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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巧寻三鼠做毛笔,起死回生无人理

      空闲了,他还是会去找一些材料想复活鹧鸪婆婆。
      找得差不多时,鹿蜀进完食蹭回了他身边。
      “这些材料帮我带回去。”
      你呢?鹿蜀立立耳朵。
      “我要去逮一只老鼠。”
      我帮你。鹿蜀蹬着后腿。
      “不用,我有灵笔。你回去装作我在屋里,谁都别让进屋。”
      好。鹿蜀驼着材料回去。

      据说,有一种笔叫鼠须笔,即用老鼠胡须做成的毛笔,笔锋挺健尖锐,王某之用一支鼠须笔写下了《兰庭序》。他也想去找一只老鼠,能做一柄起死回生的毛笔。
      虢山山顶上长着茂盛的漆树,四言抬手接住山顶飘来的一片漆树叶,页面光滑。山下的梧桐树错落有致,地上踩着干燥的梧桐叶喳喳响。树林中的树杆某些时候也突然脆响起来,仿佛什么东西暗中跟在他身后。
      用笔画一张弓,拉箭射去,只能听到破空的声音,一片梧桐叶打着旋落下。无声无息的树林,忽然又是一声树杆断裂的脆响。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松警惕,用笔画一张琴,挥动琴弦全面覆盖那区域音杀,割断不少梧桐果掉落一地。
      树枝断裂的声音更多,在一片嘈杂中,他背后闪过猛烈的攻击,飞羽又见飞羽不断向他射来。只能画一张比城墙还厚的皮,将自己包裹得不留缝隙。不一会儿,听见皮外响起山羊的叫声,咩咩咩、咩咩咩。可能是小山羊,声音很细,脚步很轻甚至都不怎么听得到。
      感觉什么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他在皮上开一个窗口了望,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巴掌,每片梧桐叶都象是新鲜的卤鸡爪。

      收起皮墙,继续往北面前行二百里就是丹熏山。熏河汩汩流淌,两岸丛生韭薤等具有刺激性味道的草木。
      鱼快烤好了,四言扯一把草洗净,揉出汁水洒在鱼上,立马清香扑鼻。一只兔子在草丛里不时地抬头。他左手吃鱼,右手画出一张弩准备扑杀兔子。兔子警觉地直起身子左右遥望,下半身是麋鹿的身体。他立马收回弩,仔细端详,这只兔首麋身的兽低头吃草的样子十分像一只老鼠。
      四言马上画一头狮子,狮子张开血盆悄悄地靠近它,近了近了,猛然一扑。老鼠快速张开蓬松的大尾巴,弹飞在十里开外。四言揭下渔帽,使劲全力将渔帽抛过去,渔帽逐渐变大将老鼠压在地上,老鼠钻出了兔子头,剩下的麋身怎么也出不来了。
      狮子奔过去对这只肥老鼠流口水:你看起来很好吃,嘻。
      兔子无奈:好吧,你要吃就吃吧。不过能不能从我的腿开始吃,我还想再看看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准吃。”
      狮子靠在渔帽旁边磨磨蹭蹭,嘴大张得更大:想吃,饿…
      兔子可怜狮子:你主人是怕我露出腿来会跑,算了…你吃我的耳朵吧,留着我的眼睛…啊,这是个多美的地方!
      狮子开心地笑了,一口咬在兔子耳朵上。却被他一笔收回去,整个狮子消失无踪。
      我是耳鼠,吃了我百毒不侵,为什么不让它吃?
      “本来全身就是剧毒,何谈百毒不侵?”
      画一只乾坤袋,将这只耳鼠装起来。
      我的兄弟会为我报仇!
      “据说在大荒山,有一种怪兽鼠首兔身,可依靠完全张开的背部肌肉飞行,形似风筝,名为飞鼠。我这就去会会你的兄弟。”

      再往前走,前面不是大荒山,按理不该有飞鼠出没。可在半夜,鸟雀一下极静,虫蚁不再蹦跶,山石滑坡不断滚落石块,树木摇曳凄厉作响。
      地震。
      持续了一个月缺月圆的光景。月光重新照亮嫩芽泛着白光,他躺在飞毯上,飞毯悬浮在树尖顶端。
      周围树木上怪兽的脑袋也有两只眼睛闪着精光,两颗兔牙突出嘴巴,刚落在树上的飞鼠还能看见肉翅较薄的地方黑色的经脉十分狰狞。
      “飞鼠?胡须挺长…”
      其中有一只飞鼠通人语,落在云端与他对峙:“何人害我兄弟?”
      他立在地毯上,说:“无耻小人。”
      “哈哈哈哈…”飞鼠大笑,忽怒:“放了我兄弟!”
      他一挥袖:“要放人?来战!”画出一条战船,左右前后,上下三层皆准备了炮口,一旦开炮,整个森林毁于一夕。
      飞鼠捋捋胡子,不说话。

      露水滴在花朵上,打开了一天的芬芳。他躺在飞毯上,飞毯铺在屋檐上,旁边蜷曲着鹿蜀,互相取暖过了一晚。鹿蜀身上的花纹映射着金黄的阳光更加耀眼,口水从嘴里滑落。四言拿出无中生有笔蘸着鹿蜀口水在阳光上作画,将炸得漆黑的森林一角描摹得色彩斑斓。
      凭高远眺,丛林依然美丽。
      鹿蜀呼噜噜醒来,弹伸四肢,与四言一起看着远方。
      “你们还不下来?”飒雀摆弄着早饭,收成好,竟可以喝粥。
      四言转过头来眼睛里都是笑,让飒雀一时间刺了眼。
      飞毯的边角一点点散灵,整张飞毯形同虚设。一人一兽从屋顶上摔下来,只有人摔了个大马叉,那兽立在一旁好酷。
      白色的独角兽跨步过去,蹭蹭鹿蜀的脑袋。鹿蜀打了一个喷嚏,转身去捕食,白色的独角兽尾随其后。

      “灵气用完啦?”
      ……一口粥,一点泡笋。
      “你用到哪里去了?”
      ……泡刀豆也很脆。
      “既如此,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
      “我说,”他终于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拭嘴角:“你没看到吗?昨晚林子里那么大一艘战船就是我给你的信号你没看到吗?鹿蜀在门外不过是障眼法,你肯定知晓我不在屋里,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晚上去哪里了吗?”
      “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应该知道我幻化出这样厉害的家伙,是遇到了大麻烦,为何不来帮我一把?”
      “哦,睡沉了。地震我都没跑。”
      “睡沉了你还能看到?!”又说:“地震?我还以为是那群飞鼠搞出的动作,原来不是……有没有被吓到?长那么大两翅膀都不知道扑腾两下,还好我回来得快…”
      “你回来并没有用,不过是瞬息…”
      “没有用吗?我一回来地震就停了!”
      ……她无言以对,只能尬聊:“四言,今晨饭菜可好?”
      “好!非常好!收成好,吃得好!不过有地震,你们也要早点做好屯粮的准备。……每一年早干嘛去了?春天到处飞、到处叫,夏天热得不爱动弹,秋天去人家田里捡麦穗,冬天凄凄惨惨。闹春的麻雀是你们,该死的瘟伤也是你们。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能不能有点儿积蓄?能不能……”
      她一拍筷子:“吃饱了?多嘴多舌,别叫四言,圈蛋——圈族里的笨蛋,吃饱了滚!”
      ……
      呵:“叫四言的是你,骂圈蛋的是你,救我的是你,抛弃我的是你,接我来的是你,让我滚的是你。都随你。随你好了。”

      圈蛋背着包袱又一个人走了。
      圆眼鸭睁大了双眼,满是不解:“我们都不怕地震,他这么怕死?”
      白眼鸭翻个白眼,“不过是个借口,鼠族那些东西…啧啧…”

      比城墙还厚的皮把小城包裹得严实,以为这样就能再一次抵挡攻击。可外面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停歇,一直都在不停地转动,小山羊咩咩叫得可爱,如果不看那两颗鼠牙。
      这是寓鸟,身体似老鼠,长了一双大翅膀。毛发厚,速度快,刀箭不易射穿,善于排兵布阵,除非是他们失了兴趣离开,否则极难离开其包围范围。
      天黑了,天又亮。天亮了,天又黑。
      我冲出去给你拼一条出来!鹿蜀忍无可忍出现一个幻影。
      他将推木头的筏子放在一旁,揩干额头的汗水,打量圆柱形的笔杆是否光滑,有毛刺的地方再用磨砂纸推光。两天才做好一枝笔杆。
      “别急。我有打算。”
      推开房门,去皮革铺买鼍皮。
      皮革铺老板说:“我们这种店卖一些牛皮、猪皮、羊皮常见的皮毛,或是猎户来卖的山货。从未听说过鼍皮,不如您去珍宝店瞧瞧。”
      珍宝店金碧辉煌,拿着一样蓝玺物件的贵妇正在对光审视:“让让,都看不见里头的烟气了。”
      “掌柜的,有没有……”
      “有,有。小鲤,带这位客官去旁边看看。蓁夫人,您看这色泽、这纯度、这技术,那都无可挑剔…”
      圈蛋说:“小哥,我想买鼍皮。有没有千年的鼍皮?”
      小鲤说:“鼍皮有,昨天刚进的货,五百年的,也是珍品,轻易不得见,不知先生是想做什么?”
      圈蛋说:“做物件装饰。不知怎么卖?”
      小鲤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客气,送给你!”
      圈蛋傻了:“啊?”
      小鲤说:“办个会员,大家都是朋友,当会员礼物送给你!”
      圈蛋表示涉世未深:“什么会员?我只要鼍皮的…”
      小鲤说:“是啊,会员不仅白送礼物,而且还可以不定期参加抽奖活动,有时候还能抽到大奖…大奖哦…”
      ……
      圈蛋也不是真的笨蛋。他在珍宝店屋外等蓁夫人出来,而后一脸笑意迎上去:“夫人,烦请留步。”
      “什么事?”蓁夫人买到可心的,心情不错。
      “我这里有南海碧玺一颗,愿送给夫人。”他很真诚。
      “我有相公的,我相公是都门金吾卫!小白脸都不知道自重的吗!”蓁夫人怒斥完圈蛋的冒昧,又爱怜地看着他手上的南海碧玺道:“先生您贵姓?不如我在酒楼设宴款谢先生?”蓁夫人可爱地抚摸了一下发簪,石榴红的金簪特别漂亮。
      “不劳夫人,只是有件事请夫人帮忙。”
      夫人轻甩帕子:“什么事?”
      “请夫人拿着这颗南海碧玺帮我进珍宝店买一鼍皮。我请,我请夫人饮茶…”
      袖子打脸。蓁夫人挥袖,圈蛋被打脸。
      落后夫人半步的丫鬟平日也算见多识广,“先生,何不直接购买?非要这样曲折?”
      因为刚刚小鲤哥坐地涨价:“什么?一颗碧玺珠就想买五百年的鼍皮?告诉你,会员价打半折还不够数呢。”
      他再次恳求:“那姑娘能否…”
      丫鬟也无奈:“抱歉,先生,我……更不是会员。”
      “是啊,会员…”
      “那先生如何打算?”
      “多谢姑娘了,快跟上你家夫人吧。我晚上自己再来取。多谢。”
      “嗯…嗯?”来取,来偷?
      对,挥挥衣袖,深藏名与利,不带走一片尘埃。

      关上房门,拿出鼍皮,对着烛火熏热。这皮一经加热就会变软,变软后围在笔杆四周,敲打紧实,再刷上漆树凝出的汁液,可千万余年不腐不蠹。笔头挂一根鹿蜀的毛发,避诸邪。
      “好了,剩下的鼍皮,你帮我放回去吧。”
      鹿蜀一言难尽,用过了怎么好意思再还?
      “这颗碧玺珠作补偿。”圈蛋说。
      ……好吧。

      鹿蜀隐去。圈蛋推开窗,喃喃:“该做毛尖了。”
      一只好的鼠须笔,非常注意笔毛的质量。有三种鼠类可备选:耳鼠、飞鼠、寓鸟。耳鼠的胡须较短直,飞鼠的胡须更长,前两种老鼠他都看过了,寓鸟的胡须还没看过,他打算出去看一看,谈一谈。
      是去谈一谈,客气的那种。
      一出现,到一不小心就被追击到沙漠边缘,他也很颓废。透支使用灵气,两颊深陷,用生命在燃烧热量。
      既不通人言,也不攻击伤害他,只是围在他身边咩咩叫个不停。
      就连晚上有一阵飓风刮翻天,也是寓鸟围成个铁桶把他保护起来。到后来,风平沙缓,静静的,一起看繁星点点。

      在沙漠的另一边,有少年,在沙漠中看连环画。
      一幅图,图上的锅翻滚着热水,围着兽皮的女人倚着门,望着火烧云的天空;
      又一幅图,图上的天空突兀地变成了漆黑,突兀地闪亮;
      又一幅图,画着一只金翅鸟在过境。
      接着,金翅鸟的美丽留在人们的眼中,金翅鸟的伤害待写在长老的咒语中。龙卷风过后,打翻了热水,升腾起人们的眼泪,或是血滴。
      引来了千年后的盗贼,盗取这一些秘密。

      这群商队是沙漠中伏食的一群盗寇——行走在沙漠里,行走在密林里,有一些遗迹,有一些古墓,便拥有无尽财富,在那一刹那。
      这一趟辛苦,只捞着一截趾骨,一本旧书。
      盗贼心生不满,拿起手中的刀要给少年一个痛快,刀尖触碰到少年的额头映出惊慌的眼神。

      圈蛋手一挥,画出位江南姑娘,再画一匹骆驼给姑娘骑。姑娘骑在骆驼上,铜铃叮当响。铜铃一响,大杀四方。
      血腥味惊动了寓鸟,寓鸟从圈蛋身边聚集过去,啃噬着盗贼的血肉。剩下的唯一少年瑟瑟发抖,抱着本旧书念叨不休。
      可惜出生即背负血债的姑娘早已消失不见。
      圈蛋在寓鸟包围中,想要趁乱偷寓鸟的胡须,抓到一手寓鸟的口水。手指在寓鸟的羽毛上摩挲,羽毛太过坚硬,仅是一触,尾羽便划破了他的指尖,流出一滴樱桃般大小鲜红的血。
      寓鸟闻到他的血味,鼠眼陡然血红,全都掉过头来盯着他。他从迷离中觉醒,画出屠龙剑,抹上血,射向天际!
      星海,广袤无垠。大地,宁静如斯。
      “少年,没有方向的流浪迟早会付出代价,不如归去。”
      “我叫游子冶。不知恩人姓名?”
      “不知名。不言谢。”

      以飞鼠胡须为主,耳鼠胡须为铺,寓鸟尾羽作中间笔芯,好一只毛尖。即无坚不摧,又柔韧有余,攻击性和保护性合二为一。

      世人皆知他有灵笔,可以无中生有。这原也不过是他制笔时最开始的想法:
      见到一个人的出生,
      就想知道他的死亡,
      如何就认为中间的过程没有意义,
      不过是在永恒的旅途中,
      失去了想象。
      远看的时候觉得雀族生活得诗情画意,一旦设身处地才发现如此繁累。所以那个村里的人让他倦怠,不是为了吃穿劳作的苦累,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般重复的无奈。
      鹧鸪婆婆常说她一百零九岁嫁进村里,如今已五百多年了。
      有什么值得骄傲?打柴、种田、唠叨,一年又一年的挨着,直到哪一天消失。还不如牛烧的陶瓷假人,甚至可以伫立到地老天荒,被收藏、被保护。
      五百年的光阴流转就这样被你摈弃了?
      打柴、种田、唠叨,没有摈弃她的人生,只是你确定要再将她复活重复这样的生活:打柴、种田、唠叨……
      即便如此,婆婆的人生很快乐,我想再让她再过恣意的一生。
      快乐的期限不能被复制、不能被延长,快乐就是此刻的、真心的。不管怎么样,这一只起死回生笔送给你,只要你愿意,世间万物,皆可修复。

      “白眼和山头的黑鹰打起来了!”圆眼站在山顶嘶吼,并没有具体倾诉的对象,可就是能清楚地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
      千钧将一羽,众鸟高飞去。
      圈蛋低声问:“为了何事?”
      小雀跺跺脚有些急:“可能是为了山上种柏木还是种果木,前两天就听白眼和圆眼叽叽咕咕…”
      圈蛋笑着拱手弯了腰:“那就不打扰雀主处理事务了。珍重。”
      鸟儿的翅膀张开遮蔽了头上的阳光。
      等他再抬起头来,鸟雀已飞走。青衫湖影也成空。

      你要走了?
      是。
      需要我陪你吗?
      雀山更需要你。
      ……不能留下?
      不能。不息、不灭。
      你要回去做什么?
      飒雀,我的未来,是无象大道。

      “我知道!”飒雀的声音从山尖发出,穿透土皮,缭绕进云层:“柏木千年大计,但今年吃什么!又去逃难?此果当年种植当年结果,适合我们的短期规划。你们有深谋远虑,难道就不考虑近水之忧?”
      “一半一半,种一半果树,另一半种柏木!”鹰首领摆摆手。
      可是:“喂,飒雀,你别哭啊!且让一步,如何?”
      雀主哪能哭:“骂你的口水都不耐烦藏在嘴巴里,这才从眼睛里跑出来。鹰老大,下次要给我留点面子。都知道我这么凶悍,以后还怎么嫁人!”
      众人骂人的口水才要从眼睛里溢出来,都流成宽瀑布了。
      鹰首实也腼腆:“那我、反正不嫌弃,今年这季果木丰收,我就提亲!飒雀,是不是女人,是女人就给我应下!”
      “再看、再看吧…”
      撩开衣服,鹰首实在腼腆:“你看啊,我就在这儿,你看啊!”
      众人对民生大事转变成男女那些事的嫌弃立马从眼睛里溢了出来,个个扑哧着翅膀飞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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