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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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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初和叶信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
晚风习习,深秋的寒凉浸着刺骨的寒意直抵心底。谨初脚步一顿,望见齐茵正站在医院门口的路灯下,孤单清寂。
她缓缓走到齐茵身边,蹲下来摸着齐茵的头,一时无话。
齐茵的眼神有些冷漠,又有些失落,拢着无言的哀伤,沉默在稀薄的寒气中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齐茵突然开口:“爸爸妈妈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她的语气平淡得毫无起伏,没有一丝情绪。
谨初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叶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齐茵似乎也不需要谨初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以前我看到妈妈和我不认识的叔叔那么好,以为妈妈不喜欢我和爸爸,但我还有爸爸,后来,爸爸开始打妈妈,好用力地打妈妈,好疼啊”语气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谨初无声地搂过齐茵,无声地留下眼泪。
谁也没看到,不远处大树下,已经站了很久的黑衣人。
叶信一路送谨初走回家。
两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叶信先开了口。
“看得出来,你很同情齐茵。”
谨初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叶队不也很可怜那个孩子吗?从小就经历这样的事,难道不值得同情爱护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单纯的同情爱护,相反,你是感同身受。”
这句话宛如惊雷,要血淋淋得撕开谨初看似淡定的面具,直击她的内心。
叶信目光炯炯望着明谨初颤抖的身子,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眸也在刹那间失去神采。
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艰难地笑了笑:“是吗?可能叶队想多了。”
她微微低头,沉默地往前走,良久,似有若无地飘出一句低喃:“要是真的只是想多了该多好啊。”
叶信挑眉,倒是没接着说什么。
很快,谨初到家,打开门,照旧不开灯地摸黑走进去,突然,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沙发上的黑色人影。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酥酥地钻进谨初的耳朵,那个人影收起自己的大长腿,闲闲地站起来:“看到我很惊讶啊,阿初。”
谨初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缓缓走来,俯身,鼻尖的气息喷在谨初的脖颈:“躲着我到帝都来,还自作主张把追踪器取下来,可让我好找。”
说罢,他直起身,走向玄关:“不开灯摸黑的习惯倒还是没变。”
他打开客厅里的灯,一张精致得宛如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脸暴露在灯光下,纤毛毕现。
楚靳铭。
他来了。
他终究还是找到了她,来了。
谨初的心“砰砰”得跳动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是悲。
谨初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久,终究还是深呼吸紧了紧衣领走了出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闲适轻松地看报纸。
见明谨初走出来,轻笑一声:“在浴室呆那么久,急得我差点就要进来看看你是不是洗澡滑倒在里面了。”
明谨初知道他是讽刺,没有应声,犹豫片刻坐到沙发另一角,蜷缩成一团。
楚靳铭继续翻看着报纸,头也没抬,随意一说:“走了一个多礼拜,连规矩都不记得了?”
分明只是平淡的一句话,看似随意,但是语气里的凉薄阴狠丝丝沁入明谨初心底。
她颤了颤,想要反抗,却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恐惧。
又或者,不是恐惧。
而是期待。
期待那一丝妄求的正眼直视。
半晌,她像老规矩一样挪到楚靳铭身边,跪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腿上。
乖巧而驯服。
楚靳铭放下报纸,修长的手指抚过明谨初的秀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谨初白皙滑腻的脸颊,谨初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楚靳铭像抚摸宠物一般轻柔地抚摸谨初的头,慢慢俯下身,在明谨初的耳边吐出一句。
“想要离开我,谁给你的胆?”
阴冷,宛如毒蛇“嘶嘶”爬过,吞噬她的灵魂。
明谨初终于抑制不住的发抖,闭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市中心幼儿园。
孩子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动画片,只有齐茵和孙佳佳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格格不入。
“你爸妈昨天又吵架了?”
“嗯,越吵越大,昨天把家都砸了。”孙佳佳的眼神很迷茫,“他们还说,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
“那你恨他们吗?”齐茵有些好奇。
“不知道,可能有吧。我就想他们能多看我一眼,多关心我一点。”
齐茵和孙佳佳玩在一起,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个人多多少少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父母爱情的牺牲物,婚姻围城的殉葬品。
突然,一声轻笑传来,裹着黑色风衣的颀长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缓缓靠近,宛如T台上的模特,悦耳的声音也同时裹挟而来:“我可以帮你引起你父母的注意。”
男子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孙佳佳死死盯着陌生男子的眼眸,似乎深深陷入了进去,无法抽离。
遥遥地她仿佛听到那个悦耳的声音说:“听从我,服从我,我会帮你,脱离苦海,我会帮你,让所有人永远记住你父母的罪恶,让他们,让你的父母,自食其果。”
楚靳铭望着眼神迷离的孙佳佳,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冷笑:“我会帮所有被父母无视被父母虐待的孩子解除痛苦,我也不会让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孩子永远幸福下去!”
既然明谨初离开韩城来到帝都。
既然他在这儿发现了又一段父母的罪孽。
那么,他就从这儿开始。
开始他的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