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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   雪儿静静地跟在太子身后,秋夜清冷,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着。来到书房,太子挥挥手,太监退出门外,太子背对着雪儿,一边宽衣一边淡淡地说,“你先坐下。”
      雪儿局促不安地坐下,书房中只点着一盏小灯,铜炉中燃着炭火,映着雪儿红彤彤的脸颊。太子穿着白色中衣,端坐在雪儿对面,他说:“今晚你就睡在这儿。”
      雪儿猛地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殿下,这、这不太合适。”
      太子没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盯着炉中的炭火,“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你就睡在这儿,明天太子妃若是问你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许说。”
      雪儿噗通一声跪在太子脚边,“殿下就可怜可怜奴婢吧,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太子扬起嘴角,手指轻轻勾起雪儿漂亮的下巴,“我有心抬举你,怎么会要了你的命?难不成太子妃还会吃人?”
      雪儿欲言又止,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太子不再看她,冷冷地命令道,“你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他躺在床上,不管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沉沉地睡了。
      天刚亮太子便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雪儿忙起身过来服侍。太子皱着眉,把她推到一边,冷冷地说,“你可以回去了。”
      雪儿跪在床边,拉住太子的衣角,“殿下若真是有心抬举奴婢,就请给奴婢一个名分。”
      太子看着她,笑笑,“什么名分?”
      雪儿眼中含泪,“无论什么名分,哪怕只是个侍妾也好,只要不让女婢再回到太子妃身边就行。”
      太子玩味地看着这个女人,“我若不答应呢?”
      “那奴婢只有一死了。”
      太子站起身,晨光落在他硬挺的面容上,他冷冷地说道:“没有用的人死不足惜。”
      雪儿愣了愣神,再抬眼看向太子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奴婢知道一个秘密,殿下一定有兴趣。”

      太子妃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看见雪儿穿着一身锦缎华服,挺着个孕肚朝她走来。太子将她搂在怀中,满眼怜爱。太子妃从梦中惊醒,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天色渐明,守夜的小宫女跪在床边,轻声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一把扯开挂在床前的青丝帐,太阳还未升起,窗外呈现出一种昏沉的白色。太子妃怒声问道:“雪儿回来了没有?”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答道:“还没……”
      没等宫女说完,太子妃的巴掌已经扇在了她的脸上。脸上是红彤彤的手掌印,眼泪在小宫女的眼眶里打转。太子妃喘着粗气,吩咐道:“给我滚到门口守着,雪儿那贱婢回来,立马让她来见我。”
      雪儿跪在太子面前,书房中那个泛着淡淡金光的铜炉里炭火已经燃尽,太子默默地注视着她。雪儿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襟,“那次小姐回娘家的时候和老爷闲聊,夫人在暖阁照顾皇长孙殿下,屋子里只有我一人伺候。小姐说皇后满心满眼都是献怀太子妃,皇上更是不搭理殿下,她心里来气。都是皇后娘娘生养的,凭什么他慕容晔好事都占尽了,而二儿子就什么都没有?就算王惠珍是太子妃,但是算起来,她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妇,犯得着把一个捧到天上,把另一个踩在脚下吗?他们在一起说了好久,后来小姐说那个王惠珍最是假模假样,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如今太子在外征战,若是她怀上了个野种,可就彻底拆了她的贞节牌坊。”
      太子狠劲儿地攥着榻边的扶手,手背上青筋蹦起。他压制住内心的怒火,问道:“这些都是你听到的?”
      “听得真真儿的,老爷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他心里起了坏水,他让我出去,我便到茶水间去了。”
      太子微微挑眉,“他们都说了什么?”
      雪儿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也就是过了三四个月,我陪小姐回娘家,遇到家丁谢安,他哥哥在东宫做侍卫,听他说,东宫的两位主子出了事之后,他哥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笔钱回老家当起了大地主。殿下英明,怎么偏偏是谢安的哥哥有了钱,回家做了地主呢?我可听说东宫出事后,很多侍从都被处死了。”
      太子点点头,心思一转,说道:“我暂且信你,不过为了不让你家主子为难你,你却要吃点苦头。”
      雪儿大喜,“奴婢不怕吃苦,只要殿下肯帮忙,奴婢自有办法。”
      太子扫了她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太子竟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狡黠。

      太子妃放下筷子,面前的小菜几乎一口没动。早膳精致如常,只是今天太子妃没了胃口。殿门被轻轻推开,雪儿脸上带着泪痕,一瘸一拐地走进屋来,在太子妃跟前跪下,“娘娘,奴婢差点没命回来。”
      太子妃白了她一眼,看到她的那副可怜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雪儿抽噎着,“奴婢昨晚挨了板子。”她撸起袖子,胳膊上有红色的伤痕,“本是奴婢做错了事,怨不得殿下,只是奴婢一想到差点没命回来见主子,就伤心。”
      雪儿嘤嘤地流着眼泪,太子却眉头紧锁,她给身边立着的宫女递了一个颜色,宫女会意,悄悄退出门外。太子妃拉着雪儿的手,扶她起来,“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奴婢送太子回到书房,殿下让我伺候他就寝。奴婢一时紧张,替太子更衣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把书桌上的一本奏疏烧了大半。太子罚奴婢跪在门口,还抽了奴婢鞭子。”雪儿越说声音越说,最后又哭了起来。
      太子妃心里窃喜可脸上却一副失望的神色,她拉着雪儿的手说:“唉!你这丫头就是没有运气,殿下有心抬举你,我也替你高兴,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也被你搞砸了。”她拍了拍雪儿冰凉的手,“别哭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以后我给你找个好婆家。”
      雪儿点点头,一双哭红了双眼楚楚可人。不多时,刚刚出去的小宫女回来了,见雪儿已经不在了,就伏在太子妃耳畔说:“打听到了,昨晚雪儿姐姐一直在太子房中,今早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刚刚小太监到殿下房中打扫,发现桌子上有一本奏疏烧了,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估计是雪儿姐姐做错了事,被罚了。”
      太子妃从白玉盘里拿出一颗梅子丢进口中,眸子一转问道:“殿下可说什么了?”
      “奴婢自然是没见到殿下,不过听小太监说殿下一直板着脸,似是心情不好,一大早的就出去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太子妃点点头,她心情大好,此时竟觉得有些饿了,吩咐道:“把桌上的菜给我热热,再加两盘菜来。”

      太子来到了景阳宫外,他看着宫墙上横斜的枝丫,有些恍惚。李景年就在那里,她还好吗?
      秋风吹过,太子有些冷,他将身上的衣服抿得严实一些,垂下头转身离开。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不解地看着太子,为什么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门口却不进去。可是太子的步履匆匆,小太监不敢多言。
      李景年就在宫门口,她刚要出门就看见了太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透着落寞,她心头一紧,缩在袖口里的手也攥的紧紧的。戴姑姑吩咐她去看发了疯的段昭仪,她来到暖玉阁宫门外,天气有些冷,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地拍了拍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开门,李景年说:“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昭仪娘娘送东西。”
      小太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道:“进来吧。”
      来到暖玉阁屋内,段昭仪木然地端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的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纸偶。李景年心头酸楚,可是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端着腔调说:“昭仪娘娘,请屏退左右,奴婢有话说。”
      段昭仪挥了挥手,身旁伺候的宫女退到屋外,李景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可知道吴王妃死了?”
      段昭仪猛然抬眼看向她,李景年被那丝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慌忙地低下头。段昭仪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死了也好。”
      李景年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说道:“皇上下令,让吴王娶了皇后娘娘的侄女为妻,等过了服丧期便成婚。皇后娘娘知道昭仪与吴王妃情同姐妹,怕娘娘伤心,特让奴婢给娘娘送来一盒安神膏。”
      李景年从袖口里拿出那盒安神膏,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又悄悄瞄了瞄段昭仪,便抽身要走。
      段昭仪看着那盒安神膏,微微扬起嘴角,眼中泛起泪水。她叫住李景年,“你叫什么?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
      “奴婢景儿,才刚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不久。”
      段昭仪把头转向一边,低声说:“景儿,皇后既然让你来办这差事,就说明她要试试你的忠心,只是这盒安神膏我却不会用。我和皇后斗了一辈子,我是不会按照她的意愿死去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无意苟活。我今天送你一份礼物,请你记住我的这份情谊,以后如有机会,不要让皇后对吴王和小侯爷赶尽杀绝。”
      李景年愣愣地点点头,段昭仪挥了挥手,李景年退出殿门,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激灵。
      段昭仪从枕头下摸出一方锦帕,帕子上绣着两只蝴蝶,一只墨蓝、一只淡粉。两只蝴蝶翩跹飞舞,段昭仪的手指在蝴蝶上轻轻拂过,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当年她还只是跟在吴王妃身旁的小丫鬟,年幼的慕容令在花丛中追捕蝴蝶。少年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心底。
      段昭仪轻轻唤着“少爷,少爷”似在梦呓。
      李景年又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暖玉阁,三楼的飘窗上粉色的纱帘迎风舒展。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口坠下。李景年心头一紧,来到跟前,顿时吓得跌倒在地,段昭仪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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