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福》西蒙斯弗谖

30、第27章

　　师父说过，我一生就会死在心软上，我也就当心着，注意言行符合自己妖怪的身份。但是，被大宝这么一说，我觉得真的是从头到脚都失败。他说的都对，就不应该心软的。可是，想到那孩子的眼睛，那眼睛很漂亮，是很年轻很透彻的眼睛，又怎么能对孩子动手？

　　“大宝，右将军之子是为何被流放的？”大宝回话：“右将军之子擅自挪用将军印，为自己的友人盖章，征用土地，还搜刮钱财。”

　　“什么友人？”

　　“据我了解，是右将军之子出门游玩时认识的，是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全家已经问斩了，土地和财宝也收缴国库。”为情而做些傻事，倒是符合他年纪轻的冒失性子。我没有再问，碧娥在屋外唤我，大宝行个礼，消失了。

　　第二日，是阿阙回来的日子，没有他感觉我日子过得好累。有他在身边，我一般就不愿意去想报仇的事情，就不会这么累了。大宝说的对，我就是个主意不坚定的没用的妖怪。早早起来坐在镜子前面，这次我特地叫来碧娥让他帮我梳妆。却听见外面街上一阵吵闹，这吵闹声音着实大了些，都能让我这里听见。

　　碧娥也是听见了，但她没反应，仍旧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我可耐不住性子，打断她的进程，着急要去街上看热闹。走出去迎面撞上大宝，他拽着我说阿阙马上就回来了，我这副过分不拘小节的样子太不像话，让我梳洗完再乱跑。

　　哪里有心情听他废话，小小年纪倒安排我做这做那，随便一挡，大宝便被我送飞出去。向门口跑去。到了门口，发现一辆囚车正缓缓经过，里面有一具尸体。我认得，就是我昨日心软救下来的那个孩子。他躺在里面，很安静，像昨天被我劫走一样安静，他死了。身上有刀伤，我可是认得，那刀的切口，是军中特配。而最近带军队的，是出去安抚暴民的阿阙。

　　大宝出来，站着。我看他侧脸，和那囚车中的孩子一样年轻：“他死了，我白救一回。”不想多看，重新坐回去。碧娥继续梳妆，我却没了一开始的好兴致。大宝走进来：“ 你不会认为是阿阙做的吧。”我摇头。

　　“那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我叹气：“谁会这么明显地将杀害右将军之子的矛头指向阿阙呢？还不是宫里的人，只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比不过人家聪明。看来，我就是一辈子只有小聪明的命。”太阳在他身后，我看不清大宝的表情。“幺儿，我真得你认真谈谈了。”

　　炉子上的水沸腾了，大宝坐在我对面。“幺儿，从你重生那日起，成为妖神，你说了你的家仇国恨，说要报仇。我开始以为是玩笑话，但是列了单子，还关心所有你之前听都不会听的零零总总。我觉得你是认真的，所以我帮你，身为你的下属，身为一个报恩的蝙蝠妖，身为你的弟弟。”

　　“但是，在过程中，我发现你总是手下留情，无论是发大水还是昨日放过右将军的儿子，你总是不愿意把事情做绝，虽说是不愿意去打破天道，但是我觉得，就这些小事，说实话，天谴是根本不会出现的。你看看别的妖魔鬼怪，包括那些神仙之流，哪一个手上没有无辜之人的血？所以我真心觉得，你还是你，散漫慵懒。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我们妖怪，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你其实很喜欢阿阙，不用说你，这所有在你们身边的人，谁不知道阿阙对你的好。哪怕你沉睡了一年，你也能感觉到阿阙对你的耐心体贴。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往事终归作古，我觉得幺儿你应该勇敢一点。明明不想复仇就别被仇恨和那所谓的责任感操纵，明明喜欢阿阙，就别总是躲着自欺欺人，这太不妖怪了。”

　　杯子里面的水，微微的涟漪使面容破碎。“你能告诉我，阿阙为什么喜欢我吗？”大宝一时没听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与阿阙相处时间那么短，见面只有几次，他对我的好在我眼里就是水面上无根的浮萍，我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落水，又怎么敢这么轻易地说喜欢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浮萍还是石台？你连试试都不敢，又怎么能擅自论断一份感情的真假？这次阿阙回来，我看到你每天等待的样子，今天一早的梳妆，幺儿，去试试吧！”
　　我想到在阎王那里他说过的话，看来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何时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