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淘金》孤逗

8、女天使

　　清晨的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了一点点，完全不会影响金一的晨觉。

　　“阿一！阿一！”金比的叫声和敲门声。

　　金一钻进了被子，蒙着头大声说：“我不吃早饭！”

　　“不是啊，是有人来找你啊！”

　　金一蹭地从床上跳起来，这个世界上会找她的，能找到这个房子里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程运，迅速刷了个牙，抹了一把脸，开门跑下去，果然，程运一脸不善地站在那里，打量金朋。

　　“程总，您老怎么有空光顾寒舍啊？”金一见到他，总不能认真起来，一副调皮的模样。

　　“你都给我失踪一个月，还来问我？”程运口气不善，金朋和金比都有点担忧地看着金一，金一叫他程总，那他应该是金一的老板，程氏集团的总裁了。

　　金一笑着盘坐在沙发上：“谁说我失踪了，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了吗？”

　　“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我都派人找你两回了，你都不在家，到底去哪儿了，不会又去梦幻城了吧。”程运也坐在她旁边，皱着眉头问道。金一笑着不答。

　　程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我上次可是替你约好了恒远集团的大公子，人家的家世，人品，学历，模样都是很优秀的，无论你喜不喜欢，都应该去见见，见了你肯定会喜欢。”

　　“程总，我不想嫁人，您老就别操心了好不？”金一一手撑着脸，一脸郁闷。

　　“我能不操心吗？如果让爸爸妈妈知道，他们在地底下能安心吗？”程运都替她愁白了头发，苦口婆心道，“阿一，你不小了，你难道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吗？女孩子是耗不起的，那种地方以后都不要再去了，会败坏你的名声，听我的话，我会好好替你挑一个中意的男人嫁了，有一个家庭，不要像现在这样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呢，还有他们俩。”金一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金朋金比。

　　“这件事我还没说你呢，他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你都没有和商量，就随随便便带两个陌生人回家。”

　　“他们两个是我的专属服务生，以后由他们两个照顾我，看我的房子，收拾得干净吧。”

　　“专属服务生？瞎胡闹！”程运一听，跳了起来，两个来历不明，长得又那么俊俏的小子是服务生？还是专属的？什么样的专属？怎么听怎么不对头，指着他们道：“让他们都给我离开这里，我会请人照顾你的。”

　　金朋金比呆住了，都看向金一，金一满不在乎地说道：“赶吧赶吧，把他们赶走了，八百万块钱就没了。”

　　“八百万！你到底干什么了？”程运几乎是用吼的。

　　“他们欠我的钱。”

　　程运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金钱问题，便缓和口气道：“行，那让他们来我公司上班，慢慢还，我另外给你请菲佣。”

　　金一顿时不笑了：“你也说我不小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作主，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管了，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再去公司了。”

　　“你让我不要管你？我若不管着你，还不知道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还有，公司你必须去，每天都要去，不许再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现在就跟我走！”程运去牵金一的手。

　　金一把他甩开：“我说了，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你不知道公司的人都说你什么吗？说我是你包养的情妇！”

　　程运顿住了，平静了下来：“不要听他们乱讲，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以后规规矩矩的，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没有人会乱讲的。”

　　“我再说一遍，我是绝对不会嫁人的，也绝对不会再去公司，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了，我能照顾自己，你只要管好你的生活就够了，别管我了，以后也不要经常来这里，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金一说得很认真，也很坚定，也难得说了那么多话，还是那么任性甚至是撒娇的话。

　　程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色沉痛：“阿一，告诉我，那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做了什么，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不好？到底遇到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样，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那么天真可爱，那么爱撒娇。”

　　金一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冷静地说道：“那时候我不还小吗？哪个小孩不是这样的？你别多想了，我现在能在你眼前好好的活着，已经是很难得了，不是吗？”

　　程运的眼中也有水汽，深重地叹了口气：“阿一，你应该得到幸福的，是我没照顾好你，虽然你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可爱又纯真的女孩，我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金一也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你能不能不管我！”

　　“不行，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只有这件事情不可以。”程运很坚定。

　　金一撅着嘴，表示抗议：“我讨厌这个事情。”

　　程运缓和了语气：“讨厌也没有用，每个人都要经历结婚生小孩的。好了好了，这样吧，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公司，就不去了，但是梦幻城那种地反不要再去了。”

　　金一点点头：“嗯，让你担心了。”

　　“傻瓜！我担心你是应该的。”程运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眼中泪光闪烁，“阿一啊，下次我带你回我家聚聚好吗？”

　　金一一听，立马从他怀里出来：“你打算怎么介绍我？”

　　“我想把真相告诉她。”

　　“不行，我不相信她！”金一眼神锐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一，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相信她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家。”

　　金一板着脸说道：“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这里才是我的家。”

　　“唉，好吧，你一不高兴我就没办法，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我也该走了，看见你平安我就放心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失踪了，我经不起你再这么吓我。”

　　“知道了。”

　　程运又看向那对兄弟，明显的不满和不信任，金一直接催他离开：“赶紧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程运又叹了口气，吩咐道：“好了，我走了。”

　　金一将程运送到他的车上，“开车小心点。”

　　程运一脸凝重地看着金一：“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金一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只有来这里的时候，他才会让司机回家，自己开车过来，所以金一总是担心，一个经常不开车的人突然开车，不安全。

　　金一的心情很低落，每次程运离开，她都会这样，直接进了书房，谁都不理。

　　“哥哥，都一天了，阿一会不会有事啊？”金比一直在书房门口徘徊，敲过门了，但是没有人应答。

　　金朋也担心了一天，犹豫了一下，拧了一下门把手，开了，便推门进去，金一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却让人看了很悲伤：“阿一，你还好吗？”

　　金朋到她面前，弓着背，看着她，金一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将他的脖子抱住，闭上了眼睛。

　　“想哭就哭出来吧。”金朋抚着她的背，哄道。

　　如果能哭出来或许是好受些，却会被人瞧不起，他会说最讨厌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过了一会儿，金一睁开眼睛，松开了手臂，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可她的眼神黯淡，连冷漠都没有了，金朋看着难受，抚摸着她的脸，吻住她，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他只是想要这么做。

　　金朋抱紧她，他不知道金一曾经都遇到些什么，让她现在的生活如此寂寞，如此悲伤，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在她鲜丽的外表下面是斑驳的伤痕，只是被她遮掩得太好了。

　　“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金朋搂着她，心里微微泛疼，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陪着她一辈子，什么身份都可以，这一刻他突然有了这么坚定的念头。

　　“不用，还完我的钱，你就自由了。”金一淡淡地说道，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金朋抱得她更紧了些：“起码现在让我陪着你。”

　　金一没再说话，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谁也不会陪谁过一辈子的。

　　第二天金一起床后，便跟一个没事儿人，仿佛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她依然看看书，逗弄逗弄金比，愉快的一日三餐。

　　短暂的春天就这么悄悄过去了，金一的日子就在这么每天睡了吃，吃了玩中度过，除了金朋每天要出去补充粮食和日常用品之外，三个人过得就像冬日里躲在窝里的鼹鼠一样，主要是这个窝够大，而且一应俱全，金比除了早上在金一未起床之前把家里都打扫一番之外，就是陪着金一在沙发上看书，金一骨头懒，常常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阿比，你是读哪个年级的时候不读的？”金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金比的高中课本。

　　“高二。”金比的声音黯淡。

　　“哦，如果现在让你再重新学那些课本，你还能学吗？”

　　“嗯，我一直都有学习，从来没有忘记。”金比的语气中就像有某种信念。

　　“哦，那阿朋呢？和你是一起辍学的吗？”

　　“嗯，哥哥当时读大一。”

　　金一明白了，又问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们两个都是很懂事的人，为什么会去借高利贷，还欠了那么多钱？”

　　金比的眼睛立刻升起了一层水雾，神情低落地说道：“那个时候爸爸患了癌症，需要很多钱，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只有爸爸了，我们不能失去他，所以我瞒着哥哥去借了高利贷，我本以为有了钱，爸爸就能好了，但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们，我们欠了那么多债，不能再继续读书了，害得哥哥也跟着我一起辍学，不能读大学，他一直都希望将来有自己的公司，赚很多钱，不再受人欺负，哥哥很聪明，成绩很好，他本来是可以做到的，都是因为我。”金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落。金一将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所以你才把家务活做得那么好，想照顾哥哥对不对？”这个乖巧的孩子总是让金一想起另一个孩子，不自觉总会对他态度温柔，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金比在她怀里点点头，手臂自动环过她的腰。

　　“阿比，你想不想保护哥哥，以后都不让别人欺负他。”金一忽然想到了什么，金比抬头看着金一，晶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疑问：“我可以吗？”

　　“当然，不过要吃苦哦。”金一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金比坚定地点点头。

　　“跟我来。”金一牵着金比来到了地下室，“这里你应该打扫过，这儿的器械都是用来练习格斗，射击，剑道，从现在开始我会一样一样地教你，我很严格，摔痛了，受伤了你都不许哭。”

　　金比很激动，立刻擦掉眼中残留的泪水：“我一定好好练习。”金一的身手他见过好几次，多少人高马大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能像金一那样，他就有能力保护哥哥了。

　　“首先我会教你格斗，这是最实用也是最常用的打架方式……”

　　金朋回来后，没有看到歪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大概玩别的去了，便去厨房里做晚饭，晚饭都做好了，也没见那两个人，各个房间都找遍了，都没有人影，难道出去了？金朋只好坐在饭桌前等着，等到灯火通明的时候，才见他们从外面回来，金比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你们去哪儿了？阿比怎么了？”

　　金一摸着肚子，趴到桌子上：“好饿！”

　　金比摇摇头：“我跟阿一去锻炼了，累着了，没事的。”

　　金朋将金比扶到桌边坐下：“那好好休息一下。阿一！饭菜凉了不能吃，我去热一下。”金一夹起的菜被金朋生生打掉了，他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热过饭菜之后，金一一副狂风扫落叶的架势，很久没有这么剧烈的运动了，平时也只是偶尔练一下。金比的情况可就糟糕了，手抖得跟筛子似的，金朋帮他夹了菜，又一脸狐疑地看向金一，金一嘴巴里含着饭：“缺乏锻炼的表现，不过比我以前强多了，我基本上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啃着碗吃的。”

　　“啃着碗怎么吃？”金比好奇地问道。

　　“哦，这样。”金一丢了筷子，两只手捧着碗，将脸埋进碗里啃饭。金朋和金比哈哈大笑起来：“狗狗吃饭才是这样。”

　　“对呀，当时别人也是这么说的。”金一重新捡起筷子，看他们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认为她是为了逗他们笑才这么做，可是有谁知道这么一个玩笑话却是真的，那个时候他很不客气地说：“狗吃饭才是这样。”但是后来又把她脸上粘的饭粒拣下来塞进自己嘴里。

　　随后的几天，金一经常是早出晚归，而金比会自觉地去地下室的运动场练习，金一说过要练到这些动作成为你的本能反应。

　　程运刚开始来过几次，见一切正常，生活也比较有规律，也没有什么他想象的事情发生，最重要的是金一脸上的笑容多了，心情也愉快，便不再对金朋和金比有那么深的戒备了，只是一再吩咐他们要照顾好她，有任何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

　　到傍晚时分，金一从外面回来，只看见金朋在厨房里，便问：“阿比呢？”

　　“他说他去锻炼了。”

　　“哦。”金一闪了出去，准备去找金比，恰巧他回来了，金一招呼他：“阿比，过来，我有事跟你说，阿朋，你也过来。”

　　“我已经替阿比申请了高考资格，目前来看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现在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阿比要抓紧时间复习，家务活先不要管了。”金一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了一下，略过那些办事过程，官僚办事真的是好麻烦。

　　金比有些不太相信，呆愣地看着金一：“是真的吗？”

　　“当然，你放心，他们不敢不批下来。”金一自信地一笑，金比突然扑进金一怀里抽泣起来，他的个头和金一差不多，金一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哭，你可是个男孩子啊，怎么比我的眼泪还多。”话是这么抱怨着，并没有将他推开，轻轻地拍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金比动不动就会往她怀里钻，完全忘了她曾经是想要把他弄上床的。

　　金朋从身后将金一抱着，吻了吻她的脖子：“阿一，我一生都感谢你。”

　　被他们这么抱着哭着，金一觉得她都快从女魔头晋升为女天使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闲得无聊，又不想看他们有心事，他们两个不高兴，她的心情也莫名地受到影响，所以随手摆平此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