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红树醉月弦》唐棣之华

3、公主的选择

　　“托孤！”

　　“以‘举族’……相托！！”

　　话音未落，
　　女主人‘啪’地一声合上书册，眸光中闪起恼怒：

　　见鬼是见得多了，没想到还能遇到疯鬼！

　　装得真象！！
　　事实上，那些活着时真疯真癫的，过身后反而神智正常了。因为无论多么厉害的疾病和疯狂，都会随着死亡的来临自动消散。

　　少女放在案面下手，动了动；右腕上由异色石串成的手钏仙气流动。仿佛是感应到主人的意念，本来暗沉的色泽瞬间变换成鲜妍，星芒带着杀机自原石内核向外隐隐升腾。

　　“裛亭元君！”
　　烟影新的发声，暂缓了箭在弦上的攻击。

　　“你知道我的‘字’？！”
　　到此刻，书案后的女子是真的吃惊了。

　　话说她从出生到今天，从未踏入仙界，更未通仙籍。天上和下界的诸仙精怪，该不知有她才对；怎么会有魂灵知道她的名号？

　　“我们……见过面？”
　　裛亭暗暗琢磨，难道是那几次随亲出游中泄露了形迹？

　　浮动的影子很快给出了答案：“非也。我与元君素昧平生，但确实久闻大名——从先父处……”

　　裛亭：“令尊是？”

　　“先严乃……飞翼孔腾……”
　　似乎担心对方不信，一抹深青色自烟影中飞出，轻轻落在书案之上。那是块深蓝底色的石，拇指大小，带着天然的乳白浅黄条纹，非常漂亮。

　　几乎在美石落下的同时，
　　裛亭戴在尾指上指环的宝石戒面，层层光韵开始浮动。

　　“柔福公主？！！”

　　裛亭缓缓站起，
　　绕出长案，向漂浮的白色幻影端端正正行了个揖礼：“裛亭，不知是羽族君长……实在失礼。”

　　礼毕，
　　震惊地反复打量眼前的虚影，女主人禁不住喃喃：“看来，外边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传言？”
　　飘渺的纤细女声含着哭音，仿佛寒风苦雨中随风势无奈摇摆的九子铃：“这么快，就传遍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了？”

　　“也是，毕竟是我……事败……名裂，基业败坏，愧对先人！”

　　裛亭沉默了。在刚结束不久的大战中，虽然天界和魔域都元气大伤，但论损失最惨烈的，却非羽族莫属。
　　听那些观战散仙传回的消息，飞翼族群如今的处境已不是一句‘伤筋动骨’可以概括的了！！

　　只犹豫片刻，
　　裛亭咬咬牙，沉声说：“如果是公主的话，复生之事，裛亭愿勉力一试。”

　　“虽不敢保证必定成功，但四五分把握……总还有！”

　　柔福公主魂魄：“四五分？”

　　裛亭点点头：“若机缘巧合，或许更多！”

　　柔福公主魂魄顿了顿，
　　忽而仰头悠悠长叹：“‘大隐仙家，不可测度’……父君之言，诚不我欺！”

　　就在裛亭以为对方已选择复活时，却听柔福公主在那里道：“多谢裛亭元君美意。然柔福只求托孤！”

　　‘怎么还是托孤？’裛亭感到头疼，费解。

　　飞翼族群的君长可不是默默无闻之辈，而她从未听闻这位女君曾有婚配，哪儿来的孤儿？托孤又从何说起？

　　难道，还有未婚生子之类的私密事？不过联想起这位女君主生前与天庭殿下的种种传闻，倒也不难理解。

　　但这种问题是不能主动问的，只能等对方自己和盘托出。

　　于是裛亭闭上嘴，静静等。

　　应该是猜到女主人的想法，柔福公主惨笑着摇摇头：“所托者，非幼儿，乃……羽族之一族之众。”

　　“什么？！”
　　虽然前头听到相似说法，但现在见羽族君主的亡魂如此郑重其事提出，裛亭还是被惊到了。

　　裛亭：“公主可明白您在说什么？做什么？？”

　　“明白！”
　　柔福公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柔福……欲举族相托，望裛亭元君接掌‘羽族君长’之位！”

　　言毕，金芒闪过……
　　羽毛状的物体飞向书案，稳稳落在蓝石旁边。
　　那是块玉雕的令牌，碧色的美玉上刻满深深浅浅的线条，一如羽毛的纹路。玉牌中央，是两个鎏金的古体字——‘飞’‘翔’。

　　柔福公主魂魄解释：“这是飞翼君长的凭信……‘云霄’令！”

　　低头端详仙气四溢的玉令牌良久，裛亭苦涩地笑笑：“公主，我真心建议你还是选复活！公主如此年青，仙生漫漫，动则十万计数，还有无数好时光。”

　　柔福公主魂魄：“望……裛亭元君……接掌‘羽族君长’之位！”

　　裛亭突然感到悲哀，心里涩涩的。
　　放弃复生的机会，为社稷子民谋福谋利——这的确是她了解的柔福公主会做的决定——虽然野心勃勃，虽然热衷权势，但柔福一直是位尽心尽责的君王。

　　但问题关键的关键，干嘛找上她？( ⊙ o ⊙ )！？

　　拜托！
　　她又不是仙鸟，她明明是个仙‘人’啊！

　　人，当的哪门子%>_<%鸟群领袖？
　　这太荒谬了！

　　“公主还是慎思！”裛亭依然试图往外推：“生命受之父母……”

　　“裛亭元君！”
　　柔福公主厉声打断了此间主人的话语：“元君莫不是忘了……我父君曾助令尊渡劫！而令祖父许诺过！”

　　柔福公主魂魄：“当年，令祖父承诺……有求……必应！！”

　　裛亭抓紧眉，
　　沉吟许久，终于叹口气……

　　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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