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成豪猪的刺猬

6、陆

　　【跳楼是什么滋味呢？可能跟蹦极差不多。不过蹦完极后还能回味那种刺激的感受，从楼顶上跳下去后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可失去一切，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小明，”叶枫跟在小明身后走出教学楼，“刚才跳楼的那个男生好像没有看见你。”
　　“我知道，”小明说道，“他准备跳楼的时候我就浮在他跟前，结果他照着我的脸就蹦出去了。”
　　叶枫：“……”
　　“他看不见我，可能是因为他心里什么都没有吧。”只有迷茫。
　　被绝望蒙蔽了双眼，死亡竟变得如此诱人。
　　致命的诱惑。
　　“对了，你好像还没告诉我刚才过山车上的乘客看到的我长什么模样呢。”小明忽然道。
　　“长得……特别有母爱。”叶枫说道。
　　“母爱？？？”
　　“对，就是特别……慈祥，还很富态。”
　　“说人话。”
　　“发福的中年妇女。”
　　小明：“……”
　　下班晚高峰到了，一个双腿畸形的残疾人坐在小板车上，一手拿着一根粗树枝，另一手拿着半条凳子腿，用它们拄着地艰难地向前滑动着。板车的前面放着一个绿色的塑料盆，后面则拴着一个带轱辘的音响。
　　叶枫下意识地摸摸裤兜，里面只有三个钢镚。叶枫把钢镚放进盆里，回头一看，发现小明正一脸无奈地冲他晃着手机。
　　“唉，现在大家都开始扫码支付了，身上带的现金越来越少，乞讨者也越来越困难了。”小明叹道。
　　“对了小明，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啊？”叶枫问道。
　　“我办了几个假证，吃低保。”
　　叶枫：“……”你可真是个人才。
　　“偶尔也会打个零工啥的。”
　　“哦。”这个听起来还靠点谱。
　　“反正我也不是生物，所以不需要任何能量，更不需要进食——我这几天吃饭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而且我没有固定形态，因此也不需要穿衣服，所以花销很少。”小明继续道，“顺带一提——我现在其实在裸奔。”
　　叶枫：“……”卧槽。
　　“那你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了？”
　　“你听说过无肠国吗。”小明幽幽地道。
　　“晚上想吃什么？”小明忽然问道。
　　叶枫：“……”不不我刚才听了你那个无肠国的言论现在并不是很想吃东西。
　　“烧烤怎么样？”
　　“好好好。”叶枫猛点头。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露天烧烤的圆桌旁。
　　“我那被氧气面罩保护了快半年的肺又一次感受到了污染物的味道！啊，真是太怀念了。”叶枫一脸陶醉的闻着空气中烟熏火燎的味道。
　　小明：“……”
　　叶枫说完后，便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中。
　　拾荒的老人拿着编织袋在烧烤摊周围徘徊着，努力寻找着塑料瓶子。
　　“小明，”终于，叶枫压抑的低吼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身处不幸之中，却有人只因受到一点挫折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正想方设法努力的活下去，可却有人去自杀！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只拥有短暂的生命只能无奈地被疾病打倒，可有人却自己选择了死亡！我不明白！”
　　小明眨眨眼，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有时死亡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本身可能并不危险，可一旦有了痛苦作为前提，它就会致命。就像一根稻草，也可以压死骆驼。”
　　叶枫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我曾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有一个外国人，认为自己可以战胜除了瞎眼之外的一切困难，但当他有一天真的瞎了眼，他才发现就算自己瞎了，也依旧可以很好地活下去。”
　　“活着……难道不好吗？”
　　半晌，小明才叹了口气道：“叶枫，天使从不会叩响幸福者的家门，不幸者眼中的天堂，不过是另一个地狱。”

　　第三天。
　　清晨，叶枫从睡梦中醒来。
　　对面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一张字条：我下楼买早点(￣▽￣)
　　叶枫咧嘴笑了笑，穿衣洗漱下楼。
　　转过街口，叶枫一眼就看到小明在不远处低头站着，一个保安正指着他的鼻子骂。
　　又走近了几步，场景变了：一个干瘦的老大爷正在清晨微寒的风中站着。他穿着一双破拖鞋，一条松松垮垮的红色渔网丝袜，一条短裙，头上扣着一顶假发，手里还拿着一堆破烂。小保安站在他面前骂道：“就你这模样还出来到处晃悠？还天使？伤风败俗。”
　　叶枫：“……噗。”
　　叶枫连忙小跑两步来到保安跟前。“叔叔，对不起啊，我爷爷他这里有问题。”叶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就带他走。”然后拉起小明转身就走。
　　“我出门没几步就被骂了一顿。”小明狼狈而又郁闷地说道。
　　叶枫：“……”
　　叶枫：“你别说话，我正在努力憋笑。”
　　小明：“……”
　　小明：“我能问一句他看到的我长什么模样吗？”
　　叶枫：“美人，大美人。”
　　小明：“……”
　　叶枫：“男扮女装的大美人。”
　　小明：“……”
　　叶枫：“五六十岁男扮女装的大美人。”
　　小明：“噗。”
　　在早点摊上啃完了油条喝完了豆浆的叶枫在大肆感叹了一番“壮哉我中华美食与天不老”之后跟着小明乘出租车去了妇产医院。
　　叶枫：“……”看来这瞬移的能力还时灵时不灵的。
　　两人来到五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刚来到手术室前，就有一个护士猛地打开了门，冲外面大喊道：“谁是×××的家属？”
　　一个青年男子连忙站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我是我是。”
　　却不曾想，护士将一个冰冷得让人胆寒的问题抛给了他：“产妇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选谁？
　　与此同时，手术室内。
　　产妇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约间只见一个洁白无瑕的身影。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她试图从嗓子里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牺牲自己？”身影问道。
　　“哪怕牺牲自己，请让他活下去。”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走廊里，男子几近绝望地问道。
　　“对不起先生，我们无能为力。”护士见的场面多了，非常淡定地答道。
　　“我……”
　　微风吹拂，洁白的身影在男子身后发出缥缈的声音：“如果是你妻子的话，她会保孩子。”
　　“我……保孩子。”男子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