了，但那艘飞船遭遇宇宙尘埃，在茫茫宇宙里化成万千碎片。

　　星际飞船还处于实验阶段，性能不稳定，安全性未知，在乘坐之前需签署生死状，本人自愿，后果自负。与其说李言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如说他那时完全没有求生意志。

　　于是，他来到这里，感到真实的辛苦和疼痛，交往鲜活的朋友，体会煎熬的感情。过去，就像一场大雾，已经消散。

　　睡神哥敲门，“着火了，快出来！”

　　李言吓了一跳，随便套了条裤子就跑出来。睡神哥推开他，进厕所关上了门。

　　白公子和马修着装完整地看着他。

　　“梅超风叫我们去他办公室，”白公子举起手机，“现在，立刻，马上。”

　　“你身材也太好了！”马修流着口水，“李言，你是怎么练的？”

　　“天生的。”李言拍了马修一巴掌，快速换好衣服，“梅老师叫咱们什么事？”

　　“没说，应该就是认认人吧。”

　　李言系好鞋带，直起身子，差点撞到身边的人，“马修，你抽疯啊！”

　　马修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李言心里一阵发毛。

　　四人收拾停当，一起赶去办公室，梅老师却不在，白公子打电话过去，梅老师说在实验室，让他们等会，马上就来。

　　等了有半小时，梅广利来了，互通姓名后，他发表了一篇班主任就职演说，快把睡神哥哄着了。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对了，你们就便帮我跑个事。”他拿出一沓文件，要他们去某地找某人做某事。

　　马修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啥，白公子双手插兜根本就没去接，睡神哥一脸蒙逼睁着眼睛睡觉。

　　李言接了过来，本来他白天只要没课，都要去书店，他想着这件事也得知会老板一声，导师随时有可能喊集合。

　　“梅老师，您不问问我们有什么问题吗？”白公子说。

　　“你有什么问题？”

　　“您的研究方向和所学相差太多，我想换一位数学系的教授。”

　　梅老师的目光来回吸在他的两个笔记本上，“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名单已经上报，不能改了。”

　　“因为我之前选定的老师没有选我，学校又要求我们必须选一位老师，我是被自动分配在您名下的。”

　　马修回过神来了，举手道：“我也是，他们还提交了申请表，我什么也没干，就变成您的学生了。”

　　“没有被老师选中，说明你的能力不行，那就用脑子好好想想自己差在哪，不要总是异想天开。你以为你是谁，你想选谁就选谁。”梅广利抬起头来，瞅着马修，“还有你，我听说过你，离经叛道，你是来念大学的吗，不想上就滚蛋！”

　　睡神哥一秒清醒，“老师，您这是……”

　　马修笑了笑，“那老师您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白公子本来一直看着梅广利，马修刚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开门走了。三个人跟在后面。

　　梅广利吼了一句，“抓紧把文件送过去，人家等着要呢！”

　　走在路上，睡神哥说：“梅超风那话啥意思啊！”

　　“你们别往心里去，梅老师肯定不会有坏心，他也许就是心情不太好，也许是……”

　　“也许是和媳妇的夜生活不和谐。”

　　“睡哥，你这玩笑开得过分吧。”

　　白公子一句话也没说，突然快步走了，不是往宿舍的方向，可他是个死宅，平时自习不上，课也不怎么上，天天窝在宿舍，不知道能去哪。

　　睡神哥瞪着李言，“你他妈是个白莲花吧！你收梅超风多少好处！”

　　“我只是觉得这样说一位老师不太好，别人怎么做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我们自己得管好自己的言行举止。”

　　“兄弟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同仇敌忾，开心了，各自该干嘛干嘛，不开心了聚在一起，骂人干架，兄弟里不需要老好人！亏他平时惦记着你，原来你就这样！”说完，睡神哥也走了。

　　李言看着马修，“你……”他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举起文件说，“我去送东西，你也走吧，你不是还有课吗。”

　　“我陪你去。”

　　“这还用陪？”

　　马修说到早上的事，“我觉得我还是喜欢男的。”

　　“你别放在心上，梅老师也许是恐同，有些人就是不接受这些，这也是人家的自由。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挺奇怪的，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还能这样。”

　　“你不接受同性恋？”

　　李言赶紧挥手，“不是，我一开始是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现在觉得很正常了。”

　　马修松了一口气，表白道：“刚才看到你肌肉的时候，我心跳得很快，有一种饥饿感，想一口啃上去。之前我不是说我对男的没感觉吗，现在有了！”

　　马修说得很激动，向前跳了一大步，转身双手按住李言肩膀，“我对你有感觉！我告诉你，我一定是喜欢男的了！哈哈哈！”

　　李言发现自己和他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这孩子脑子里装的浆糊吗？

　　不过既然人家不想提伤心事，那就转移话题好了，“如果我没有肌肉，身材不好的，变老变丑，你还对我有感觉吗？如果我让你有感觉，却是一个女人，你的感觉就会消失吗？马修，如果你的感情只停留在表面，那说好听点是花痴，说不好听就是人渣。”

　　马修停下脚步，“你就不能顺着我的意思说吗？睡神刚才还说你是白莲花，你的人设呢？哼！我也走了！”

　　李言把文件送过去，结果文件出现问题，又送回给梅老师，再送过去，再被支使把另一些文件送回来。

　　终于忙完，上午也快结束了，他直接去了书店。

　　“上午干什么去了？”贝至靠着书架问话。

　　“导师找我们开会，然后帮他干了点事。你今天怎么来了？采访不是结束了吗？”

　　贝至用下巴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保温壶，“页至上午来找你，你不在。你导师是谁？”

　　“梅广利，你别去找他啊。”

　　“我还能谁都认识吗。”

　　“我还以为你是交际花呢。”

　　“因为是交际花，所以不认识无名小卒。”

　　李言跟他说明，也许会因为导师，减少来书店的时间。贝至点了一下头，李言想起了那个“阅”。

　　“雨木说你在追女孩？”

　　“恩，一个南方女孩，长得特别漂亮，性格也好，活泼可爱，温柔善良，美丽大方。”

　　“庄槿？”

　　在你心里庄槿是这样的？“梁柒柒。”

　　“她的背景不简单，你追不上的。”

　　“你是不是有私家侦探？见过一面的人，听起来这么了解。”

　　叮咚一声，贝至低头点了一下屏幕，李言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拿着手机，“你有手机了？”

　　“恩，你也买一个吧，联系方便，页至就不会白来一趟，没看着你就跟我发脾气。”

　　“页至来找我？那个是给我的？”李言指着保温壶，“为什么？”他走到桌边，打开壶盖，是一大壶羊肉汤。

　　“老板的关怀。”贝至往外走，“走吧。”

　　“去哪？”

　　“带你去吃饭。”

　　“那这汤……”

　　“拎着。”

　　贝至领他往学校门口走，进了一个家常菜馆。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楼上下来，正是刚见过的梅老师。

　　“贝总，您也来这吃饭？”梅老师伸出右手。

　　贝至迟疑了一下，微笑着握上去，“您是……”

　　“我是远大的老师，我姓梅，有幸参加过您举办的酒会，咱们还一起在聚鲜居吃过饭，您不记得了？”

　　“梅老师啊，哪能不记得，好久不见。”

　　两个人你来我往客套地聊了十来句，彼此将美颜之后的近况交代了。

　　梅老师指着李言，“哎？你……”他把名字忘了。

　　“梅老师您好，我是李言。”

　　“对，李言，你跟贝总是……”

　　“李言是我的朋友，怎么，你们认识？李言也在远大上学，是您的学生吧？”

　　朋友？李言觉得这个定位有点不合理，一下子把他托高了辈分，还违背了主仆关系。

　　“我们学校不是搞成才计划嘛，我是李言的导师，李言这个孩子很不错啊，成绩好，聪明上进，是可造之材。”

　　一般接下来贝至就要谦虚了，但是他说，“是啊，是啊。”

　　梅老师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停顿了两秒。贝至抓住机会跟他告别，结束了对话，带李言上楼坐了。

　　“你还真有私家侦探？”

　　“喝汤吧。”

　　“不点菜吗？”

　　“这家不好吃，喝完带你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