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淘金》孤逗

10、春去秋来

　　程运一走，金一很快就把他的话抛诸脑后，她从来不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烦恼，因为那会占去快乐的位置，更何况还有件更开心的事情要发生，那就是金比十八岁的生日，可以领身份证了，表示由孩童变成大人了，如此重要的日子，该怎么庆祝呢？他们两个现在什么都不缺，该买的都买了，所以要送礼物的时候可就犯愁了，金一这几天忙着在网上查信息，安静得让金朋和金比以为她心情不好，平时在学校的时候电话打得更勤了。

　　金一正在网上挑选餐厅，金比的电话打过来了：“阿一，我刚刚下课，上节课上的是心理学基础。”

　　金一说：“哦，那你好好学。”

　　电话那头愉快地答道：“嗯，阿一，你在家吗？在干什么？”

　　金一看着电脑，随口答道：“打电话。”

　　金比在那头笑了：“那阿一有没有话想跟我说呢？”

　　金一眉毛一拧：“早点回来！”

　　金比能想象到金一的表情：“遵命！”

　　金一在网上查了半天，觉得这些餐厅的东西都不如阿朋做得好吃，还不如不去，可怎么样给金比一个难忘的生日惊喜呢？不是贵才令人难忘，金一最难忘的东西往往都是哥哥很用心给她做的那种，想了想，立刻给金朋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阿一，什么事啊，我在上课。”

　　“那我等会让再打给你。”过一分钟，金朋打电话来了，声音正常：“阿一，什么事啊？”

　　“你不是在上课吗？”

　　“上课的时候也可以上厕所的。”

　　金一：“好吧，那请问正在上厕所的阿朋，你和阿比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金朋满脸黑线，幸好不是真上厕所，想了想：“好吃的我们都喜欢，不挑食，怎么了，你想给我们买好吃的？”

　　金一淡定地撒着谎：“我正在做一个心理测试，所以问问。”

　　金朋疑惑道：“心理测试不是应该是选择题吗？”

　　嗯？选择题？金一点头道：“也有选择题，像这个，鱼肉鸡蛋蔬菜，你们喜欢哪个？”

　　“肉！”金朋毫不犹豫地答道。

　　“鸡肉，猪肉，牛肉，羊肉，喜欢哪个？”

　　“我喜欢牛肉，阿比喜欢鸡肉。”

　　“煎，炒，炖，蒸呢？”

　　“我喜欢煎的，阿比喜欢炖的。”

　　“奶油，巧克力，起士，饼干，喜欢哪个？”

　　“我喜欢巧克力，阿比喜欢奶油。阿一，你平时吃饭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们爱吃的东西吗？”金朋忍不住问了。

　　金一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说道：“没有。”

　　金一收起金朋提供的资料，立马去金运酒店找厨师长讨教去了。

　　那天早上，金比走到金一的房门口，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正巧金朋从房间出来，拍了拍金比：“阿比，生日快乐！”金比愉快地说道：“谢谢哥哥！”又看了一眼金一的房门，金朋看得出来他很想得到金一的祝福，不过这个时候金一还在睡大觉，而且她肯定不知道今天是金比十八岁生日。

　　“哥哥，你说阿一知道我今天生日吗？”金比轻声问道。

　　“肯定知道，说不定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呢。”金朋说着，心里盘算金一差不多该醒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

　　金朋给金比下了长寿面，每年金比的生日都过得很简朴，因为家里本来就贫穷，爸爸一个人供两个孩子读书，但是总会有长寿面，以前是爸爸做的，后来是哥哥做的，哥哥总是会想办法买一个小小的蛋糕，金比很喜欢上面的奶油，虽然那个奶油的质量不怎么样。

　　今天金一意外地早起，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吃早餐，金比一脸期盼地看着金一，金一说了句：“嗨，早啊，我要出门了，拜拜。”

　　金比眼瞅着金一开门出去了，眼神黯淡下去，金朋忍不住唤了一句：“阿一！”

　　“什么？”金一快速地回来了。

　　金朋现在提醒的话，就好像这祝福是从金一那里要来的，阿比也不会开心，所以呐呐地说了句：“你还没吃早餐呢。”

　　“哦。”金一在金比的期盼下坐了下来，看着金比，笑眯眯地说了一句：“阿比生日快乐。”金比没想到金一真的记得，有点不敢相信，金一笑眯眯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刚才逗你玩的。”

　　金比松了口气：“阿一真坏，害得我好担心，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生日。”

　　“好了，我去给你拿早餐。”金朋也松了口气，进厨房给金一拿面。

　　“长寿面看起来很好吃。”金一瞅着金比碗里的面。

　　金比看金一一副很想吃的样子，便夹了一筷子，喂给金一，金一非常不客气地吃着寿星的面，金朋出来看见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阿一，你抢寿星的长寿面，他会折寿的。”

　　金一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把我的寿给他，我还嫌命长呢。”

　　金朋和金比立刻都不高兴了，金比把自己的面拿回来，闷头吃，不理金一，金朋教育她道：“不准胡说，你要长命百岁的。”

　　金一瞅了一眼金比，他看起来在生闷气，怎么说今天都是金比的生日，跟着附和道：“同意！”

　　金一出门时拍了拍金比的脑袋，和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了，金比也长高了，快赶上金朋的个头：“晚上早点回来，有礼物收。”

　　“嗯嗯。”金比眼睛星光熠熠，有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何为惊喜呢，金朋和金比一放学就赶着回来，当他们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一股饭香，厨房里还乒乒乓乓的响声，真的是好意外的惊喜，金一系着金朋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道：“回来啦，等着，很快就好了，还有，你们不许进来，都坐在那里。”

　　他们俩都不时地伸头往厨房里看，金朋真担心她把他的厨房烧了，金比是真的好奇和期待，金一终于出来了，一道道菜往桌上放，模样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可能没有阿朋做的好吃，但也不算差，希望手艺没有退步得太厉害。”

　　“都是你做的？”金朋不太相信，而且还都是大菜，煎牛排，炖鸡汤，烧鸡块，那个什么心理测试都上桌了？

　　“当然。”金一理直气壮地说道，也不想想她这几天烧坏了多少鸡和牛肉，“阿比，好吃不？”

　　“好吃。”

　　“嗯，还不错，比想象中好。”金朋点评道。

　　“真给面子，这算是我的最佳水平了，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真是老怀欣慰哪。”

　　金一又捧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金比都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蛋糕，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金一却在无意间帮他实现了。

　　蛋糕上涂满了厚厚的雪白奶油，奶油上趴着三个用巧克力做的小人，烛光下金比的眼睛里闪动着深夜最明亮的星光，笑眯着眼睛的金一就好像被满天星光托着的那弯明月，那一刻金朋和金比都确定这一生他们三个将永远相伴下去，除了金一，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金一在金比的房间里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想起了厨房的惨状，便下楼了，金朋正在那里忙活。

　　“你就差没把厨房烧了。”金朋笑着说道，眼神是温柔的。

　　“阿比很开心啊，烧了就烧了。”金一走过去帮忙收拾。

　　“是呀，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阿一，谢谢你。”金朋的声音也是温柔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沐浴在夕阳柔和的余辉中，金一突然想起了那个亲热到一半的夜晚，迅速收回了视线，金朋低头在金一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算谢我吗？”金一的声音有点冷。

　　“不算，就想亲一下。”金朋明白金一不喜欢他们的感谢，因为她不乐意被他们当做外人，“阿一，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金一瞬间停止了动作，表情黯淡，低低地说了一句：“没过过。”便转身去收拾橱柜，仿佛要避开刚刚说出的还飘在空中的那句话，一种情绪压抑在胸口无法释怀，金朋无意中提及的事情是金一最不愿想起的过去，是她最卑微的历史，是她走进地狱的开始。

　　金朋拿掉手套，将消沉下去的金一抱在怀里：“阿一，对不起，提到你伤心事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都会像今天这样开开心心的。”金一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沉入在自己的世界里，金一此刻的脆弱让金朋的心微微颤抖，他捧起金一的脸，深深地吻着她，金一却想起了程运的话：“从来没有和有过美好时光又被拿走是不一样的。”她真的可以面对得了金朋和金比离开她的那一天吗？金一不禁一阵心慌，紧紧搂着金朋的脖子，回吻他，想把自己的心慌埋藏在这个吻里。

　　刹那间的阴霾并没有影响金一太久，毕竟她不是个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烦恼的人，金比的生日渐渐远去，秋天便悄悄来临，黑夜也来得更早了，金朋和金比每天到家的时候天已灰蒙蒙的，金一这个时候总会在地下室里耍她的武士刀，因为她不喜欢天黑时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当他们一回来，金比就会去地下室找她，陪她练会儿，金朋则会去做饭。不过有一天金比一回来就让金一去吃饭，原来是金朋在学校有事耽搁了，所以金比在路上的餐馆里打包了吃的带回来，这顿金一吃得特别不爽，口气不好地问道：“他干什么去了？”金比很殷勤地给金一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红烧肉，说道：“说是去选学生会主席。”“嗯。”金一没再问下去，她是不太乐意阿朋去做什么学生会主席，会变得很忙的，就不能按时回家，但是呢，这对于阿朋来说是个极大的肯定，对他摆脱以前的阴影有很大好处，就算不爽不乐意也不会去反对。

　　夜深人静时分，金一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车声，金朋回来了，又听到他跌跌撞撞上楼的脚步声，金一立刻从房间里出来，下了几步楼梯，扶着金朋进了他的房间。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金朋的嘴巴里散发着酒气。

　　金一将他放在床上躺着：“选上学生会主席了？”

　　“嗯。”金朋略带期盼又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金一，金一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很能干，不过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早点睡吧。”

　　金一刚准备起身，金朋拉着她，金一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头疼？”

　　“嗯。”金朋伸手抱住金一的腰，有点撒娇的意味，金一顺势躺了下来，将灯关了，揉着他的太阳穴，轻声哄道：“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金朋便将脑袋靠在金一怀里，闭上了眼睛。

　　没过两天，金朋又很晚才回，虽然不像上次那样喝了那么多酒，但是一脸疲惫的样子让金一皱起了眉头，次日一早，她便吩咐金比去学校的时候给金朋申请宿舍，还交代金朋：“阿朋，下回天色晚了就不要回来了，在学校里住着，家里还有阿比，但是如果你敢把自己给忙瘦了，这个学生会主席你也别当了。”

　　“知道了，阿一。”金朋抱着满脸不爽的金一，金一对他貌似威胁的关心其实让他很开心，这点奔波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比起以前从住处到梦幻城要好得多，起码可以直接打的，不需要换乘公交。

　　不知从何时起，金一不准他们再提交易的事情，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真的变成了一家人，不需要感谢，不需要歉意，彼此依赖着。金一也越来越不像以前初见面时的金一了，甚至都已经记不起那个冷漠的金一了，现在的她依然说着威胁的话，带着浓浓的关心，跟她接触越深，就越能体会到程运说的那个可爱纯真的女孩其实一直都活在金一的心里，也发现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能待在她身边的理由，他们希望他们永远都还不清欠金一的那些债务，哪怕永远做她的保姆，她的专职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