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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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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逢时事多艰难,善哉善哉只四言
老板家的山药长大了,又直又长,他拿去送些给鹧鸪家。鹧鸪怕电不敢靠近老板,又喜欢聊天,不舍得让他走,只好坐远一点,晒着太阳,细细地说着。老板坐另一边听,一边和小雀玩游戏。
他们常玩。
小雀提起一串葡萄,瞪着老板;老板剥开一颗桔子,瞪着小雀。小雀吐出葡萄籽喷在地上,老板喷出桔子籽在半空。这样,湖里多了一座岛,漫天多了一颗星。
久而久之,群岛相连,星罗棋布。
老板说:“小雀,当我徒弟怎么样?”
小雀摇摇头,抹抹嘴,跑了。
鹧鸪板凳一抽,也不陪坐了:“当你徒弟惨哦,你看看三芒唷…”
老板嘀咕:“自己画着玩的徒弟能和真徒弟一样?”一脚抹开葡萄籽和桔子籽,湖岛和星宿消失了。
老板想起好几天前,又来到牛棚,牛棚里头热得很,一股子牛臊气。以前总说有股味道,可能也就是这。也需要安装两根管子通通风。
老板孔着身子拔萝卜,被一尾巴尖铲上天。扑通一声掉水里,电圈滋啦啦响,老板被烫成卷毛鸡。
老龙收回尾巴尖:“我说,你要是真闲,不如去找找遗落的画笔。”
“没掉笔。”老板取下电圈晾干,装了霓虹,闪烁了整个秋冬。
“掉了笔画。”老龙直起身翻晒半空中的芝兰。
老板沉默。
“找你来聊天,也不说话?”
老板笑笑,“不是掉了笔画,是钓这个字就没了。”
突然,老龙身体僵硬,硬得像根干柴:“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偷的。”老板咬掉半截芝兰。
“弄错了,我哪有工夫…”老龙蜷缩身子化为人形,与老板同无一二地头上顶个白圈,脸色也是一样地惨白惨白。
“没弄错。青蛙坐井观天,固步自封,不肯跳出来看一看天到底有多大。我却从来都知道,天…无边无际。你们对我有所求,因而愿意待在这个村里,你们的本事身份在外面都大得很。但是,我不给的字总有不给的理由。”圈老板很严肃。
老龙又从人形化为龙形,跳进天河,不知道奔往何处了。只听他说:“老子偷了!有种来追我!”
“呸!”老板将电圈顶在头上,“幼稚。”
“唉,”又慈眉善目的叹气:“都走光了,谁还陪我玩。”
几乎天天来纠缠小雀:“只要你当我徒弟,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门外有人在喊小雀:“小雀,你阿奶倒了!”
小雀飞跑出去,鹧鸪婆婆躺在那里永久的闭上了眼睛,身上盖了件她最喜欢的蓝布衫。打柴的时候热了就会脱下来,回来就会盖在柴尖背回来。小雀不敢去看阿奶,只是将散落地上的柴段捡回,重新拉绳判好。
鹧鸪婆婆的身影象是流光消逝了,变成四散的萤火虫。小雀才捡回那件蓝布衫穿在自己身上。
背着那背篓柴回到流莺小院,老板还在。看见她又穿着这件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只能面无表情地对她重申:“还不甘心?世世重复同样的结局?听她死去,却不敢看!你以为你不看,她就还活着!你以为明天站在你面前的她还是她!你能对自己狠!但能不能不要这么强人所难!我做不到!”
“你明明知道我的笔是能画出一个生物,却没有灵气!我的灵气早他妈用完了!”
“我陪你找。”她的声音嘶哑而平淡:“万物有灵,你亦有灵。”
“有灵个屁!”他把顶上的电圈拿下来:“这个东西,都只能充电!”
“没关系,你不说没人知道。”她失了兴致,灰色的瞳仁盯着他,“明天出发。”
他在外头拍门,“你都不是我徒弟,我凭什么!”
门打开,她说:“缺老板娘吗?我来。”
被她灰色的瞳仁盯住,呐呐不能言:“好、好吧。”
门重新被关上,他吼:“我说、好吧,明天出发!”
老板有一只很厉害的笔,画什么有什么。画一阵风,风吹他们上天;画一艘雀舟,雀舟一夜前行三十三个城镇;画一桌美食,画一席床榻……再画两个核桃侍从,被金煌芒从房梁上跳下来一把撕碎了,墨黑的线条在空中逃命……老板抽笔画两菱角黑脸员外,被苹果芒从房梁上跳下来一把撕碎了。
“嘿,”老板纳闷了:“苹果芒怎么回事?哪儿回来?”
“他嘛,是不是苹果芒需要师傅您来定夺,”金煌芒弹弹手指:“那芍药大仙脾性火爆,就摘花给您泡脚这事欲打他致死,他求了小勺姑娘,小勺姑娘喜欢面白的,您画那小勾太黑人没看上,就让小勾替了他,小勾也听话。最后,不知怎么两个人从芍药大仙的铺天盖地的枝蔓中只活了一个。而这个,我带来送给师傅您做礼物,您说他是谁……哈哈哈哈哈……”
苹果芒肆意大笑着跳下雀舟。手中鞭子一发动,周身流动着闪电,十分耀眼而锋利。
小雀靠在门边,飞身挡了一记鞭子,问苹果芒:“鞭子哪儿来的?”老板从小雀背后钻出来摸了一把鞭子,闪电将手烧糊了一块,缩回手舔一口,再舔一口,“怎么是好啊,小勺个傻姑娘,做啥不好哦,做根鞭子,肉都是花香味的,真香啊~”已是被芍药毒得神志不清。
“真的,”苹果芒抬起头,那双眼睛是惨绿色的,直直盯着老板:“我不相信其他人,我只相信过您,可您却让青芒消失,让金煌芒失望,让我去死,我们,做错了什么?”
“小勺又做错了什么?”雀舟随着小雀的质问颠簸了一下。
苹果芒手中的鞭子掉在了地上,鞭子从地上又自动飞回了苹果芒手中。“我,不知道谁有错?师傅,为什么她要跟着我?”
老板娘相信感情:“因为跟随是一种执念。救你们出芍药花阵耗尽灵识,保护你,跟随你,帮你杀人,是她最后的意念。恰如你心中对老板涌起一些怨恨,她就下了杀手!”
老板捂住小雀的嘴:“真是听不下去,你这么蠢,别人也会这么蠢!苹果芒,难道你不知道龙老以前是别人家养的宠物龙,老龙喜欢挨着那家小儿睡,小儿也喜欢抱着老龙睡,家里人还高兴他们情谊深!到底没想到,老龙只是估摸着什么时候长得比小儿大了,一口能将小儿吞进肚子里!那个老不死,那个老贼,到老了还喜欢偷!”
“这芍药算什么大仙,一块石头凝成到的魅,月亮的露水滴到她身上,才有了她女儿小勺!待哪一天水滴石穿,她也就不复存在了,她巴不得赶她女儿走!她女儿也不是好东西,一辈子只能依附别人!看上你?一个短期饭票!水族、阴险小人!花族、卑鄙残忍!鸟族、冷漠天真!”圈老板也真是将长期的怨气爆发了出来。
小雀一口咬下去,咬烂老板捂在嘴边的手掌,虚着灰色的瞳仁冷眼旁观。看那手掌流出惨绿色的毒液,看那惨绿色的毒液与白色的唾沫争锋相对,看那老板倒在地上奄奄哀嚎:“鸟、鸟族…”
见老板中毒没死,一时半会拖延时间也没用,苹果芒嘴角又扯起笑狠辣道:“那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小雀一脚踩住挥过来的鞭子,一脚把苹果芒踢得稀巴烂。
一堆木头。谁做的木偶。最有可能是金煌芒。但他早溜了。也不是小勺做的花鞭,是马草,有毒。
雀舟飞了几天几夜,停在鸟族。圆眼鸭和白眉鸭看着蜷缩在墙边的人,手足无措地问道:“雀主,这几天您为何不做一点事情让圈老板好受一点?”
冷眸冷眼:“做什么,他自找的。”是啊,谁让他说雀族冷漠的。
圈老板被解了毒,雀医刚出门,小雀进来看看他,他艰难地笑了一下。
小雀揪起他的前襟,啪啪两巴掌,扔回床上,“圈又圈,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套路我?说,你消耗完灵力再画出的东西会怎么样?说,那三芒是不是会越来越邪恶?说,你是不是被圈族抛弃了?说,你他妈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板装死:不睁眼、不动弹、不咯血。
小雀回首在圆眼鸭拿着的盆里净完手,拿起白眉鸭托盘里的毛巾轻轻擦着,“你们说,我还需要对他做、些、什、幺?”
圆眼鸭和白眉鸭麻溜地沾水随便给圈老板擦擦,跟在小雀身后出了门。关上门,两人长叹一口气,对小雀感谢有加:“雀主,您可把他肺里的淤血打出来了。”
背后的房间,老板咳得哐哐响。
小雀冷眼望着灰色的天空:“有求于人罢了。”
鸟雀收集了一仓库的土豆过冬。
这个冬天不太冷。只是雪下得很厚,多数鸟雀落在田野里、菜园子里头找吃的。大雪覆盖在了无数死去的鸟雀身上。还有无数的鸟雀藏身悬崖洞穴哺育新的一代,无数的鸟雀环形守卫着雀山。
小雀又一天出去找吃的回来,收起背上的翅膀抖抖雪。屋里老板拼死喊叫着:“小雀,小雀!”
小雀叫住搬运粮食的圆眼鸭:“今日又是为何?”
圆眼鸭睁着圆眼道:“因为没洗澡。”
“你们没拿帕子给他擦一擦?”
白眼鸭抗一袋红薯翻个白眼:“凭什么?”
“就是!伺候他那么久了,凭什么!无名无份的!”圆眼鸭附和一下。
小雀翅膀上的冰凌没掉,翅膀一甩,将冰凌钉进墙内。碎冰反弹回来,炸开了老板的房门。
小雀一进屋看见满身是红的圈老板,愣了片刻。
今天谁来造访了你?
金煌芒,送礼物。
老板以眼示意,小雀看到桌布上有一滩稀洼洼湿哒哒的芋头,像刚从沟里挖出来。
“金煌芒应该是去水族找老龙了,这人头我认识,老龙家门口那沟里水生植物丰富,成精的也有。”
“那你又告诉了他什么?”端了热水给他擦干净芋头的红色浆液,换了衣服。
“苹果芒应该是消失了,那天是他编故事找了个由头来诈我。他猜老龙嗜吃,去找了老龙。我说就算他从老龙肚子里找到了苹果芒的残骸也没用,就像你鹧鸪婆婆既已去,当不归。”
沉默。
稚嫩的鸟雀不知在院子里拔河。分两拨,强健的鸟雀拉过界线,弱势的一方勉力扯回一点,围观的鸟雀顿时哄闹起来。
你说什么?
小雀翻出早就不发光的破电圈安在老板头顶。那凭什么,你要留在鸟族等别人伺候?你走吧。
老板扣住院门:“鹧鸪大婶?不复活啦?老板娘?不当啦?”
圆眼鸭哽着脖子:“不需要!只要我们雀主想,随时都能重新找个老板!复活什么复活,你现在都不发光啦!大家都知道,圈族里头黯淡的星星只能落入无边幻境,成为被风沙消磨的一粒粒砂砾!快走吧你!”
“你们太浅薄了!想当初不是还让你们雀主救我吗!”
“当初救你是因为雀主没带过男人回来!现在…哼!别不像个男人了!快点走吧你!”白眼鸭拿扫把撵老板。
“我…我……我……明天早上吃过早饭再走!可不可以!”
圆眼鸭和白眼鸭都服了他:“你真的…脸皮好厚。”
一个拿起劈柴的斧头要砍,一个抄起锅铲要打。雀主挡了下来,拨开老板挡脸的包袱,一只粗糙的手指抚摸老板的眉眼:“你要留下来,可以。他们只是要个名份,才甘愿伺候你。”
“老板娘……”
“傻瓜,老板娘谁承认了?你承认了吗?”
“我…认。”老板的头低了下去。
她钳住他的下巴,俯在他的耳边说:“你认没用,得我族承认。”
老板推开她:“那时候是你说……”
小雀回身站在一片风雪中:“圈族如今就你一人,你认即是圈族承认。可我雀族不仅我一人,我认了,雀族也得认才行,在圈族生活自然是你说了算,但在雀族生活得雀族族民说了算,明白我的意思?若你愿意,明日来殿,全族广宣。”
这一夜老板什么也没想。这一段时间过得太轻松,每天的骨头都是轻飘飘的,哪能想清楚什么呢。
一颗火龙果籽被他用针挑进水里,波澜动荡了一点儿水波,又一颗籽入水,突出、淹没。山山水水极速变化。
倒影着人的脸色也阴暗不定。
都耍我,都在逼我!
谁逼他呢?
哦。
是逼他拿笔站队的白魔两道?是逼他救崽的牛?是逼他画出三芒的无聊人生?是逼他舍最后笔灵为勾的芍药大人?是逼他给名份的小雀?还是他自己?
他的思想燃了起来,这使他坐在哪儿一动不动,却思绪万千。
仿佛,一点火星落在花心,呼啦一棵树全燃了起来,山茶花金红。又像,一只金粉银屑的飞蛾撞上湖中的芦苇,整根芦苇象是佛殿里的烛芯突然照亮了金碧辉煌的佛堂,点燃芦苇的火光随着动荡的水光摇曳,隐隐透出水底的黑影。是那湖面的山茶花,漫天星空,寂寂无名。
从湖中射出来火箭,花火被风一吹弹到树上,树皮哔哔啵啵好似逃难的甲壳虫从根部爬上树尖的响声,无数的火箭吹向密林,恰如飞蝗啃食完树尖、树干,直将地表啃秃噜皮。
烧亮了、又漆黑。将一片片密林燃烧殆尽,过不久,下一场雨凝聚成一面湖水。山林起火,对于自然来说,这种动荡,好比火龙果籽跳跃在水里形成的酒窝。自然会恢复。
人生自然走下去,就是自信。
小雀是一座山崖之主,早早地起身参加山主会盟。
有金腰雀力排众议:“局势尚未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他目视众人:“抢粮,偷粮,砸粮,屯粮,不是没有人做过这些事,”眼神变得凌厉:“那些人结果怎么样?收粮、存粮、得粮最多的山头败得最快!藏粮、偷粮、砸粮的人死得最惨!”
“难道要我们苦等!死等!”
“不错!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最后,长眉雀说:“雀主,你拿个主意!”
小雀在等,到这一刻殿外依然没人通传。小雀常常都会想起,鹧鸪带她去山林捡柴的那种感觉,每一点努力都会汇聚在背篼里,背篼慢慢满了还冒个柴尖,很畅快。
她说:“我族弱势,不如鹰族凌厉,不如鹤族傲然,更不如禽族势众,我族若亡,有何可惜!”
“雀主!如何能说此话。”雀众不依。
“飒雀!你做不了这个主就让有能力者担之!”雀老震怒。
她说:“自我归来,渐入深冬。我族再找不到余粮,族内所藏粮食不足全族三成族人度过寒冬。以我族存粮救全我族族人,无疑缘木求鱼!”
“各族情况皆不容乐观,更需众人团结一心啊。”
“可是,”她说,“你们要求的团结一心是否真心?诸位家底厚,底蕴深,奈何在我等小辈面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全部的粮食拿出来按人头分!我族是将全部粮食拿出来!你们这些长老大家是将一些粮食拿出来!何谓公平?何谓正义?”
“便如此,你说该当如何?”
她看了众人一眼,与她一般弱势的族众眼睛亮亮的,却都不说话。“既然诸位问到我,私心里其实已下决心,告诉众人无妨:平分我族余粮,驱散我族族人,各谋生路,各安天命!”
哗然一片:“抛弃故土,抛弃族人,自绝生路!自绝生路!”
惋惜一片:“飒雀,你这样做,唉……”
唉,圈老板也在叹气。他都走门口了,怎能让他听到这样的言论呢?
他默默地走进门,自以为用很大的声音说,我说…
大家都在叹气,他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算了,说锤子。
看到一个圆乎乎的下巴晃过:“还不走,没你事了。”
在竹林道上,他们讨论这件事。
圈老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了一夜,本打算实情相告——我就是圈族最亮的那个仔,鸟族也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再谋一片大好前程。你怎么?”
飒雀笑笑:“他们都说我不如换一个名字叫傻缺,你觉得如何?”
圈老板急急摇头:“你就是你,不是一个名字就可以改变你…”
“我害了你。”圈老板自怨自艾。
“谁没个英雄志短,壮士末路之时。待到来年,”飒雀说着说着唱了起来,“也需待到来年啊!”
飘落的雪花落在飒雀灰色的眼眸中,融化。不是你一个人一夜未眠,也不是你一个人知道是非对错的含义。就像捡柴,本来打算只捡干柴,可后来觉得这根枝桠有点湿也可以,再后来,湿的怕什么,拖回去晾干了也可以烧灶啊。
人生自然走下去,破而后立,不破不立。何必纠结。
蟋蟀鸣秋,凉凉。两个人站在银杏树叶下,看蚂蚁爬来爬去。蚂蚁叼着点点东西爬到蛇莓丛中,又从瓦片下拖出知了的半只翅膀,顶在头上翻出墙外。
跟着飒雀飘回雀山,才发现快到晌午了。雀山静悄悄的,少见几只雀飞来飞去,多数时候是圆眼鸭和白眼鸭搬着东西忙忙碌碌的。
白眼跑了过来,笑嘻嘻:“怎么样?谈崩了没?”
“我去谈,一定崩。”
“那这位?”
“哦,对,”飒雀拎包袱送客:“这位圈老板,我族即日也要各奔东西,恕不远送!”
圈老板急急表情达意:“我可跟你们一起各奔东西!我可跟你们一起……”
“不用,”小雀把着圆眼的肩往前走,头也不回:“各安天命,保重。”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老板如一颗水中的蓝蔷薇,格外柔弱。老板背起包袱下山去了。
小雀继续安排散伙的事情。
“我族今日暂不缺衣少食,但到严冬难免有诸多隐患。今日我已当庭广宣,将散尽余粮遣人入山。各位,难得自由活动,有什么打算?”
众雀笑嘻嘻地说:“都好!都好!去山里!去人间!去钓鱼!去当官!去卖菜!去做大老板!去享福!去讨口!去生崽!去建房!”
有一只稚鸟,两只翅膀还无法化作手臂,唧唧叫唤:“去寻找蒙拉丽莎~”
蒙娜丽莎是谁不知道,蒙面女侠是圈老板。
他男扮女装,他男扮女装,说来可笑,遇到点事儿也就男扮女装了。
头上的光圈磕巴磕巴,拿石头捶捶砸砸,一个蝴蝶结送给姑娘。姑娘拿着蝴蝶结回家炫耀,蝴蝶结兹啦又兹啦闪电了一下,家里长辈说这是圈族的东西。都说拿着圈族身上的一样东西,皆能受到其荫蔽。
一群姊姊妹妹追过来上手扒。扒了衣服、扒了裤子、拔了包袱。
他说他不是圈族。就连蝴蝶结最后兹啦一声断电了,不亮了,都没人肯信。
因为,看到了城墙上他的挂像被撕下来,贴上了金煌芒的画像。守城的士兵说,圈老板大变脸啦!若有他人还扮圈老板以前的脸,芒老板会不高兴!会电他!
他被电了一下,电了一下,又被电了一下。仍然活着!多么神奇!
圈老板!圈老板!圈族!
扒!
干干净净地倒在地上后,没人搭一把手,没人踩一脚,也没人送一口水。像颗灰尘刚落地,那样不惹人注意。
渐渐,圈老板的脸被忘记了。
圈老板也消失了。
芒老板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