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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有点感伤,圈老板的电圈跳闸了。最后一点电支持发了最后一点微微的红光。
      圈老板正在修理电圈,电圈的闭合处漏电,一淋雨电圈就总不发光。他需要罕见的皮料才能将电圈缝合,恰好青蛇求到他面前。
      “圈老板,吾愿用蛇皮来换一双翅膀,吾要飞天。”
      圈老板放下改刀,叹口气:“即便我为你画一双翅膀,你也不能飞上天…”
      青蛇问:“为何?”
      他说:“飞天要把全身的肌肉用力凝聚在肩胛两处,我再在你身上画出一对翅膀,以电圈放电焊接,这是外力滋生的翅膀,是不能飞的,只能观赏。”
      “若想要能飞的翅膀又该如何?”
      “将你全身血液放进盆里,用血和丹砂调和画翅,再打印进你的肉骨。”
      “吾愿!”
      “我不愿意这样做,青蛇,难道你还不明白,将你全身血液放干,你还能算活着吗?就算你还能复活,在融合的过程中出现一点问题,你还是你吗?”圈老板拿起电圈:“如我这电圈的电,实则是天地赋予,用完了就完了,也不能再充电。可修,但不可续。”
      青蛇包含希望:“可还有无中生有笔!”
      “无中生有,无中生有……我便给你一双翅膀,看看这一双翅膀是否能承载你的重量。”
      青蛇伏谢。

      青蛇眼看着自己的□□糜烂:“为什么会这样?”
      “无中生有,得让你无,才能让你有。”
      “……你害了吾、害了吾。”
      圈老板皱眉:“创造有的过程需要等待。不能等等最后的结果?”
      “让吾何如?”
      圈老板将他领到一妖村,“妖,想要变强,也得和人一样积蓄能量。就在这个地方,慢慢等待你身上肉芽绽放的可能。”
      青蛇细想,他答应了,并要求圈老板将他绑起来,并布下捆阵。他说:“青蛇阴毒狠辣,时间不能让吾慢待可能,它会成为摧毁一切可能的可能。吾愿意相信你给的可能,但不能相信吾自己的可能。吾知青蛇必然冷血。”
      圈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善待自己的可能,否则永远也无法飞天。”当圈老板的手离开时,根根流星铁链将它从蛇头到蛇身都捆绑了起来。
      起初还是相信肉芽会生长,就像小妖相信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花期一到,蜜蜂采摘鲜花,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春色三分已去二分,独留一分花巢遗梦。蜜蜂会归巢。多半的小妖离开了,却不再回来。

      第一百年,有翅膀的,他都善待。雪蝉飞过,他渴望去飞追。
      第二百年,肉身溃烂发霉。雪蝉告诉他,蝉在泥土里冬眠,肉壳也会化作泥土,新生的蝉虫会破土而出。期待春天。
      第三百年,想睁开附魂链,挣不开。才知道,圈老板也从未相信青蛇的可能。
      第四百年,灵魂不灭,假装成仙。迷漫开紫气祥云,诱骗此地有大仙庇佑。小妖来得不少。
      第四百二十年,小妖发现,紫气是青蛇吐的毒气。一沾,即血肉溃烂。
      ……来的妖越多,陪他一起感受可能的绝望小妖,不可计数。
      想走的,不能走。青蛇等不到长出肉芽,小妖也等不到春天百花。
      想讨好的,都接受。称王、称霸、魅妖、叛徒、用间,不过玩乐。
      要挑战的,在奋斗。天空中带翅膀的,能抓到,绝对不放。

      一双黑翼待点亮,吞了性灵如此强大的几人,也不行。
      青蛇无奈一想,又一次…
      对于差点被戳穿的喉颈,他打了个大大的鼻息,在它身体里的人翻天覆地地滚来滚去,凤翅白金镋都拿不稳。
      他变回蛇形,黑翼不见。
      与众人共生,看谁能消耗掉谁。

      有一只鹦鹉精被追杀至此,看到紫云缭绕,立马叩拜仙人拯救。仙人是个仙道飘飘的模样,手挥道尘将追来的乌鸦轻易扇走。
      鹦鹉精跪谢在他跟前,仙师并无反应,抬头一看,老和尚很是为难,“想要皈依我佛,需六根清净,暂时没有剃刀…”
      哪是什么?鹦鹉精一抖,忙献上拜礼:“小妖一番心意,鹦鹉琉璃簪。”
      “本宫好喜欢~嘤嘤嘤~”
      小妖差点拿着簪子戳她一下:“您、您…”
      皇后将簪子还给他:“中看不中用,快走!”
      “小妖求大仙…”
      “求人不如求己。”
      “小妖已无活路。”
      青蛇露出蛇脸:“吾,吃了你吧…”
      ……鹦鹉琉璃簪在空中一挥,带着小妖逃出生天。
      贵妃弹弹指甲:“没劲。”

      道士忧心忡忡:“圈老板,应该断气了。”
      皇后皱眉:“我们已尽力。”
      和尚屈膝盘腿:“待我再念南华经两千遍,我佛慈悲。”
      青蛇高弹腿甩开自己柔韧的下肢:“吾不喜说话。”

      松鼠小妖来妖村冬眠。
      和尚直指竹林深处:“腐尸平铺的温床,阎王在做极乐的梦,一起?”
      吱吱,不要吱…

      蟾蜍妖被竹林中的蚊虫吸引。
      贵妃莞尔:“若不是丑了点,本宫养个宠物不难。”
      呱呱,你丑…

      金龟子被凤翅白金镋不停旋转给吓到。
      皇后招手:“来战,亮爪子!”
      锤子!

      竹节虫拖着断腿让邻居赔偿,误伤这么久耽误了多少事。
      道士幽幽:“圈老板死透了吧?”
      ……
      青蛇忍不住一笑,少了念想,始终熬不过他们。扭动蛇腰升上天空,惊动竹林风。蛇尾巴尖垫起全身的重量,昂头枕流云、鸡云、鹿云、鲸云、鹤云、草云、花云、虫云。想象飞过了大地,在夕阳斜照时归来、安息。
      竹林裸露出地表,妖村变为荒冢,妖尸现出杂草身形…所有青蛇虚幻的、假想的也都消失了。
      大青蛇仿佛笔直的一抹剑,插向云霄。致死,也不愿保留蛇蜷曲的姿势。这世间,违逆本性做到如此真我的,也就青蛇了。

      青蛇他驱逐了自己的性灵,灵性回归山川。
      魂影渐散,竹子扭成的身体轰然落地,他的眼睛仍然看着天空。时间让吾慢待,终究没有,厚待吾。蛇眼滑落一滴眼泪。
      大蛇的死亡,让其余几人解脱。仙师连忙用白果壳接了眼泪,把这些竹露匀滴在贵妃当初掉下去的深坑里。他说这是青蛇的翼口。
      青蛇制造出了种种幻想,似乎抑制不住地想要毁天灭地,却始终记得圈蛋放在他肩上的重量,善待了自己的可能。

      吾是青蛇,吾自知道吾性本恶,吾未曾完全逃离杀戮,要说吾与这世间有什么关系,大抵、吾的存在是天地做的一个恶梦吧。天地啊,有情,尤折磨吾致死,吾实在快要压抑成魔,不如,不要,不想。让天地失色,做一个了无的梦。
      天地醒来,好一场精疲力竭的梦,被大青蛇追着咬怎么跑也跑不掉,好不容易跑开没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身一看,大青蛇吐着蛇信子要舔后脑壳……

      无中生有,就该连灵魂都抹净。翼口发芽,青色的竹叶舒展了一片蓝天。有神人,清若翠竹,人面鸟翅,据说是东方木之祖巫——句(goū)芒。

      圈蛋被鹿蜀一巴掌从屋顶推到地上。又被人揪着领子提起来,靠近他说话的气息使人后脑勺发凉:“醒了?”
      “呃……”
      飒雀咬了他一口脸:“给我醒!”
      圈蛋蹬蹬蹬后退几步:“小妖敢咬我!我打!!”
      ……
      提着圈蛋的耳朵,小雀咬牙切齿地说:“你看,上古神被都你复醒,这一梦要回到远古洪荒吗?”
      依次挨着几人:青芽、老和尚、仙师、后妃二人,以及句芒。
      “呀!”圈蛋十分高兴:“几个界面的朋友,相见是缘啊!”
      几人揖首为礼。
      句芒也向诸位道谢:“吾被复醒,幸有与诸位这一场缘法。吾有他事,今日一别,但求一事。”
      皇后答:“何事?”
      “秋蝉,不知可否……”
      老道士点点头,将白果壳装着的秋蝉给他。
      句芒看着他们说:“最后那一战,吾失了我,抱歉。”
      他们都记得:他们一日又一日相互消耗着精神,竹林的风声越来越凄厉。也爆发了最终的决斗,青蛇所有的招数使出去,始终回击到自己身上。竹林斑斑,风声哀求。
      “回溯箭!”青芽出现,使出回溯箭回到贵妃掉在坑下的那个雨夜。
      皇后看着贵妃走在前方妖娆的身影突然不见,惊呼:“贵妃!”
      贵妃揉揉摔疼的脊背,回道:“没事。”
      在她转身之际,看着竹林里出现的交叠人影,大雨磅礴,嬉笑不绝。
      “王者箭!”青芽最终一箭似天外流火插在青蛇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将天地在噩梦中惊出的汗雨、泪雨、这一场磅礴大雨,点点滴滴,毁去。
      句芒突然叹了口气,对圈老板躬身:“吾所求,害了你。”
      圈蛋笑眯眯地说:“恭喜,句芒。是你善待了飞天的可能,否则早已被抹杀。天地无情,从不善待我的无中生有,可我始终爱怜我的无中生有。我的笔承担了我的重量,你的翅膀是否能承载你的重量?”
      “吾能。”
      吾是句芒,上古之神,为这世间种下生的希望,也将为这世间吹走死的彷徨。

      句芒一走,贵妃眼看着飒雀,嘴问着圈蛋:“你果然来自天外,本宫眼见能电子纹身的小世界也是真的?”
      圈蛋笑:“真的。送你们去?”
      皇后抱着凤翅白金镋:“可。”
      贵妃有些感动:“姐姐?”
      皇后睨她一眼:“本后可是要变得更强的女人,贵妃你不看着?”
      贵妃翘兰花指,大红纱衣飘扬。
      “皇后摆驾!”
      她们离去,过了一会儿还能听皇后念叨:“……贵妃,行事不能太过张扬…”
      哼。贵妃真不高兴了。

      一僧一道相互对视一眼,点头致意,各自离去。乘莲花的去西方,听说那里天山雪莲开得雪白;种银杏的去南方,最喜阳光温暖能消除一切阴霾。
      走时,问青芽:“芽儿?”
      青芽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满脸泪水地问圈蛋:“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去处,最后要将我抹杀?”
      圈蛋笑着看她:“不好吗?不是你希望的吗?”
      “可青蛇自我解脱的结局是我的,不是他的,他抢了我的,他应该满怀怨愤被我射杀!”
      “所以,现在一个应自我解脱的魂在满怀怨愤地斥责我更改了她洒脱的结局?”
      “对,你改了!最后我燃烧了他,也被大雨浇灭了,我最后应该去得满心欢喜。可是最后却没有我!?”
      飒雀忍不住抱紧了青芽:“青芽,他或许不希望你洒脱地去,反而更希望你洒脱地活?”
      哭哭滴滴的青芽被一个中年男人牵着手往南方去:“芽儿,为师带你去南方种银杏,你会喜欢的,那里有太阳。”
      可,没有他。
      青芽也不曾回过头,她只是哭:“师傅,我头痛,我病了,我要吃药……”
      “银杏不是药,不能乱吃!”
      “太苦了,不想吃了…”她仍哭,也到了南方。

      飒雀把玩着手里头的这根头发,拥抱青芽时从青芽身上扯下的一根头发,好笑地问圈蛋:“我的?牵魂术?”
      “唉,唉,鹿蜀,我们该出发了!”
      小雀问:“去哪?”
      “飒雀,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未来,是无象大道。”
      飒雀指尖燃烧尽头发,转身疾步而去。“圈老板,不送。”
      “那…再见了啊…鹿蜀等等!”
      鹿蜀柔柔退后,撒腿先行一步。
      小雀抛出一团火球扔在圈蛋头上,圈蛋好不容易理直的头发,又被烫成了卷毛。
      顶着卷毛的圈老板,站在中原腹地的中心,望向东南西北四方:东有句芒,南有青芽父女,西有和尚,北有二淑。
      脚步一沉,就来到地心。

      犬牙兽是守护地心世界的狂兽,它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全身闪光的人。光芒让它从未直视过太阳的眼睛酸疼,它干脆放出全身五感来感知来人。
      “兽,带我去见兽皇。”
      它感觉到全身闪光的人收敛起了夺目的光芒,变得温暖光明。睁开犬眼,看到卷毛男人骑着一只鹿蜀,头上顶着一个电圈,那电圈里发出霓虹的光芒,衬得鹿蜀更加斑斓。它非常好奇。
      “兽,带路。”
      它重新注意到卷毛男,他的手上握有一只笔,卷毛男挥挥手,不远处的悬崖边破开十丈锦绣风景。从那里能看到岩浆炽热翻滚产生的火星,犬牙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兽,你玩吧。我自行去找兽皇即可。”
      犬牙瞪大了眼,透过光影,可以清晰地看见火热的岩浆撞击在石壁上的各种影子。它巨沉迷。
      “走吧,鹿蜀。”
      圈蛋骑着鹿蜀往地底晃晃悠悠地走去,墙上的影子逐渐细成一根线。
      当那根线拉扯到末尾的圆点……鹿蜀带着圈蛋回到了原地。
      犬牙兽倚靠石头旁,目不转睛地火花四溅地追逐墙上的影子。
      “鹿蜀,专心。等回雀山就带你去见独角兽。”
      鹿蜀瞟了眼兽,昂一声,换背光的方向走。从黑影里拉出一条细长的阴影……鹿蜀又带着圈蛋回到了原地。
      昂昂!!!
      鹿蜀将圈蛋甩下背,直扑兽背而去。要给它一爪狠的,饭都没吃,折腾这么久。
      “哈…”犬牙兽打了个哈欠,任鹿蜀在它背上啃来啃去,只有一爪子挠到了它脖颈,它才一巴掌将其挥开。
      卷毛男踱步过去,抚摸着鹿蜀的头让它安静,陪犬牙兽看了看沸腾的岩浆。
      圈蛋问:“我来晚了?”
      似乎明知故问,整个地底已经被岩浆吞噬,这里的一小块空地似乎是仅存的空间,眼前的犬牙兽也是最后的兽。不论怎么走,都会回到这里,看到这一只独兽。
      “距上一次兽皇来求,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以前你们想要一片乐土,现在还需要吗,兽?”
      过了很久很久。墙上的影子被岩浆吞噬,又被岩浆泼洒创造。看他巍巍大厦崛起,金玉珠宝装饰了每条小道,小道随着地下水脉亮色不断,汇入江海,荡开烟柳薄雾,被饮茶的人分勺储存进春瓮,带进人家。
      自此,城外的人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城内的人也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喝茶,捣衣,舂米,点火,漂亮,精神…巍巍大厦的自得滋养了第一颗热血澎湃的鲜红的内心:
      四季长春,我们可以;
      五谷丰登,我们可以;
      薪火相传,我们可以;
      听,海面上,美人鱼的吟唱:
      蝴蝶飞起来,
      落在手心的茧上,
      透过纱窗罩看外面的光芒。
      白骨灯灼穿凤凰鸟晶莹的翅尖,
      降落伞纷飞蒲公英凸圆的头顶,
      山谷里,拉响警铃,打开消防栓,
      厚爱一万光年的期待。

      蝴蝶展翅,一扇一扇,煽动伞叶腐朽的尘屑,
      好像高腔滑音时颤动的喉心。
      一张嘴,尖牙划破黑暗,撕扯混沌初开,
      初民飞土逐宍的单音节不再来,
      嘿唔啊哦吼,嘿唔啊哦吼……

      波涛席卷月亮,蓝色蝴蝶融进水花末,
      恰似人鱼没入深港,红的Bra,绿的美甲,
      兽,眼明心亮
      嗷呜…的演、唱

      参与在生活中,总会被蛊惑。一天天的,地底的兽人按奈不住要过人的生活。人事富贵,人伦大德,人间风云,雄壮的,慷慨的,悲歌的,相思的,典雅的……停一停,兽的本性抑制不住了。兽的本性嗜血的。
      圈老板无法答应兽皇的要求,那意味着用一个种族去换另一个种族的延续。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于是,兽,嗜掉兽族的血肉,汇成奔腾不息的岩浆,随着月亮的盈缺,潮汐的涌退,在地底滔滔汩汩。

      兽说:“有一种生活,叫生活得傻了。”
      “嗯?”

      最后一只兽,奋力一跃,跳进了岩浆中,也成了墙上的一点影子。
      有一种生活,叫生活得傻了。追求着越过越好的明天,却无法挣脱浑浑噩噩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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